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觀禮
成了，成了，成了。
一座嶄新的道觀，在陳夢玄的主持下。
歷經一個月的精雕細琢，終於完工了。
工程還算順利。
所有的房間，都按圖紙設計，沒有絲毫偏差，順利落地。
院牆，臺階，石牆，瓦礫，花草，假山……
都按陳夢玄的設計，翻了新。
廟中格局煥然一新，已經不是先前模樣。
清心雲石鋪路，琴韻楠木換柱，古龍浮雕為紋。
雲英石桌為歇，床榻也換成了暮雲塌。
一應物品，盡數換去。
陳夢玄不差錢，差的是錢花不完。
手中金銀，還未花完。
新上任的胡老爺，急忙差遣了府中家丁，又送了許多金銀過來。
順帶將一應上好的石材、木材，也備了一批。
要想拉攏陳夢玄，為自己服務，自然要捨得下些本錢。
陳夢玄也沒攔著。
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胡老爺願意出錢出力，靈仙廟願意花錢修葺，也沒什麼不好。
竣工之時，靈仙廟外，仔細一看。
院牆白淨如雪，古色古香。
青磚琉璃，恢宏霸氣。
倒是有點格調高雅的意味。
對，就是這個味。
就是要如此特別。
要讓整個楓林鎮的人，都覺得這靈仙廟獨特。
如此，才會從心底，認可它的地位。
這是門面工程，也是色彩與裝修營銷。
但最重要的，陳夢玄將它看成了自己家。
既是家，就要住得舒服，裡裡外外都按自己的想法。
工程完工之時，陳夢玄歡喜，給了承諾的一百一十金。
而後，拉了陳工及一眾工匠，沿街喝酒。
酒過三巡，陳工激動，拉著陳夢玄。
“東家，我可太佩服你了。我與別人修葺，一應石材木料，要麼有多，要麼不夠。只有你這，是剛剛好。而且價格，也是最低。”
“你也當真是鬼才。你那套數理計算材料的法子，回頭我要教會我的一眾兄弟，當我們吃飯的傢伙，流傳千秋萬代。”
“還有你貨比三家，橫縱對比，殺伐砍價的謀略，也是驚世駭俗。有你這招，往後誰還敢隨便瞎說。有理有據地砍價，絕對是最低合理價。”
陳工逮著陳夢玄，就是一頓誇讚，心中歡喜。
這靈仙廟修葺，從專案策劃到實施，再到竣工，無不是受益良多。
在這一月裡，他體悟到了太多。一眾工匠，也體悟到了太多。
眼前這位人物，不止是東家，還是工匠道路上的指導者，引路人。
恰如一盞明燈，亮在他們前方。
喝了半晌，大夥已經微醺。
陳工抬眼，遠遠望著，自己造出來的東西，神情裡滿是激動。
“這道觀，修的太好了。要是有機會，能見證它的輝煌歷史，那該多好啊。”
“弟兄們沒日沒夜幹活，也只是為了一餐溫飽。事情做完了，也就與我們沒關了。將來不管如何，也不會有人記得，是我們修葺了這宅子，是我們修葺了這道觀。”
陳夢玄聽著聽著，有些感同身受。
人為名，亦為利，也為心中那一抹，小小的驕傲。
“那不如，我在靈仙廟，舉辦個觀禮儀式。誠邀大夥，一起見證靈仙廟修葺落成。”
陳夢玄出了主意。
觀禮？見證靈仙廟正式落成？
陳工心中閃過喜悅，“真的可以嗎？”
而後，他又心中猶疑、
“算了吧，東家。我們就是一幫身份低微的臭工匠。主家待我們好，已是天恩。哪敢奢求，觀禮修葺完成？”
陳夢玄一愣，自知其意。
在這修真界裡，他們確實就是低人一等的存在。
幹過什麼，做過什麼，也沒人記得，更不會有工作上的成就感。
縱使哪天，被人殺了，也不會引起什麼波瀾。
一切，都如草芥一般，平凡而簡單。
但誰說草芥，就不能有自己的春天？
就不能有自己的世界？就不能有夢想實現，沾沾自喜的瞬間？
陳夢玄拿了主意。
“沒事，萬事有我。我要讓這楓林鎮的百姓，都知道這靈仙廟，是你們修葺的。我要將你們的名字，刻在靈仙廟的歷史，不管多少年，都讓他們記得。”
陳工與一眾工匠，聽言歡喜。
酒後吐真言，有東家這份心意，大夥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但陳夢玄，卻並未將這，當做酒後戲言。
一場靈仙廟的觀禮，他散了訊息。
