第124章 天軒樓的陳妙妙
驛館之中。
柳城主為表歉意,與桑護法擺了酒宴,給桑護法接風洗塵。
二人也算是不打不擺休。
打了這一架,柳城主自知桑護法的實力,不敢再輕易動手。
桑護法也覺察柳城主能力,評估他除了身前的築基修士護衛,想來還有別的手段未有施展。所以不再與他廝殺糾纏。
與葛修士一戰,桑護法受了些傷。
只是這些傷隱蔽,他也未敢讓柳城主覺察。
驛館一戰,多虧柳城主示弱,沒有步步緊逼。
若非如此,只怕楓林鎮一行,自己得折在這。
抱元樓的掌櫃,得了城主府的訊息,急忙準備食材。
柳城主的訊息太晚,要求的菜品又太過奢靡。
若是製作,光是材料,就得準備上半天。
但這是城主府的命令,掌櫃一介草民,哪敢忤逆?
他自樓中收了城主府命令,便向府中管事要了一張手令,接著急急忙忙駕著馬車,開始四處張羅食材。
酒樓掌櫃的,也是聰明人。自知若只是依靠自己,半天也難以湊足食材。
但現在有了城主府的手令,那自然不大一樣。
雖手令是城主府管事所寫。上面寥寥草草,只有“遵令”兩個字,加上管事的落款。
但有這就已經足夠了。
楓林鎮到底是柳城主的地盤,有管事的落款就等同於有了城主府的保障。這些個下游供方掌櫃,自然不敢與柳城主為敵。
所以這酒宴一應菜品,準備得相當順利。
一眾掌櫃見得手令,紛紛將選單上的菜品,如數白送。順帶著還贈送了,不少別的好東西。
酒樓掌櫃歡喜,將一應食材運回,格外懂事的將他們送的金銀珠寶及酒水,盡數送到管事府上。
一場酒宴,終是如期舉行。
這次宴席辦的低調,一眾官吏得了訊息,都是便服入席。眾賓客滿足,座無虛席。
眾人飲著酒水,入席後才知道,原來是給桑護法接風洗塵。
聽聞是桑護法,眾人醒悟,知道是城主府的貴客,紛紛吆喝,給桑護法敬酒。
柳城主恭敬,專門與桑護法倒酒。
驛館之中多有得罪,他自然要擺底姿態,博取桑護法內心真正釋懷。
桑護法嘴裡雖說沒關係,但誰知道這是真的沒關係,還是假的沒關係。
大人物的心裡,都善於藏事。
柳城主也不好多加揣測,只好盡這賓主之儀,博桑護法來個樂不思蜀。
酒過三巡,柳城主招呼了天軒樓的姑娘,與桑護法獻舞。
管事早早地與柳城主傳令,讓天軒樓歇息三日,三日內只得在驛館獻舞。
這一道命令,嚇得樓中老鴇膽戰心驚。
她幾下言語試探,這才知道是驛館之中,來了位大人物,還是三真教護法。
得知訊息,她急忙一聲招呼,派著樓中好手,駕駛馬車,將散落各處賣藝的姑娘盡數召回。
若是被城主府知道,她不遵城主令,還有姑娘在外邊賣藝,那不得落個樓毀人亡的下場。
柳城主的做派,老鴇還是知道的。
一眾天軒樓的姑娘,被盡數召喚回來,就連樓中花魁陳妙妙,也停止了接客。
陳妙妙不喜,前來與媽媽理論。
“媽媽,這王公子是我房中貴客,與我相談甚歡。這樓中打手,二話不說就將他攆了出去,是不是太粗魯了點?這以後還怎麼與他做生意啊?”
“知道知道。我的小祖宗,別顧這王公子還是孫公子啦。咱這天軒樓的姑娘,今晚都得去天軒樓獻藝。你好好梳妝打扮一下,也趕緊去吧。”
“我不,我說了只在這天軒樓賣藝,也不賣身。媽媽,這可是你答應過我的。”
“是是是,是我答應你的。可現在不一樣啊。這城主府之命,我天軒樓哪敢不從啊?”
