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求生
無數的石靈試圖纏住楚老頭，鋪天蓋地的石刺突然地出現在巨大心臟的上方，而後，帶著洶湧的破風聲，刺向那鬼王的心臟。
楚老頭前一秒還疲於應付那無邊無際的石靈，下一秒，卻是感知到了山小姐的聲東擊西之勢。
他厲喝一聲，震碎了周身的石靈，身形爆閃，在原地留下一連串的殘影，頃刻之間，他便已飛至心臟的上端，鬼力化作一張大網，將那些空中的石刺盡數網羅。
看似兇險的一擊就這樣被輕易的化解，楚老頭也再沒了耐心，飛身至山小姐的身前，帶著滔滔鬼力的一拳砸在她的胸前。
山小姐沒有內臟，但還是感覺到體內一片震盪，支撐著她生命的地精之力似乎在迅速地暗淡，她的身軀像是被抽乾了所有力氣，橫飛出去，如一灘爛泥一般，癱軟在地。
地精無法被殺死，但楚老頭一拳幾乎將她靈體蕩滅，看著無力趴在地上的山小姐，他身形欺近，第二拳蓄勢待出。
忽然間，身後的一道紅光如同太陽一樣，點亮了他那雙暗淡的眼睛。
楚老頭意識到不好，猛然轉過頭去，只見藍小天不知什麼時候掙脫了他的束縛，他切開了自己的胸脈，任由煞血狂亂地噴湧而出，藉著這些煞血的威勢，他的身形化為了一輪烈陽，如火如電，疾飛到鬼王心臟前，與之轟然相撞。
巨大的心臟被他燒穿了一個角，雖然只是小小的一個角，卻已足夠讓那個巨大的血泵漸漸停擺。
巨大心臟和藍小天一起走向凋零，他選擇以如此極端的方式摧毀楚老頭處心積慮的一場謀劃。
楚老頭的神色大變，但這還不足以讓他潰敗，他閃身至藍小天身前，一腳將他從心臟中踢飛，這一腳，他以血肉之軀與藍小天的煞血烈焰相撞。
雖然全身的鬼力已沸騰到極致，但這一擊，還是搭上了自己的一整隻腿，煞血烈陽的威勢驚人，他與之碰觸的右腿，被完全燒成了灰燼。
但這並不影響他的身形，他一掌騰出鬼霧，將他那好不容易燃起的烈陽震潰，連帶著，他的神識也幾乎被磨滅。
“你啊你啊，總是這麼死硬，你倒是可以輕易不要命，可，破壞了我的大計，就不好玩了啊。”
他以鬼手抓起藍小天，藍小天的身上，煞血還在瘋狂地噴湧，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就會因為失血而活活死去。
可楚老頭不會眼看著這一幕發生，他再度祭出了那剩餘的半塊土玉，飛身到巨大心臟面前，白玉爆出神光，他將神光分成兩股，一股治癒著藍小天的傷口，另一股，則是讓那巨大心臟再重複生機。
這一次，土玉完全崩碎了，漫天白光瑩散著無盡的神暉，神暉照在楚老頭那張鬼氣森森的臉上，顯得尤其地荒誕。
眼看著藍小天的傷口即將被治癒，好不容易撞出來的心臟創口也在漸漸被修復。
一切似乎再度前功盡棄。
“小子，你太煩了，我改主意了，你的神魂我不想留下了，免得你再給我製造什麼麻煩，所以，我只好超度你了。”
楚老頭的聲音變得冰冷，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的手上，騰起森森的鬼焰，鬼焰覆到藍小天的身上，開始焚燬他的靈智。
霎時間，藍小天感覺自己彷彿墮入了極冰的冰淵之中，眼前的一切漸漸地變得昏暗，意識和靈明都在一寸寸被抽離。
這種冰霜一般的寒意一路從他的身體，滲入他的骨頭，再滲入他的大腦，沁入他的神魂。
意識漸漸昏暗，最後的意識，在靈臺最深處閃爍。
“唉......”
他聽到了一聲深沉的嘆息，眼前幽幽地晃出一個道人。
“小子，原本打算借你之體再築我求仙之途，沒想到，你也只是一具被利用的傀儡。”
“看起來，天道終究還是不容我啊......”
