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知道我有多羨慕麼
清冷公子逐然間成了滿面恐慌、狼狽的樣子，與他往日裡的形象差距太大。
看在眼裡的宣和帝很難不把它當作真事代入，與此同時，讓周逸帶動的情緒都沉浸在危難當中，慘無人道的鏡面裡。
宣和帝沉痛的目光裡墜著對後事的渴望，忙問道：“繼續說！”
聲貌並用的講述自己勾勒出來的畫面，適度地在期間眼尾上挑起，神容太過悲情，以至於宣和帝沒看出他僅露出的那一絲得意。
高高在上的帝王，如同一個沒長腦袋的大傻子一樣，深信自己為他佈局出來的畫面。讓他覺得可笑，又完成覆命得以僥倖。
剎那間，想起母親去世的場面，宣發出沉痛不已的神色，“臣當心在留在那裡，會成為反賊手下的屍首，到那時候，這個重要的訊息就傳不到長安，傳不進皇兄的耳裡。那該置天下於危難之中了！
臣不能做害國蟲，一路拼殺出一條路，逃亡北上。路途中能夠救下的百姓，都盡力出手相救。但是，仍然改變不了死傷無數。”
他越說聲音越落，明顯是沒有辦法形容那副殘酷場面。
宣和帝伸手拍了拍他佝僂彎下的上半身，寬慰道：“皇弟已經盡全力在救百姓於危難，朕相信他們已經會理解你的苦衷，不會怪你。”
坐在地上發怔，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點頭應承。
周逸後怕道：“幸好臣活著到了長安，活著見到了皇上，臣懇求皇上儘快派出人手趕往淮南救援。”
立時鄭重作輯，向宣和帝行了一拜，好似掏出心肺在為百姓求救兵。
令宣和帝深深震動，同時感染到那份迫在眉睫的緊迫。
宣和帝朝殿外快速喊道：“劉公公！”
劉公公就在殿門候著，一聽到皇上的喊聲，垂著頭快步走進殿中。
“皇上，奴才在此，您有何吩咐。”
對於側邊上從地上爬起來的逸王爺，劉公公看不見一樣，僅盯著露出一角的鞋頭。
宣和帝沉聲下令道：“劉公公，給我備筆墨，朕要寫聖旨！”
明黃色的龍袍大肆甩動起來，衣尾揚起伴著風繞回龍椅座上。
空白的聖旨已攤開擺置在上，劉公公站在一旁負責研墨，墨汁變得渾濁後，宣和帝立刻下筆。
淮南一代發現反賊進城，百姓危難之際，特命英國公候馳即刻領兵三千趕往淮南捉拿反賊。
國璽蓋覆在末尾的那一刻，站在殿上形容空氣的周逸，心胸開懷，心事已了一半。
劉公公接過聖旨後，當即就趁夜趕出宮。事先他確實不知逸王爺的突然出現，原是發現了反賊……
這可是大事，若是沒有謹慎處理，很有可能會影響天下。不由加快了跨出的腳步。
……
英國公府夜裡讓人敲響大門，門前出現的還是在皇上身邊出現的公公。
英國公自然是不敢掉以輕心，沒過片刻就在前院接旨。
聖旨上的內容太過駭人，英國公一家老小都被驚醒得了無睡意，特別是英國公，曾數次上過戰場，年紀大了也沒有拋掉那股狠勁。
“微臣接旨。勞煩劉公公留下喝口熱茶，侯某先行一步去軍營點兵出城。”
英國公走前特地看了眼老妻，示意她招呼好這位。
大約一個時辰後，城北外的駐營，出沒上千人馬，在英國公的帶領下，徐徐朝著淮南方向策馬揚鞭前行。
……
殿中。
自劉公公去穿中旨後，宣和帝便主動召了周逸上前說話。
事實上，因著周逸帶來的訊息，宣和帝處於焦慮不安，完全沒有睏意，註定了這一夜是無法暢眠至天明。
宣和帝道：“皇弟如今年紀不小了，合該挑個王妃，早點了綿延血脈才是。”
周逸孤寂，先皇還在時就曾提過要為他擇選王妃，奈何周逸統統以身體不大好為由暫時擱置了。
難得兄弟兩有機會這樣暢談，宣和帝便不免關心起他的終身大事起來。
周逸道：“臣平日裡也不曾有機會結識女子，更不懂得怎麼去則選人選，此事還需要皇嫂來幫忙操心挑選。”
說出口前，宣和帝是沒有抱太大的希望，畢竟周逸拒絕的次數太多，讓其他人都認為可能逸王是對女色不感興趣？
若是那樣，宣和帝也不會強人所難。
聽到他對皇后的肯定，宣和帝心裡滿是猶榮，應承道：“那便待朕於皇后交代一聲，儘早為皇弟選一門品行端正的女子。
恰好老五也還未娶妻，到時候便一併相看了，朕在旁邊幫著也看一看。”
倏然提到周韞，周逸的臉色淡去一層，敷衍地笑了笑。
這時候，敞開的殿門外面，烏黑的半空上猛然炸出一簇煙火。太過突然炸響，震動了殿中人的目光。
宣和帝唸叨道：“這是何人大半夜不睡覺，在家中點燃煙火打攪人就寢呢…”
直直注視著外面的夜空，一時入神望向仍有餘色的煙火星子。
一把冰冷的長劍就在這一關頭出現在宣和帝頸間，鋒利的刀鋒隱約閃著白光，瞬間拉回了他的思緒。
震驚不已，宣和帝怒容漸現，呵斥道：“周逸，你對朕做什麼？”
分明上一刻還在兄友弟恭地暢談著，下一刻拔刀相見的速度讓一人還沒能反應過來。
周逸矗立不動，一言不發地盯著宣和帝。
宣和帝見他不開口，再次怒喝道：“這是什麼地方容許你如此放肆，把刀放下，看在我們流著同一血脈的份上，朕會既往不咎。”
“呵呵。”
一聲冷笑從潔白的兩行齒間傳過來，刀鋒一般凌厲地目光，冷冷地看著他。
“同一血脈？這是什麼天大的笑話？與你流著同一血脈的人只有周韞！周泓，平日裡你都不照照鏡子，看看你裝大義、彆扭的嘴臉麼？呸，噁心。”
一口唾沫標準無誤地落在宣和帝臉上，一下子讓他的臉黑了下來。
若是到了這一步，宣和帝還不明白周逸要做什麼，他就該早些死去，下去尋先皇了。
宣和帝無法理解地問道：“周逸，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與你兄弟二人，這麼多年，從不曾有過敵對！”
更不提太后曾多次關照孤零零無人問津的周逸。
周逸終歸是露出來了嗜血瘋狂的神容，吼道：“好一個從不曾敵對！你從太后肚子裡出來，我從不起眼的宮女肚子裡出來，早就註定我們是敵對的。
你和周韞只因有一個是正牌娘娘的母親，一生下來就是嫡出身份，外祖家勢力龐大，自出生就被人高看一等。太后對你們兄弟的疼愛與關懷讓人看得眼熱。知道我有多羨慕麼？
而我呢，生母在後宮形同雜草，死於非命，留下我獨自一個人延續她未走完悲劇的人生。捱過各種各樣的謀害，遍體鱗傷的我是你無法懂得悲哀。
我不服！憑什麼！明明都是留著同一個人的血脈，為什麼我要活的這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