“就不,媽媽你答應的,就該言而有信,不能出爾反爾。”
老鴇見陳妙妙如此決絕,心中氣憤,伸手就給了她一記耳光。
“給你臉了是吧?我跟你說,這驛館你想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這一巴掌打在陳妙妙臉上,火辣辣的,留下一個紅印。
陳妙妙捂臉,眼角垂淚,卻沒有哭出聲音。
自從她當上了這天軒樓的頭牌,樓中老鴇再沒有打過她。
在這天軒樓長大,見多了這人間百態,她還是知道輕重的。
看來這驛館,她是不得不去了。
老鴇見陳妙妙落淚,卻沒有半點聲音,自知她是賭氣,只得好言相勸。
“是媽媽的不是,答應了你的,沒法子給你守諾。”
“但現在不一樣。這柳城主,那可是我們得罪不起的主。”
“你就忍忍,收拾收拾,先過去吧。”
陳妙妙哪了袖中絲帕,眼角擦了擦眼淚,沒有再說不,只說了一句“好”。
她一個轉身,便去收拾打扮去了。
老鴇見狀,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方才是下手重了點,但現在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又哪裡還能顧得上樓中姑娘開心與否。
天軒樓能賣藝的姑娘,得了老鴇召喚,盡數梳妝打扮。接著,她們按年齡從大到小,上了一輛又一輛馬車,便向驛館出發。
一眾姑娘不得已,盡數去驛館獻舞。
陳妙妙也出了天軒樓,坐上了最豪華的一輛馬車。
她出門時,抬眼看了看樓中招牌,心中一陣感慨。承諾她可以不出天軒樓,賣藝不賣身,到底是老鴇之言。但在這利益跟前,終究是不能算數的。
陳妙妙冷冷一笑,心中有些惆悵,毅然上了馬車。
陳妙妙被迫出天軒樓的事情,訊息迅速擴散。
樓外眾人,聽得訊息,皆是意外,議論紛紛。
“天吶,天軒樓花魁陳妙妙,居然出樓賣藝?三年前,楊媽媽不是立了規矩,說她不用出樓賣藝的嗎?”
“這誰知道啊。興許是她自己想開了,想去賣藝唄。”
“這怎麼可能?你這說的什麼話?我這夢中仙子,出淤泥而不染,她會自己出樓賣藝?打死我都不信。大概是樓中媽媽,逼她去的吧。”
“你還真猜對了。聽說是驛館之中,來了位大人物。要求天軒樓獻舞。妙妙姑娘,這次啊,是不得不去。”
“你看看,我就說吧。這妙妙姑娘,怎會自己破了自己的規矩?那年她說的可是,若再出樓獻藝,就以死明志,除非是遇著自己的如意郎君。”
“難道這驛館之中來的,是她的如意郎君?”
“這誰知道呢。你看看這天軒樓一車車的,都把樓中姑娘盡數送到了驛館。如此看來,這驛館之中的人物,定然來頭不小啊。”
“那可不,聽說是三真教的桑護法。”
“三真教的桑護法?原來如此,難怪天軒樓要巴結,就連妙妙姑娘也願意屈尊。”
一眾姑娘及至驛館後門,馬車停下,紛紛下車。
在城主府管事的安排下,姑娘們盡數進了驛館,下去準備歌舞。
一座天軒樓所有姑娘的獻藝。
這在楓林鎮中,也是一件絕無僅有的事情。
柳城主為了討好桑護法,也算下足了功夫。
一眾姑娘,認真準備了一番。
一場以陳妙妙為主角的歌舞,安排了下去。
柳城主在宴席上安坐,一道聲音清清脆脆,從宴席的東南角響起。
聲音純淨澄澈,宛若天籟。
眾人尋聲看去,卻沒有看見人影。
只有一眾姑娘家,從宴席的左右兩側,撐著一把油紙傘,落入了宴席舞臺。
接著,便是天軒樓的一眾姑娘,在舞臺上歌舞。舞步曼妙,從東到西,身姿優雅,宛若清水芙蓉。
眾人舞動了一陣,總算輪到了陳妙妙出場。
只見一個身影,手擎一把青綠色的油紙傘,自宴席舞臺後邊,緩緩而來。
隨著陳妙妙落入舞臺,那一陣歌聲也就近了。
眾人醒悟,總算明白,原來方才澄澈的歌聲,是陳妙妙的歌聲。
一眾賓客裡又是議論紛紛。
“好聽,好聽。我說這一陣歌聲,怎如此耳熟,原來是陳姑娘的歌聲。”
“是啊是啊,這楓林鎮中,也就只有陳姑娘的歌聲,宛若天籟,讓人彷彿聽見仙人之音。”
“奇了怪了,這陳姑娘,不是說只在天軒樓賣藝,從不出樓的嗎?”