訊息在大街小巷傳蕩，大夥都知道靈仙廟，已經修葺已成。將在三日後，設宴開放。
三日後，靈仙廟前，擺了酒宴。
一眾左鄰右舍，還在願意前來觀禮的百姓，被邀請入席。
陳工及一眾工匠，收了陳夢玄邀請，心中激動，早早來靈仙廟捧場。
胡老爺聽聞，靈仙廟要正式開門。心中歡喜，令人抬了三箱靈石，前來送禮。
賓客裡，特別的，是桑護法的手下。
只見他手下，畢恭畢敬，呈遞了賀禮。
桑護法？陳夢玄看了個稀奇。
“陳符師，桑護法有言，前些日子，手底下幾個弟兄不開眼，攪擾了靈仙廟清靜。還請陳符師贖罪。”
送禮，贖罪？
怎麼看，都像是貓哭耗子，假慈悲。
也是無趣。
陳夢玄打發了來人，開啟箱子，只見內中一百多株靈月草，閃著晶瑩。
這？陳夢玄一愣，認出了這靈月草的來歷。
是自己在眠龍山挖的那些。
靈草上還有特殊標記。
陳夢玄愣住，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靈月草，本是賣給了鎮中靈鋪，兌換了金銀及藥材。
怎兜兜轉轉，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莫非，這靈鋪與桑護法有勾結？
還是說鎮中有大人物，與桑護法沆瀣一氣。
這靈月草，既是賀禮，也是提點。
由不得陳夢玄多想，靈仙廟的竣工儀式，正式開始。
一串爆竹，驚天動地。
噼裡啪啦，響徹雲霄。
陳夢玄、齊源及風道長上臺，揭了新的靈仙廟牌匾。
齊源與風道長，受傷後調養許久，身子骨已經大好。
牌匾精緻，以難腐難壞的黃石楠製成。
一手金批，龍飛鳳舞，正是符文堂秋老的手筆。
秋老樂呵，獨自一人觀禮，上前呈遞了賀禮。
“小小云升丹，不成敬意。”
又是丹藥。陳夢玄歡喜接過，先將丹藥收好，而後引著秋老入座。
靈仙廟前，除了牌匾，還有一處，被紅布蒙上。
陳夢玄湊近，幾聲銅鑼敲響。
“諸位，接下來我要揭曉的，是我們靈仙廟修葺的功臣碑。”
功臣碑？那是啥碑？咋沒聽過？
不待眾人才想，陳夢玄已經揭露了真相。
只見紅布一掀，一座石碑以青雲石製成。
石碑從上到下，羅列的，盡是一眾工匠名字。
“快看，陳剛陳工的名字，在上頭。”
“還有李廣李工的。”
“還有我……”
“也有我的……”
陳工看著看著，不覺聲淚俱下，眼前模糊一片。
一眾工匠，在石碑上看到自己名字，心中慷慨激昂，滿是感動。
施工工匠名字，詳詳細細，盡數羅列在石碑之上。
人為名。而今，名垂青石，千載萬載，不會改變。
這是何等的殊榮，又是何等的信賴？
這也是，陳夢玄能想到的，對大夥最高的尊重。
大夥抱頭，掩面哭泣。感受到了東家，最大的真誠。
陳工近前，與陳夢玄許諾。
“東家，感念你記得大夥，將我們的名字，刻在這石碑之上。我陳剛在此立誓，往後必定盡心盡力，發揚我們工匠精神。往後，但凡東家有任何差遣，我們隨叫隨到。”
“我們也是。”其他一眾工匠，也齊齊應聲。
陳夢玄觸動，一塊石碑而已，沒想到竟有如此大的影響。
陳夢玄點頭，未有拒絕眾人好意。
他舉杯，與一眾工匠，各自碰杯。
眾人酒醉，喝得酣暢淋漓。
靈仙廟修繕完，替百姓施雨降雨，繼續成了陳夢玄及齊源的日常。
這段時間，經過他們的輪流上陣，城中旱情未有減輕。
但莊稼的旱情，減輕了不少。
城東、城西、城南，但凡還有些能救的莊稼，在雨水的滋潤下，大多挺了過來。
一片片莊稼，由開始的奄奄一息，一片蜷縮。
漸然開始生長，而後泛出一抹青綠。
小禾苗，矮矮的，迎風招搖，也是可愛。
那原本的赤地千里，彷彿漸然遠去。
自李員外被殺之後。
胡老爺為了討好陳夢玄。
將李員外囤積的一應雨符，作了順水人情，盡數送了過來。
靈符摻雜假符的事情，他不幹。
一應雨符，都是一張張真的雨符。
是他讓人從一箱子靈符裡，一張張，挑出來的。
有了胡老爺送的九百張雨符。
陳夢玄、齊源施雨降雨，也更事半功倍。
說來蹊蹺，不知何時，桑護法也加入了施雨降雨的過程。
一車車靈符，自李員外被殺，就從三真教運達楓林鎮。
教中旨意，一切只為緩解鎮中旱情。
