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期末不大,創造神話(4k)
風砸開了窗戶,擠進幽暗狹窄的屋子裡。
縮在被窩中的藍小天被狂烈的溼氣給拍醒。
睜開眼,風撕扯著他瘦弱的臉頰,空氣中濃郁的鹹溼味一寸一寸的擠進鼻孔裡。
雨拍打著窗外的舊鐵皮,噼裡啪啦的亂響攪擾著他的思緒。
他掀開被子,從床上爬起,在黑暗中尋找手機和燈的開關。
習慣放在床頭櫃的手機此刻沒了蹤影,或者說床邊連床頭櫃這東西都已不復存在。
他在牆上摸索了好半天才開啟燈,幽幽暗暗的燈光投射而下,照亮了這個狹窄的屋子。
“奇怪,這好像也不是我住的房間啊,楚怡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小了?”
他環視著周遭陌生的屋子,擁擠的空間裡並沒有多少傢俱,歪斜古舊的書桌上散亂地堆著一堆舊書,古舊的大頭電腦靜靜地躺在書桌中央,電腦桌前是一桶吃過的泡麵,喝光的可樂罐旁邊還堆著一堆雜亂的垃圾。
如此陌生的環境讓他警覺,觀察了半天這房間後,他確認了這裡除了他以外再沒有其他的人。
踹著陌生的拖鞋下地,縮著身子跑到床邊,將那不斷漏風的窗戶關了起來。
透過窗戶,外面是一片荒蕪的綠地,大雨無情地砸得那些植物七倒八歪地躺著,遠處的世界看不到燈火,他似乎身處在一片重複的荒蕪中。
“我這是在哪啊?”
他模糊的記憶還記得他從東北迴來,一回來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怎麼醒來後,置身之地全變了。
窗外的雨還在下,雨聲卻似乎被窗戶漸漸隔絕在外,變得不斷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衛生間裡滴答滴答的水龍頭漏水的聲音,一下一下,彷彿在敲擊著他的心,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跟著滴水聲在顫抖。
他揉了揉頭髮,煩躁地鑽進衛生間,這衛生間看起來就更古舊了,滿地滿牆都是黃褐色的斑點,老舊的水龍頭不斷往外滴水,他動手晃了晃水龍頭,怎麼關都關不掉這洩露。
習慣性抬頭,對上了洗臉池上的鏡子,幽幽暗暗的光折射在鏡子裡,模糊的鏡中,映出來的分明是另一個人的臉。
“白染!”
藍小天猛驚後退,鏡中的白染也跟著他後退,他不可思議地捏了捏臉,鏡中的白染毫無破綻地跟著他重複一樣的動作。
“怎麼回事?我被白染奪舍了?”
他的心中如遭雷擊,但想來也不對啊,現在這樣,分明是自己住到了白染的身體裡。
白染這廝到底對我做了什麼?
他有些害怕,回想起自己之前吞掉的那麼多的白霧,八成又是白染動的什麼手腳。
又或者,他還在幻境之中?
他拍了拍自己的臉,開啟水龍頭捧了幾把冷水濯在臉上,冰冷的水讓他的大腦清明瞭幾分。
他重新走出去,審視著這個狹小的屋子。
屋子不大,最多也就二十來平,裝潢......壓根就沒有裝潢,枯黃開裂的牆面,歪歪斜斜的書桌,滿地的生活垃圾,凌亂的堆在床尾的一大堆髒衣服。
白染看起來也不像不愛乾淨的人啊,那地上的香蕉皮,都爛了多久了,那垃圾桶裡的快餐盒,都已經發臭了。
一切的痕跡證明了這個屋子的主人一切的生活習慣,凌亂、潦草、腐朽......孤獨。
這就是二十一世紀一個死宅男的標配,社會原子化時代縮在陰暗角落的一顆塵埃。
多少年沒人來過這屋子了,否則也不可能這麼長時間連象徵性地打掃都沒有一次。
屋子的主人多久沒出去過了,腐爛的味道擠得幾乎快要爆炸。
藍小天轉了好幾圈,獨獨發現床邊的一個躺椅算得上乾淨,他試著躺了上去,視線剛好對到那狹小的窗戶,透過窗戶,是外面那陰暗的天維。
如果不下雨的話,這裡應該能看到星星,畢竟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路燈都沒有,更別提什麼光汙染了。
星星......星星......藍小天如此想著,外面的雨真的停了下來,天維中烏雲散去,露出星和月。
和他猜想的差不多,這個位置不僅能看到星空,還能看到皎皎的明月。
此時的他才發現,這個屋子裡的一切都髒兮兮的,唯獨那塊能看到月亮的窗戶乾淨得透亮,想必是經常在擦拭。
他的腦子裡忽然浮現出這樣的一個場景,無盡的孤獨的歲月裡,屋子的主人,也就是白染,躲在這個不見天日的荒蕪角落,縮在這個腐臭骯髒的出租小屋,長久地盯著外面的星空,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看遍了星海漂移,看遍了月升月落、陰晴圓缺。
他憧憬著外界,卻又害怕著外界。
這是一種來自於血脈深處的孤獨,同人類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獨。
他的世界裡,彷彿也存在這樣的孤獨。
似乎被這情緒感染,他的眼中,也泛起淚來。
淚光漸漸模糊了眼眶,外面的那些星空和月亮一寸寸在他的眼前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強烈的白光。
白光在他的世界閃爍,淹沒了眼前的一切。
耳邊傳來一陣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
“誰啊!”
