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天災妖禍
天牢之內此刻發出了陣陣轟鳴。
從牆面，從地上，從頂部。
震動感襲來，葉無憂先是一愣，腦海內幾乎以為自己觸發了某人佈下不為人知的隱秘。
敵襲？機關？妖族？
但隨即，他反應過來。
這是地震。
【好好好，讓這地鳴遍佈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地脈不斷翻湧，這正是你想要做的事情……】
別特娘地鳴了，天牢都要塌了。
或許是經過了上一次的“塌陷”，這一次的天牢經過先前的修繕，有著陣法防護，倒算是堅固，想象之中的塌陷並未發生。
葉無憂鬆了一口氣，隨後目光再度望了這灰塵遍佈的地面一眼。
然後他揮手，隱去了那一抹乾涸的血跡。
葉無憂眉頭微皺，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步踏出。
便已經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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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平靜的天瀾城內此刻已經變了摸樣。
人們腳下的街道地面此刻發出了陣陣如同沉悶雷鳴般的聲響，大地震顫，一道道裂縫突兀的出現在平坦的街道上。
緊接著，裂縫開始蔓延，一座座房屋此刻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刺耳哀鳴，就這般轟然倒塌。
有人躲閃不及，尚未能反應過來跑到平地，便這般被裂縫吞噬。
有人尚在家中，但房屋倒塌，被頃刻掩埋。
有人衝出家門，想要跑去平坦之處，但隨之被一道裂縫吞噬，更有人群直接撞在了一起，隨之身形倒下，想要爬起，但卻再也不能。
紛亂，紛亂，滿城的紛亂。
濃郁的煙塵從四面八方而起，依稀可見紛亂的人影，伴隨著驚懼的哀嚎與哭喊聲……
朦朧的光芒籠罩了整座天牢，這是天牢內專門設下的陣法。
在這一刻，往日那陰森，嚴肅，乃至暗藏暴亂的天牢，竟然是天瀾城最安全的地方。
混身染血連衣衫都未來得及換的趙長河，此刻身形站在天牢大門外，目光死死的盯著外界的一切。
蒼老的眼眸之中逐漸變幻，顯露出一抹怔然與錯愕，更有一絲複雜。
他伸手，氣息顯露，那是五境玉衡的強大氣機。
但伸出的手卻是微微僵硬，最終無力的放下。
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般顯露氣機，也不知道自己現在能做什麼？
五境又如何？
強大的實力又如何？
在天災面前，偉力加身的修行者或許能自我周全，但卻在這大勢之前根本掀不起一絲波瀾。
修行者，修到如今，又能改變什麼。
強悍的氣機又如何，能停止地震麼？
地震來的快，去的也快。
但這短短几分鐘內，造成的慘狀，卻是遠比戰爭紛亂更要嚴重的太多太多。
天空之中隱有劍光流轉，其後有白虹跟隨，在一棟一棟快崩塌的房屋之中來回奔波遊走。
但終究是杯水車薪。
“妖族？戰亂？……”
跟天災比起來，又算的了什麼？
趙長河畢竟是活了不知多少年歲，他深吸一口氣，很快冷靜下來，發聲道。
“此後還有餘震迸發，二境之上，可結隊而去，若城內有家人親朋者，可將其帶入天牢……”
“其餘人去附近街道，若是有傷員百姓……將其帶入天牢。”
無數道身影自趙長河身後魚躍而出，目中露出焦急與急切。
他們有家人。
其中有一道身影奔跑著離去，趙長河眉頭微皺，隨即揮手將對方攔下。
“老王，你不到二境，留下。”
中年已經過半的王富貴此刻身形僵硬的回頭，目光望著趙長河，唇角微動，身形卻是無比顫抖，就連眼瞼都在瘋狂顫抖。
“趙，趙大人……我得回家，真的，我得回去，我家人還在巷子裡……”
“我眼皮一直在跳，娘勒，為什麼是右眼跳啊……”
他的聲音顫抖無比，就連話語都說不利索。
很難形容這位老獄卒此刻的複雜目光，但被這樣的目光注視，趙長河依舊不為所動，眉頭緊緊皺起。
若是對方還冷靜一些，生死畢竟是自己的事情，為了家人，他走也走了，去也就去了。
