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想你了
溫藝生養溫漾自是母女連心，哪怕不是故意去打探她的心事，對方那整天垮著的死魚臉，也輕而易見，她內心的鬱結。
溫藝以為是第一時間發現女兒的那張卡丟了，她罵了她的大大咧咧，沒個女孩樣，溫漾太小氣了，過不去這結，還在生她的悶氣。
可是她自從發現女兒的不舒心後，就每晚陪著她一起睡覺，她還是沒好轉，她才後悟該重視起來了。
電視放著當下時興的偶像劇，溫漾行屍走肉般蜷縮在溫藝和林強的沙發中間。
溫藝與林強對視一眼，他們是想著本來就放假了，帶她去鄉下散散心。
她也從別人那得知，現在的學習一年比一年難，尤其高二學習壓力很大。
她先摸了下女兒柔順的頭髮，頭髮已經長到齊肩了，先打破沉默、柔聲道：“漾漾還在生媽媽的氣呢？媽媽給你道歉，對不起好不好？
媽媽當時氣急攻心，不該那樣罵你的，沒考慮到你的自尊心。
媽媽也是知道我們家庭，頂多算小康，一下子丟了幾大千，是你爸爸一個月的工資了，媽媽生氣是自然的，可是媽媽也知道，媽媽不該衝你發那麼大的火！”
林強也附和了句：“是啊！漾漾，媽媽不怪你了，你別整天不開心了。”
溫漾木泱泱的，她抬起沉重的腦袋搖搖頭：“不是因為你們。”
她是想著剛剛傳送的長篇大論，年時一會不會回覆。
他們的最後一次聊天僅存於剛轉來一週時，她去找他的時候。
自從溫漾誤會出成績那天是年時一抱她去醫務室的時候，他們鬧了一下，年時一就再也沒回過她的訊息。
就好如從她生命變成流星般一閃而過的消失。
溫藝疑惑，不是因為他們那是什麼？準備刨根問底的時候，林強止住了她，眼神示意，意思是：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很正常，事事都管，他們反而會適得其反，還可能引起叛逆。
溫藝接受訊號，話鋒一轉：“那我們去鄉下散散心好不好？順便給你爺爺燒紙。”
溫漾本來想到年時一的事眼睛總是溼漉漉的，一想到爺爺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
溫藝年輕時懷孕是不知情的，他們是想打拼有個落腳地後在想其他事，可後來孕反越來越嚴重，最開始會出點血，她以為是月經量少而已，可後來肚子的形狀止不住變大，腰痠背痛，就去打彩超，孩子都已經五個月了。
是狠心想打掉的，林強那時還是個一無事事的小夥子，他們沒有錢去養這個孩子，生下來這也是對孩子的不負責。
可是醫生說已經過了打胎的時間，不能墮了，哪家醫院也不給，他們就無奈地生了。
生了後，林強倒是有了抗家的父親樣，可收入始終不夠，兩人心一橫，丟給了鄉下的爺爺奶奶。
溫漾在爺爺奶奶膝下生活長大，溫漾要這個要那個，爺爺雖然嘴上會罵可是還是會給她買，家裡的零食水果，從不藏著掖著盡她享受。
在別人再說自己的孩子懶惰時，哪怕溫漾十指不沾陽春水，爺爺也總是樹立形象我們孩子成績多好，多勤勞，掃地洗碗都不要他們催。
導致她成了別人豔羨的大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她對爺爺奶奶情感是深厚的甚至高於溫藝和林強，溫藝商量過將她帶去外面，溫漾卻總是搖頭，她哭得撕心裂肺阻攔。
後來爺爺去世了，奶奶也去世了，兩年內對溫漾打擊十分大，爺爺總說：“小姑娘，個子一年比一年高。”還跟她比身高，再後來，人老了身高下壓，哪怕最後入土，溫漾撕心裂肺的哭泣，跪下磕頭時，爺爺奶奶也沒有她高了。
溫漾顫抖著肩膀，壓抑著痛哭，溫藝將她攬入懷裡，輕輕拍著。
都說對爺爺奶奶情感有多深厚，父母就有多虧欠孩子，溫藝也是自責的，是當父母的不盡責了。
溫漾一直都是個有心，心腸軟，重感情的好孩子！
……
第二天，一家人便踏上了回家的旅行。
經過大半天周折，回到那個顯得孤寂的搭著生鏽鐵皮的三層老房子，爺爺總說，他好了不起，當年修繕這個房子前前後後花了三萬元，是自己種莊稼一筆一筆攢的。
溫藝先把房間打掃好，才讓溫漾住了進去。
本是冬天，外面空氣寒冷，屋內卻是滲骨的陰冷，溫漾看著堂屋掛著的遺像，爺爺得病時，大家為了瞞他，能治好，就沒有照正經相，還是從溫漾手機裡爺孫倆合照截的，而奶奶的，是溫漾有了經驗，提前替她拍好的。
奶奶在笑，爺爺卻是愁眉苦臉，臉與記憶相未變，溫漾都覺得自己不孝，除了去世那半年爺爺經常光顧夢魘，後來再也沒出現過，甚至溫漾仔細去想他臉時，記憶早已模糊不堪，沒了輪廓。
爺爺以前就喜歡逗她：“漾漾，爺爺以後要是走了怎麼辦？沒人愛你了怎麼辦？”
溫漾當時聽到嚎啕大哭，反駁爺爺能活一百歲。
爺爺也說過，他要是變成靈魂是不會去嚇漾漾的，因為漾漾怕鬼，所以這麼久了……爺爺你是怕嚇到我嗎？
記憶湧上心頭，情緒再次失控，溫漾捶著心口，極力壓低哭音跑著去了樓上臥室。
樓上尼龍口袋裡，還裝著爺爺小時候給溫漾買的粉色胖豬存錢罐。
有三個一大一小，還有個幼崽，尾巴被掰斷了。
她抱著豬上了床，抱著它們就好像小時候躺在爺爺的懷裡。
“爺爺，奶奶，我好想你們，你們過得好嗎？
那邊無痛無病一定逍遙吧！”
溫漾一開始接受不了，再到後來也只能釋然，找了個讓自己安心的藉口。
爺爺奶奶脫離病痛是解脫，是好事。
此刻，城內白雪皚皚，這裡卻只是卷著刺骨的涼風，透過破爛不堪的紙糊窗戶襲上，被窩中嗅著爺爺生前蓋的棉被的女孩，她臉上眉頭緊皺，或許是對環境的害怕，只露了雙睫毛顫動的眼睛出來。
可是等一覺醒來，老天也沒讓她如願，夢裡爺爺奶奶一個影子都沒出現。
老天就是壞的，是無情的，是無眼的！
溫漾以前許願都是說希望快快長大，她此刻不要了，她想要回到小時候，那個獨屬她與爺爺奶奶的小天地。
小小的老子再也不說大話了。
那些恭喜發財的話語也轉換成了天天開心，身體健康。
因為溫漾有過創傷，知道一個人的健康，開心難於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