藍小天緊閉著雙眼,嫻熟地抓起床邊的手機結束通話。
身子不情不願地從被窩裡挺起,頭髮隨著情緒的混亂炸成了一片。
他掙扎著睜開眼,眼前是大白一片的世界。
刺目的陽光擠過窗簾鑽了進來,直直地撲打在他的臉上。
他才發現,剛剛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一場夢。
見鬼了,自己怎麼會夢到跟白染有關的場景,後勁也太大了吧。
還沒來得及過多反應,電話鈴聲再一次響起。
他不情不願地接起,電話那頭是楚怡的聲音。
“還睡啊,藍大學霸,你已經睡了兩天兩夜了。”
楚怡的聲音裡遊蕩著一絲驚歎,又彷彿夾雜著一層笑意。
“我都睡了兩天了?”
藍小天自己也頗為驚異,春眠不覺曉,可為什麼自己睡了兩天,還覺得渾身沒勁。
“見鬼了,這次居然不是老林頭給我叫醒的。”
他喃喃吐槽,彷彿習慣了睡覺必被老林頭吵醒的設定。
“林導說咱們這次九死一生,非常辛苦,所以沒什麼特殊情況,就當是給我們放假了。”
楚怡在電話那頭補充,連這麼小聲的吐槽都被她聽到了。
“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別睡了,快起來複習吧,期末考試快開始了。”
她繼續說,言語中帶上了一絲著急。
“期末考試?”
藍小天被這四個字猛然嚇了一激靈,雖然他今年剛剛大一上學期,但早從學長學姐們的口中聽說過這個詞的恐怖。
這段時間他都在忙著打打殺殺,絲毫沒把學習放在心上,而他們學校的期末考試,據說掛了的話,會死得很慘。
物理意義上的死得很慘。
別的學校考試掛了,補考或者重修即可。
而他們掛了,就失去了假期,要去跟著學院的一些老師在寒假幹活來彌補這部分丟失的學分。
那活可不是正經人能幹的。
譬如說什麼除夕之夜超度亡魂、崖底湖底打撈浮屍、春運趕屍幫助死者返回故土過年......
這些鬼東西哪是人乾的!
他一骨碌地從床上翻身而起,匆匆地披了件衣服就衝出門去。
“你在哪裡?”
他焦急地衝著電話那頭的楚怡說。
旋即以雷霆之勢,迅速地趕到了她的身邊。
圖書館。
小小的圖書館此刻已擠得水瀉不通,別說什麼自習室,閱覽室,就連走廊和廁所都被人給佔滿了。
看來諸位道友對這期末考試的畏懼是同等的,雖然他們是道門子弟,可他們一點也不忌諱臨時抱佛腳。
好在楚怡來得早,在自習室給他佔了個位置。
到楚怡身邊坐下,才知道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工程量到底有多大。
光是課本,就足足有十大本,七門學科,十本教材,每一本都厚得如城磚一般。
道法無量,有個千八百頁,很正常吧。
更別說平日上課所做的筆記,密密麻麻,琳琅滿目,讓人目不暇接。
而藍小天驚奇地發現,自己來得匆忙,一本書都沒帶來。
只好從楚怡那抽了一本,灰溜溜地趴在桌子上看。
“藍大學霸空手前來,我還以為你胸有成竹,毫不畏懼呢。”
楚怡瞥了他一眼,忍不住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
“該說不說,其實我感覺平時學的那些我大概都會了,但一提到這考試,我是真怕啊。”
藍小天耷拉著腦袋縮著嘴巴,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怕當不了第一?藍大學霸不會還怕掛科吧?”