可眼下餘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襲來，王富貴這個狀態，那不是去救人，那是去送死。
雖說生死是自己的事情，但趙長河也不至於放人去送死。
王叔還在懇求，他被趙長河所阻，身形根本就無法動彈。
但一抹身影卻是從反方向而來。
而那身影的後方，則是跟著一隊眼神有些迷茫驚駭的人群。
氣機將他們繚繞覆蓋。
身形猛然一頓。
哪怕煙塵瀰漫，但王叔卻仍是認出了其內的人。
葉無憂平靜走在滿目瘡痍的街道上，身後是被護住的人群。
在地震發生的那一刻，葉無憂便意識到了有危險的不會是他，也不會是天牢，而是其餘人……
他第一時間動用了神道術。
救下的人有他昔日的鄰舍，也有王叔的家人。
但也僅僅如此了。
人影匯聚，送入天牢，不多時便傳來陣陣抱頭哭泣之聲。
“我還說為何半天不見你人影，還以為你在第八層出事了，沒成想竟是去救人了。”趙長河緩緩道。
“心軟，看不得刀子，所以儘量做力所……”
話音沉默。
地震結束之後，是滿城的慘狀。
力所不能及。
趙長河沒多說什麼，只是很平靜的站在原地，眯著雙眼，沉聲述說。
“最近不太平，半個月前，大炎也有一次地龍翻身，綿延上百里，但那時未波及到天瀾城，只是有些震感。”
“這一次波及了多少區域？”
“老夫不知道，但老夫知道，葉無憂，你不應該待在這裡了。”
趙長河語氣一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伸手，搭在葉無憂肩膀，隨後目光直視著對方眼眸。
“天瀾城，離前線並不遙遠。”
“老夫出身于軍旅，現在擔心的，不是這裡，也不是後方有多少損傷，而是前線。”
葉無憂輕輕點頭，隨後目光望向遠方，他能感應到陸采薇的氣息。
陸采薇和洛清寒，現在正在救人。
趙長河目光望向那一片狼藉滿目瘡痍的天瀾城，沉聲道。
“你如今已是五境，她們更是六境，你們不應該待在這裡，也不應該將目光放在這裡。”
“這一次地龍翻身會死很多人，但這與你無關。”
“如今後方已然是一片狼藉，你們即便留下也無法改變什麼，但如果前線再有閃失，妖族入境，那結果只會比如今更慘烈十倍，百倍。”
葉無憂點頭，他明白趙長河的意思，也能想到這一切。
“知道就好，老夫還生怕你婦人之仁，畢竟你待在這裡屁用沒有。”
“哈？我沒用？我五境啊趙老登！”葉無憂不甘道。
趙長河眼一斜，搖頭道。
“最先前那次地震已經過了，接下來都是餘波，現在城中多的是傷員，城內各處，官府，軍隊，裡面的人你認識幾個？能協調麼？知道怎麼安排人員麼？
你是醫師麼？你要是五境醫師我肯定把你留下，但你只是個粗鄙的武夫。呆在這裡是不是屁用沒有！”
葉無憂翻了個白眼，然後對著手中玉石令牌道。
“這可不是我說的。”
隨之，切斷了玉石令牌的通訊。
趙長河瞧著這一幕，啞然失笑，隨即丟出他身上那貼身的令牌。
“走吧，帶上那兩位六境的女子，去前線看看。”
“老夫以前跟著你師父，那時候看劍宗那宗主，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如今倒是希望他能多撐一會，千萬別倒了。”
“不過畢竟是六境巔峰，想來也不至於，那宗主雖然我瞅他不順眼，但他先前可是一人壓著三個六境妖皇揍。”
葉無憂接過令牌，聽著這話，眼中有些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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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煙從焦土之上緩緩燃起。
城牆之上此刻發出一聲劇烈的轟鳴。
劍氣縱橫的老人此刻身形狼狽，跌坐在城牆上。
劍宗宗主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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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形在空中化為白虹掠過。