糜道人幽幽嘆息，忽然又閃爍近前，湊在他的眼前。
“小子，反正你都要死了，把你的身體借我，我們最後一搏，把你的靈臺也借我用用，我帶你再最後，逆命一次。”
充滿誘惑的聲音，讓藍小天幾乎心動。
他模糊的意識似乎點了點頭，接著，忽然感受到一陣劇痛刺入自己的天靈蓋中，下一秒，他的眼睛猛然睜開，一道陌生的靈識佔據了他的軀體。
被楚老頭擒住的軀體忽然幻化成了飄渺的鬼霧，接著，空間被撕裂，他從楚老頭身邊遁走，再出現，已是帶著凌厲的雷法從楚老頭的身後斬至。
他的雷法此刻變成了純粹的黑色，黑色雷光顫動，幾乎連空間都被撕裂。
“糜道人，死到臨頭，終於忍不住跳出來了。”
楚老頭握起右拳，飄然擊出，這一拳同樣鬼氣騰騰，兩擊相撞，卻是寂然無聲，下一秒，他們身邊的空間坍縮，留下了無數細小的閃爍著的黑洞。
“請神，齊天！”
糜道人喃喃輕喝，身上驟然覆起一身暗金黑甲，接著，威勢破天的烏金鐵棒，帶著千萬斤的重量自楚老頭身前砸下。
“就你，也配碰瓷大聖？”
楚老頭篾然一笑，猛然一竄，踩到鐵棒頂端，一腳猛然踩下，烏金鐵棒一寸寸崩碎。
糜道人火眼金睛大開，綻出一道熾焰金光，直擊楚老頭神魂。
楚老頭身形晃了晃，也跟著他自眼中騰出一道紅光，兩道神光驟然相撞，而後同時寂滅。
糜道人施展法天相地，周身騰起無盡的鬼霧，化作數十丈的石猿，呼嘯著向楚老頭殺來。
楚老頭凌空一指，一指寂滅了他身前的空間，石猿的身形被崩碎的空間撕裂，唯有臨死前的一拳，悍然砸到楚老頭身上。
楚老頭以肉軀硬接這一擊，除了身上的鬼光微微黯然，卻是毫無損傷。
石猿崩碎了，糜道人再度驅動鬼力，手掌之上化出一輪血紅光輪，穿透空間，飄然至楚老頭身前，血色光輪忽然綻成了一輪幽幽的血月，悍然砸在楚老頭身上。
楚老頭被這一擊砸中，身形微退，不等他反應，他的身後被黑色雷弧盡覆，雷弧洶湧的閃爍，試圖撕裂他的身軀。
這兩擊微微取得了一些效果，楚老頭的動作遲滯了一些，周身的鬼力暗淡了一分。
但接著，他又像是被徹底激怒，眼中紅芒大盛，他咆哮著，將一身鬼力燃到極盛，如同野獸般撕裂一寸寸的空間，撲到糜道人身前，與之亂戰作一團。
二人激戰了數十合，糜道人手段盡出，在爭奪著最後的生存機會，楚老頭怡然不懼，見招拆招，一次次打退糜道人的攻擊。
糜道人一寸寸燃燒著自己的神識之火，一次次撕裂和穿梭空間，禁忌之力一層一層化作羅網與利刃斬向楚老頭。
楚老頭扭身避過，流光一般閃到糜道人身前，一拳印向他的心口。
糜道人卻是不避，口吐神焰，燒在楚老頭身上，這一拳極大地損傷了藍小天的身體，楚老頭尚需他體內的鬼王血脈，只能收勢，如此幾乎是自殘式的攻擊，才勉強對楚老頭有幾分損傷。
糜道人抓住機會，一次一次發動自殺式的襲擊，楚老頭投鼠忌器，只能硬撼一次次的攻擊。
漸漸地，糜道人取得一絲上風，但他所殘餘的神魂也被楚老頭一層層擊散，他的眼中神魂之焰越發暗淡，幾乎已難調動下一次的攻擊。
“一心求仙，可天道不從，難也，難也，藍小子，命運啊，總是那般難以掌控，也罷，我最後再幫你一次吧。”
再難逆命的糜道人發出一聲悠然長嘆，而後，糾集了最後一絲力氣，悍然拍向心口，想要自殺來反抗這最後的命運。
楚老頭正想飛身上去阻止，卻發現自己周身的空間被禁錮得死死的，他的身軀，再難挪動分毫。
看來這傢伙是擺明想要跟他魚死網破了。
楚老頭燒起自己的精血，幾乎將整具身軀都燒得枯乾，才掙脫了這周身的空間禁錮。
枯乾的身軀撞上糜道人，一擊撞碎了他最後的一絲神魂之焰，糜道人在滿是不甘的眼神中，寂滅了最後一絲神光。
藍小天模糊的意識似乎再度取得了身體的掌控權，但，沒什麼用的，他的神識此刻衰微得像是隨時要熄滅的火苗。