“是啊是啊,聽說這規矩,已經三年了,從未更改。”
“陳姑娘自己都說了,若非心中好兒郎,絕不出樓賣藝。”
“卻沒想到她今夜,竟然會為桑護法獻藝。這可真是少見。看來是給足了桑護法面子啊。”
“確實是啊,此等歌曲,還是最新編排的新曲。我在天軒樓中那麼久,都沒聽過。”
“說的是啊。想來也是為給桑大人接風洗塵,新安排的曲目。”
“還得是三真教的這位大人,才有這排場啊。”
酒宴之中,桑護法看著陳妙妙的歌舞,眼睛也移不開了。
桑護法也沒想到,在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驚世絕豔的面容。
那身段,那姿色,真是越看越耐看。
陳妙妙舞步輕動,一時往東,一時往西,一時往南,一時往北。
接著一把油紙傘一個旋轉,落入舞臺中央。
手中長袖一擺,一晃,一搖,一甩,宛若雲中仙子落入了凡塵。
眾人看得痴痴傻傻,就連倒酒的雙手都僵在半空。
而後,是酒水倒下,從杯中溢位,流得滿手都是。賓客醒神,這才想起,自己是在倒酒。
一曲歌舞完畢,桑護法非常難得地拍了拍手,給陳妙妙喝彩。
三真教一個護法給一個歌妓喝彩,這也是頭一回。
三真教中,桑護法也去過那些青樓瓦舍。
但確實沒聽過如此特別的聲音,沒見過如此別緻的舞蹈。
如此歌舞,確實獨樹一幟,讓人忍不住誇讚。
陳妙妙歌舞獻完,一聲嘆息,回了後臺,接著便是眼角垂淚,不住抽泣。
此間一舞,天軒樓之諾,便不復存在了。
哪裡能等到什麼如意郎君,終究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陳妙妙心中酸楚,被老鴇一番逼迫,終於重新認清楚了事實。
說到底這天軒樓頭牌,也只是一個頭牌。
縱使眾人捧月,眾人誇讚,也逃不開任人擺佈的命運。
罷了,誰讓自己就是這命呢。
陳夢玄在楓林鎮中,一陣打聽,終於探聽到了桑護法的行蹤。
待他靠近驛館,試圖將落錢劍偷回之時,只見驛館之中裡裡外外,都是一眾兵士。還有許多修士,在四周巡邏遊走。
為免打草驚蛇,他未有動手,在外邊守了很久,打聽到裡邊也都是城主府的兵士及修士。
一直等到天黑,陳夢玄也沒有下手的機會。
接著便是夜半,十幾輛馬車,向著驛館駛來。
天軒樓的馬車?
陳夢玄愣神,沒想到這桑護法與柳城主,如此紙醉金迷,不僅吃上了大魚大肉,還將天軒樓的一眾姑娘也請過來了。
陳夢玄又蹲守許久,待驛館之中歌舞停下,這才見得一輛馬車,從驛館使出。
馬車車簾隨風搖曳,接著燭火,隱約看清了那人影。
陳妙妙?
夜色之中,一個人影,落在了馬車。
陳妙妙見得黑影,心上一驚,手握一把匕首抵住自己脖頸,心上決然。
“這舞我已經遵照你城主府指示,給你們那位大人獻了,你城主府還想怎樣?”
“我告訴你,獻舞可以,但若想我獻身,那是斷然不能的。”
“你們若想強迫我就範,大不了我就死在這裡。”
什麼亂七八糟的,聽著像是這陳妙妙獻舞,也是逼不得已。
陳夢玄一聲叫喚,與陳妙妙說話。
“陳姑娘,你彆著急著死,不知可否,給我先幫個忙?”
陳夢玄聞聲,仔細一看,見得是陳夢玄,心中頓時歡喜。
“原來是恩公你。”
陳妙妙喜上眉梢,心中喜悅將那先前的陰霾,一掃而光。
這就是喜歡之人的偉大作用。
只是一面,就有無盡的歡喜。
“恩公,我可是很久都沒再見過你了。”
“說好了,你來我天軒樓,我自有雅間招待。可我在天軒樓等了那麼久,也沒見你來。”
這話說的陳夢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臉蛋都為之紅了紅。
“承蒙姑娘厚愛,實在是不敢當。”
“不知你方才淚光閃爍,哭哭啼啼,可是遇上了什麼事情?”
聽到心上之人關心,陳妙妙心上激動,連心臟都跳動得更快了。
“確實有些事情煩心。”
“這樓中媽媽,逼迫我給驛館之中的大人獻舞。”
“我逼不得已,破除了自己不出樓賣藝的誓言。”
“想起了過往種種,心上神傷,所以有些惆悵,也有些難過。”
“不想竟是被恩公撞見,倒是讓恩公見笑了。”
“但現在得見恩公,若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所有的難過,也都不難過了。”
陳夢玄聽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姑娘不難過就好。”
“你這難過起來,臉色可就不好看了。”
陳妙妙聽言,笑了笑,臉上桃花兩朵綻開。
“還是恩公會說話。”
“我聽你剛才說,有事想找我幫忙,不知是何事?”
陳夢玄捋了捋思緒,與陳妙妙回話。
“我有一把寶劍,被驛館之中的桑護法偷了。”
“我見姑娘進出驛館如此輕易,想請你幫我拿回來。”
陳夢玄組織語言,有些猶豫,說話慎重,生怕陳妙妙拒絕。
“原來是那賊人偷了你的寶貝。”
“沒關係,我這就替恩公,將那寶劍給你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