僅僅向下粗略掃一眼，便能瞧見那滿目瘡痍的大地。
葉無憂沒有言語，只是取出玉石令牌，仔細的看著群聊之中，方凝如今發來的資訊。
自天瀾城一路向北五百里，是大炎如今的邊境，也是如今的前線。
宗門聯軍，朝廷的兵士，都匯聚在那兒。
妖族禍患，到如今已有一年。
這一年，除去前期有幾場不大不小的勝利以外，其餘時間，大炎大都是隻能靠城而守，根本無力再戰。
要論人，人數方面大炎還真的不算少。
大炎缺的並不是人。
至少還能據守城池。
可妖族那幫傢伙，卻宛如無窮無盡一般，哪怕前期拼盡全力擊退了它們幾次，也順帶提升了士氣。
但妖族的數量卻仍不見少。
這也難怪，大炎之外的北原是一片焦土，荒廢貧瘠的土地，若是再往北，那則是一片寒冷的冰原。
以往即便偶爾有妖族肆虐，也都是幾個種族對於人類的侵擾，根本掀不起什麼風浪。
幾百年，乃至千年都是如此，大炎自然也不會去費心瞭解，妖族如今到底有多少數量。
但眼下，卻是所有妖族的聯合，不僅數量眾多，行為也是令人費解。
除此之外，物資的消耗卻是極大，道門下山，給每座城池都設下了陣法，但那本就是超出尋常規格的陣法，一些宗門乃至朝廷家底都被掏了乾淨。
除此之外，人會受傷。
受傷，不治，就會死。
療傷丹藥，各種藥材，急缺。
除此之外，還有符籙的消耗，這算是尋常士卒手中應對妖族的一個手段，而目前的術士都在加班加點的研製符籙。
聽起來或許也還好，至少還能堅持，也不至於淪陷。
但這一切，僅僅發生了一年而已。
若是此番沒能談下大玄的援助，再多一年，不，半年。
那前線不戰自潰。
但讓大炎一直只能據守而無力主動迎戰的關鍵原因，還是來自於高境界修行者的缺失與稀少。
大炎如今只有兩位六境，道宗一位，劍宗一位。
而道宗那位老人家是位陣術大師，但極為不擅長打架，除此之外也不是如劍宗那位一般的六境巔峰，故而很大一部分的壓力都落在了那位宗主身上。
可妖族卻不止一位六境。
據不完全統計，如今已然現身了六尊六境妖皇。
對方根本不與劍宗宗主纏鬥，只是分頭襲擊。
哪怕那位宗主再強，也只能疲於奔命，最後只能讓人退於城內據守。
【除此之外，中三境的修行者也不如妖族，相較一年前少了挺多……】
望著方凝發來的訊息，葉無憂目光有些疑惑。
【為何？】
【你還記得血海老祖麼……他本來很有希望到達六境的】
啊，那傢伙麼……說起來也是，畢竟一擊差點秒了那青白色妖魔的分身，想來已經是站在五境巔峰的人，就差度過心魔劫了。
嗯？
壞了。
他當時的心魔劫該不會就是我吧？
或者說心魔劫是陸青山，只是殺了自己，能幫他跨過心魔劫？
葉無憂翻了個白眼，隨後仿若又想起了什麼，回應道。
【大炎最近經常地震麼？】
葉無憂先前自大玄乘坐飛舟來大炎時，路上便瞧見了地震災後的痕跡。
這才過了幾日，卻是又親身經歷了一番。
這個問題，方凝沒有回覆，似乎不知如何回應。
但李素卻是突然冒出，一行文字回應道。
【不，大炎過去二十年都未曾有過這般地龍翻身，但最近這一年，算上今日這次，已經是第三次了】
【波及範圍呢？】
【各不相同】
一年三次地震，且地震的範圍各不相同。
這個訊息讓葉無憂察覺到了一絲不正常。
是妖族搞的鬼？
可那要怎樣的境界，才能引發覆蓋數百里的地震呢？
七境?
不，七境根本做不到這一點。
七境能造成地震這般的破壞，但也需要時間，無法這般以神通造出一次蔓延無數里的天災。
如果是更高的境界有沒有可能。
有。
但如若妖族都那般境界了，那直接平推了，大炎也沒必要守了，直接舉國遷徙吧。
身後傳來女子清冽的話音。
“葉無憂，如今到你們大炎前線了麼？”
“沒，約莫過了一半，大約還有二百里路，再過兩個時辰方……”
話音戛然而止。
洛清寒的修行比葉無憂高不少，所看的也更遠。
葉無憂這才注意到，前方天空，此刻湧現了一股強大的氣機。
但那並非是人類的氣息。
摸樣有些熟悉，那是先前的那隻紫雨鷺？
不，那是青色的雨鷺。
“喔，那看來是我想錯了，這裡不是前線。”
洛清寒的話音方落，隨即，她便輕輕踏出一步。
再一步，便已出現在前方雲端。
一尊六境的妖皇，就這樣被她輕而易舉的踩碎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