這一次，桑護法沒有謊報軍情，施雨降雨這事，做的認真，沒有絲毫馬虎。
也正因為他做得認真，沒有絲毫馬虎，還不收任何錢財。
陳夢玄這才更加不解。
怎麼？棄暗投明了？
良心發現，不想發國難之財了？
稀奇稀奇。
但畢竟，祈雨降雨，也一件造福百姓的好事。
桑護法如此熱衷，也是一件好事。
陳夢玄懶得與他計較。
一日，陳夢玄自城外施雨回來。
路過長街，正往靈仙廟走來。
一道聲音，劃破了天際。
一農夫吳老漢，扛著鋤頭，像是發現了新大陸。
“你看那人，想不想在我們田埂，給我們施雨降雨的符神？”
經吳老漢一提點，幾個農夫，來了興致。
“像，真像，一等一的像。”
“走，跟著一起看看。”
遠遠地，農夫們跟著陳夢玄、齊源。
見他們進了靈仙廟。
而後，訊息不脛而走，在楓林鎮中炸開。
“符神找到了，正是鎮中靈仙廟中，那兩位修士。”
“什麼？真的假的？原來符神真是在我們楓林鎮？”
“那還能有假？吳老漢看得真真的。那符神，跟田間立的塑像，沒什麼兩樣。就是那般年輕，就是那般非同凡響。”
“如此說來，那靈仙廟豈不是座神廟？”
“難怪修葺的如此輝煌，原來是仙人的府邸。”
“若是有暇，定要去廟中，好好參拜參拜。”
“只怕你，沒這個機會咯。想去參拜的，現在都排到幾條街以外了。”
“那還得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靈仙廟前，果真如坊間傳聞。
一眾信徒，自靈仙廟門前，排了三四條長街。
百姓們聽得傳言，說符神就是靈仙廟的那兩位，未有絲毫懷疑。
眾人隨性，伏跪參拜，就是叩謝符神，施雨降雨之恩。
稍有空閒，更為誠心的，候立在靈仙廟前，欲進殿中，燒上一炷香，而後祈福許願。
都說這是符神的居所，符神所在的地方，自然靈氣充沛，許願必定靈驗。
陳夢玄有些惆悵，本是好意，給百姓施雨降雨，不想還是暴露了行蹤。
而今，百姓們誠心信服，已將他們視為神明信仰。
如此，倒多有不便。
走在街上，隨隨便便，便是一個人給他們磕頭。
如此架勢，總感覺自己會折壽。
陳夢玄無奈，也有些無辜。
受百姓膜拜，齊源倒是樂在其中。
陳夢玄見狀，只得將齊源推出人前，受萬民敬仰，百姓朝拜。
而他，悄悄躲了清閒，自在靈仙廟中練功。
為滿足施雨降雨，這靈力點，也不能放鬆，甚至於還要加倍，才能趕上莊稼的生長及收成。
揚氣吐納，揚氣吐納。
簡單而又實用的功法，確保了靈力的穩定來源。
胡老爺送來的幾箱靈石，也有些作用。
一顆靈石提煉，可獲三點靈力。
陳夢玄在靈仙廟中努力，盡力將雨符，兌換更多。
這幾日，他有了新的想法。
百姓們既是尊崇愛戴，何不將施雨靈符，在靈仙廟中，給他們分派？
如此，也可以省些功夫，去往鎮外。
陳夢玄這麼一想，也就這麼幹。
他與齊源、風道長商議，便是將一應施雨靈符，放在神壇桌案。
百姓們，給祖師爺磕頭上香，自可領一張靈符回去。
如此，倒是省得他們一天到晚，都往外跑。
自從有了胡老爺支援，廟中的生活，也沒之前拮据。
不算富裕，但解決溫飽，已經不是什麼問題。
風道長嫌棄廟中吵鬧，也不敢再出去算卦解籤。
他在祖師爺神像旁，拾了那把落錢劍，就是走入後院，找尋陳夢玄。
“夢玄，夢玄……”風道長几聲叫嚷。
“來了”，陳夢玄出了房門。
“跪下。”
跪下？怎麼了？
我這最近是犯啥事了？怎要跪下？
陳夢玄還是聽話的，跪了下來。
風道長莊重，將落錢劍端起。
“往後，這把落錢劍，就當你的佩劍吧。”
啥？落錢劍當我的佩劍？
“不行，不行。弟子何德何能，能將山門至寶，收為佩劍？”
“你為人心善，能救百姓疾苦，當得此劍。”
“聽好了，落錢劍有三訣，一訣一境界。”
“第一訣，吾寶非吾寶，以血化劍心。劍心隨我意，落錢皆通靈。”
“第二訣，吾寶非吾寶，銅錢皆通靈。半身靈力祭，落錢響冰清。”
“第三訣，吾寶非吾寶，百鬼夜不行。以身殉道念，一劍破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