“藍小子，你寧願把身體交給一個隨時想要你命的邪道，也不願意幫我這一次嗎？我們相識一場，就真的一點情分都沒有嗎？”
楚老頭的眼中似乎閃出一絲痛色，他捏住了藍小天的脖子，幽幽的冷焰自他的眼中迸出，再一次灼燒起藍小天的神魂。
“你為什麼，為什麼不回答我？”
沒得到藍小天的回應，楚老頭的眼中，怒意越發的強烈。
藍小天倒是想回應他，可是現在的他，虛弱到連求饒的力氣都沒了。
另一邊，之前已經被擊潰的山小姐不知何時又醒轉了過來，她艱難地驅動著身體，一步一步地在地上爬行，目標，還是那高懸著的巨大心臟。
“死性不改，螻蟻，總是那麼愛頑抗！”
楚老頭察覺到了那邊的動作，眼中怒意更盛，他隨手揮出一道鬼芒，正正擊在山小姐的身上，山小姐悶哼了一聲，體內的神力，越發地凋零。
她趴在地上，再度一動不動。
“回答我，藍小子，我們師徒情分，我救過你無數次，你真的，一點也不念嗎？”
他似乎迫切想知道這個答案，一直咄咄逼人地逼問著。
“難道，不是你，一點也不念，師徒情分嗎？”
藍小天竭盡氣力，喃喃開口，聲音虛弱無比。
“我之前，一直把你當最敬重的長輩，把你當作我在這世間唯一可以相信可以依靠的人，可你，從頭到尾，都只是把我當作一個工具。”
他用最後的力氣回答了他。
楚老頭眼瞳顫了顫，心緒似乎有所波動，可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沒停，反而加大了力度。
藍小天的神識越發的模糊了。
死亡此刻無限制地逼近了他。
那邊，山小姐掙扎著醒了過來，又開始，一點一點地，艱難地往前爬。
楚老頭看了她一眼，看著她那蝸牛般的移動速度，已經再不屑管她，他已經感受不到她身上一絲一毫的地精神力。
這樣的螻蟻，就算是爬到了那心臟那，又能怎麼樣呢，那可是鬼王的心臟，單單威勢，都能將她活活壓滅。
他完全將山小姐視作無形，只是專心地煉化著藍小天的最後一絲神識。
鬼修一門，哪怕身體被撕碎，但只要神魂不滅，便還有可能有一線生機，可是此刻，他最先被磨滅的，是神識。
留下一具殘軀，只能變成楚老頭實現野心的工具。
黑暗，黑暗，一層層的黑暗包裹了他。
暗到他幾乎窒息，暗到他無力抵抗。
他的眼前，再度閃出媽媽的臉龐，那張二十年前，絕美而青春的臉。
“媽媽，我，來陪你了......”
他輕聲的呢喃，這一路，好像也不算太寂寞。
就在他的意識即將被無盡的黑暗包裹之時，眼前的媽媽忽然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微笑。
“小天，你還年輕，你要活下去，你還得陪著爸爸呢。”
媽媽輕聲地衝他囑託，而後，飄然散去。
藍小天的意識掙扎了一下，他想要追上去，追著媽媽的步伐。
忽然間，他的眼前，湧出了一道白霧，白霧一層一層，編織成了媽媽的影子。
“媽媽！”
他衝了上去，牽住了媽媽的手，白霧開始洶湧地向他的體內湧去。
現實世界裡。
楚老頭看到了藍小天瞳孔中的最後一縷光熄滅。
最大的障礙已被磨滅，他的大計將成。
他一雙鬼眼中翻騰起歡喜的顏色。
但，忽然間，另一邊，艱難爬行的山小姐忽然猛躥起來，以一種奇快的速度瞬閃到巨大心臟之下，她的手中，掌印翻飛，很快，祭出了一道陰陽雙火，陰陽雙火以極快的速度撞向鬼王心臟，而後，極速在那顆心臟上延燒起來。
楚老頭反應過來之時，鬼王的心臟已變成了一片滔滔火海。
純陽烈焰剋制著這純粹的邪物，前一秒還洶湧跳動著的心臟，只剩火中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