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民心和銀兩，我都要！
陸重沒有過多解釋，搖了搖頭。
“她叫殷蘿，以後就住在府裡。”
看到蘇清雪神情似有些失落，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
“金玉滿堂樓的爛賬，她也是個苦主，無處可去了。”
話語間，他已邁步走向自己的院落。
殷蘿不敢抬頭，對著蘇清雪的方向怯生生地彎了彎腰，然後便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蘇清雪站在原地，看著那一前一後的兩個背影，眸光閃動。
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走向了下人房。
……
臥房內，血腥氣與脂粉氣混合的味道尚未完全散去。
陸重脫下沾染了血跡與塵土的黑衣，露出了精壯的上身。
蘇清雪端著熱水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她將銅盆放下，很自然地拿起乾淨布巾，走到陸重身後為他擦拭背上的血汙。
她的動作很輕，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他堅實的肌肉線條。
“少爺，你體內的龍氣……好像更活潑了。”
蘇清雪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尋。
陸重“嗯”了一聲，沒有回頭，卻反手捉住了她正在擦拭的手腕。
他能感覺到她手腕的細膩，也能感覺到她身體瞬間的僵硬。
“昨夜……辛苦你了。”
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讓蘇清雪的臉頰瞬間升起一抹紅暈。
她垂下眼簾，聲音細若蚊蚋。
“能為少爺分憂，是清雪的本分。”
陸重鬆開了手，任由她繼續為自己擦拭。
氣氛在沉默中變得有些微妙。
半晌，陸重穿上一身乾淨的衣物，走到了窗邊那張紫檀木桌前。
桌上平鋪著一張青陽城的輿圖。
他的手指在圖上緩緩劃過，最終停留在了城中心蕭家府邸的位置。
“金玉滿堂樓已毀，蕭戰天現在就是一頭斷了糧草的困獸。”
陸重的聲音恢復了冰冷。
“但這還不夠。”
他的手指順著輿圖的脈絡移動，像是在尋找什麼。
“我要在蕭戰天反應過來之前，把他安插在城裡的眼睛和耳朵也一併剜出來。”
蘇清雪心頭一凜，她明白陸重指的是什麼。
“少爺是說……百曉堂？”
她的聲音裡透出一絲凝重。
“百曉堂是蕭家耗費十年心血佈下的情報網，遍佈全城，但沒人知道它的堂口究竟在哪。”
“堂主馮眠更是個鬼魅般的人物，只聞其名不見其人，被稱為青陽城最不可尋之人，想找到他難如登天。”
陸重點了點頭，這正是他眼下面對的難題。
蕭凡已死，龍氣卻只得三分之一，剩下的應該都在蕭戰天的身上。
要打敗蕭戰天，就顯得把他麾下所有羽翼一一剷除才行。
可現在卻不知該向何處揮拳。
百曉堂就像一張藏在暗處的蛛網，找不到蛛網的核心，就永遠只能斬斷幾根無關痛癢的蛛絲。
“罷了，明日先去街上看看。”
……
翌日，青陽城。
一夜之間，城南的金玉滿堂樓被夷為平地的訊息，傳遍了每一條大街小巷。
蕭家大主事杜浪暴斃，金玉滿堂樓金庫被洗劫一空。
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同一個名字。
陸重。
這個曾經的廢物，如今的煞星。
金玉滿堂樓明面上是獨立於各大家族的，可誰都知道那是蕭家的產業。
陸重此舉無異於向蕭家宣戰！
幾天前還是廢物的陸重敢這麼做，難道背後有什麼依仗？
一時間人心浮動，都在觀望蕭家接下來的動作。
陸府之內，氣氛卻與外界的喧囂截然不同。
殷蘿起得很早，已經將庭院打掃得一塵不染。
她換上了一身乾淨的粗布衣裙，雖不華貴，卻更襯得那張小臉清麗可人。
蘇清雪端著一盆清水從主屋走出時，看到的便是殷蘿跪在地上，用布巾細細擦拭著廊柱下每一處角落的場景。
她很認真，彷彿那不是卑賤的活計。
蘇清雪的腳步頓了頓，眸光微動。
“這些粗活，讓下人來做便是。”
她的聲音很淡。
殷蘿聽到聲音，受驚的小鹿般抬起頭，連忙站起身對著蘇清雪深深一福。
“清雪姐姐，沒事的，我……我做慣了的。”
她的聲音細細弱弱，帶著一絲討好。
蘇清雪沒有再說什麼，點了點頭，端著水盆走進了陸重的房間。
陸重已經起身，正在輿圖前凝神。
他一夜未睡，但精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好。
“少爺。”
蘇清雪將毛巾浸溼擰乾，遞了過去。
陸重接過，隨意擦了擦臉，目光依舊沒有離開輿圖。
“蕭家的眼線已經開始在陸府周圍活動了。”
他緩緩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冷意。
“他們找不到我，卻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像一群沒頭蒼蠅一樣亂轉。”
蘇清雪走到他身後，為他整理著有些凌亂的衣領。
“百曉堂的人最擅長的就是隱藏，他們或許是街邊的某個小販，或許是酒樓裡的一個說書先生，甚至可能是路邊一個不起眼的孩童。”
“想在偌大的青陽城裡把他們一個個揪出來，太難了。”
陸重的手指在輿圖上敲了敲。
蘇清雪說的正是他此刻的困境。
蕭家的爪牙必須拔除。
但百曉堂藏得太深，讓他有一種力無處使的感覺。
他走出房間，立於庭院之中。
“走，上街。”
蘇清雪聞言一怔，但沒有多問，默默取來殘虹斷劍，跟在了陸重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了青陽城熙攘的街道。
陸重將自己的感知催發到極致。
他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從四面八方投射而來，帶著探尋、畏懼、與不加掩飾的惡意。
當他的目光掃過去時，那些視線又會立刻消失。
賣糖人的小販低下了頭，專心致志地捏著手裡的糖畫。
茶館二樓臨窗的客人轉過身去，與同伴高聲談笑。
胭脂鋪前挑選的婦人，用團扇遮住了自己的臉。
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
但在這正常的表象之下，陸重卻總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
一瞬間，整座青陽城彷彿都成了蕭家的眼睛。
一個時辰後，陸重與蘇清雪回到了陸府，一無所獲。
陸重的臉色有些陰沉。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
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空洞且無力。
他正思索著對策，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少主……”
殷蘿端著一碗剛剛沏好的茶，低著頭走了過來，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我聽我爹說過……”
她似乎在極力組織著語言，聲音斷斷續續。
“他說這城裡訊息最靈通的，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而是……而是趴在泥地裡的臭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