楚怡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畢竟誰也沒勇氣,拿自己的寒假來賭,對吧。”
他顫聲說道,要是自己今年沒回家過年的話,那他家中的老爸估計會不辭千萬裡找到他,然後活活撕了他。
“這怎麼......怎麼沒重點啊......不畫重點的期末考,那不是耍流氓嘛!”
看著書本上那密密麻麻的字,藍小天產生了某種幻覺,彷彿千萬個小鬼在他面前爬來爬去,嘲諷著他那虛假的努力。
“其實,林老頭說了,咱們這支參與道法大賽的小隊,哪怕是期末掛科了,也不用出去幹雜活的。”
楚怡看著他這副面目,故意和他說了一句。
“真的嗎?那我還看個雞毛的書啊!”
藍小天聞訊大喜,正要將書甩丟出去,楚怡卻又繼續說道。
“只需寒假留在校內特訓即可。”
“啊,這,我還不如去搬屍呢!”
藍小天如墮冰窟,繼續老老實實地悶頭看起書來。
一時無話。
大概過了兩個多小時,他終於將手上這一本厚厚的教材啃得七七八八,不敢說倒背如流,遊刃有餘,至少是有據可考,瞎編不費勁。
可他剛把這本書推還給楚怡,楚怡又默默地推過來幾本更厚的。
“還讓不讓人活啊!”
他欲哭無淚,趴在桌子上陣陣哀鳴。
不知又捂著腦袋學了多久,他感到腦子裡嗡嗡一片炸響,再學肯定是學不進去了,他只好放棄,將頭從書堆裡探了出來。
這一探又把自己嚇了一跳。
只見原來密密麻麻的自習室此刻已人跡寥寥,天色早已大黑,圖書館明亮的燈光晃晃地映著,讓他絲毫沒有察覺到時間的變化。
“幾點了啊?”
他扭頭去問旁邊的楚怡,後者依舊沉寂在專心致志地學習之中。
“藍大學霸,終於學夠了嗎,我還以為你要一直學到明天去。”
楚怡淡然地合上書本,抬眼看著他,眼睛裡很快暈出笑意。
藍小天覺得不對,自己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
“我好像是早上十一點來的,對吧,這麼說,我們把早飯和晚飯全都跳過了?”
他猛然大驚,如此痴迷於學習,這還是他嗎。
“恐怕是的。”
楚怡微微皺眉,點了點頭,臉上笑意卻是絲毫不減。
“你不餓嗎,為什麼不叫我。”
他頗為無奈,甚至懷疑這妞真的能不聲不響陪自己做到明天。
“我習慣了,以前總是一個人坐在山谷看日出看一整天,等某個永遠不會到來的人,都等了那麼多年了,你說是吧,相公。”
楚怡朝他擠了擠眼睛,笑得更燦爛了。
完了,這妞餓暈了,又拿幻境裡的事說呢。
“我請你吃宵夜吧。”
藍小天連忙轉移起話題。
二人收拾東西離開了自習室,驅車到校外,找了家地道的館子,點了一堆吃的,大快朵頤起來。
不知道是從哪培養的默契,此刻二人也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地消滅著眼前的食物,難得的,氣氛也毫不尷尬。
正當他以為這一夜會如此平靜地結束之時,兜裡的催命電話又一次響起。
藍小天摸出手機,真是怕什麼來什麼,是他老爸的電話,甚至還是影片電話。
“我去接個電話啊。”
他跟楚怡打了聲招呼,故意跑出去好遠,才敢接起電話。
“孬娃啊,恁怎麼這長時間不回我訊息。”
電話那頭是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頭上戴著頂草帽,臉上的皺紋生動地訴說著他的不滿。
“你哪學的赫南方言,這不正宗啊。”
藍小天弱弱地吐槽。
“少廢話!你什麼時候放假,趕緊回來幹活,活幹不完了。”
他老爸也不跟他客氣,嚷嚷著咆哮道。
“快了快了。”
藍小天敷衍著說,說著就準備偷偷結束通話電話。
“你小子,你手指在幹嘛,你要是敢掛我電話回來我就弄死你。”
老父親預判到了他的操作,一陣厲喝制住了他。
“聽好啊,你上次答應我的,這次回家帶個女朋友回來過年,女朋友帶不回來的話,你也別回來了!”
催命的關鍵詞再一次被提及。
“又來啊!”
藍小天無奈扶額,眼中已滿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