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小石頭
十一月末風已經吹的呼呼作響，令人周身開始伴著一股寒意。
樹枝上頭的葉片開始成群結隊地飄落飛舞，凌亂開叉的枝條顯得孤零零的，偶有一些仍舊懸掛在枝條上的葉片搖搖晃晃。
沈府三房準備啟程出發至清河郡，早先已經訂下的日子，因此隨身攜帶的箱籠都已經裝籠完畢。
五輛馬車吱呀吱呀地跟在押鏢隊伍上路，也將沈府裡頭的生息帶走了一片。
即便是隊伍已經遠至看淡變得模糊不清，在其中一輛馬車的側邊，依舊朦朧間看到一抹身影朝著越行越遠的地方搖手示意。
王氏笑看著孔秩幽道：“幽兒，老八這是出門子都捨不得你。”
親暱的調笑使稀疏的府門前方掃去了離別的傷感。
能夠站在這裡，且身邊還有離得近處的姨母，想見就能見到。
像往常一樣勾住姨母的臂彎，孔秩幽淡笑道：“姨母難道不知曉，他本就像個孩子。”
姨甥之間相視一笑，似乎誰也沒有為這場短暫的離別傷神。反而頗有幾分上戰場的將軍送別家眷，鎮定自若。
王氏憐愛地揉了揉孔秩幽的頭頂，兩廂更貼近了些，“起風了，回去吧。”
冬日的寒風凜冽，足以刮病一位柔弱的女子，若不是有暖和的披肩斗篷擋住了一層風霜，的確是無法在寒冷中駐足。
………..
徹夜趕路的沈宗璽一行人終於在天泛明之際趕到了池州城內。
便是踏進了池州城，也不敢鬆懈片刻，緊趕慢趕地趕到了池州寶香齋分鋪所在大街。
管著池州分鋪的是沈府一位家生子，名沈儒。父親曾經在沈老太爺身邊伺候多年，如今輪到他這一輩上同樣受到了管理商鋪的沈三老爺重用。
沈儒提前得了訊息，天色剛剛亮時，就已經在鋪子門前探頭探腦地等待著沈三老爺一行人。
帶著風塵灰土的馬車抵達到寶香齋的門前，沈儒立刻就迎了上來。
因為好幾日憂心重重不曾說過一夜好覺，沈儒的臉色看起來青黑青黑的，好像是一推就能夠摔倒在地。
沈儒躬身作輯向沈宗璽父子行李，“三老爺、五公子，你們可算來了。”
沈儒比沈宗璽年長几歲，一把年紀的人了，見到主家彷佛找到了主心骨，頓時連說話的語氣都帶了無盡的無奈。
眼看他經不起推敲的身體，沈宗璽只與他點點頭示意，自行先往鋪子裡面走去。
一直走到了鋪子後院，沈宗璽方才看著沈儒開口問道：“事情怎麼樣了？”
沈儒嘆了口氣，緊皺著眉頭，應道：“我已經派人專門留在那戶人家幫襯著，銀錢也都全全負責，但是人的情況不太好。”
黝黑的眼珠在沈儒慌亂的心緒裡沉靜，沒有一絲浮躁。
沈宗璽望著沈儒道：“沈儒，我們如今箭在弦上，必須自己先頂住，否則後面的事，費多少力氣都沒有用。找一個人給我領路，我去看看那戶人家，你先回去睡一覺，養足了精神再商議後面的事。”
見到了主家，沈儒心頭的重擔自然是被人搬走了一半，雖然還是擔心著，但是沈儒明白三老爺說的才是真道理。
沈儒低著頭應道：“是。”
垮落的雙肩在小道上拉長，直至走到拐彎處隱沒。
沈斯尉凝重道：“爹，這件事該怎麼處理比較好？都這麼多天了人還不見好。”
會不會讓事情往壞的方向發展呢…..
沈宗璽掃了一圈收拾的乾淨的後院，淡聲道：“先去看看再說。”
沈儒回來時帶來了一位看起來很是機靈的小廝，介紹道：“三老爺，這是平時幫我跑腿打下手的張金，讓他給你們帶路。”
顯然沈儒事先與張金說明過，張金一臉恭敬地望著兩個身著不凡的主家。
沈儒交代完後便先行退下去休息了，先前因著沒有人支撐著，沈儒一直硬撐著咬牙堅持，現在主家一來，他繃起來的那根心絃一瞬間鬆懈下來了。
張金見識過各種各樣的人，會看各式各樣的眼色，他道：“老爺、公子，是即刻就走嗎？”
沈宗璽應道：“前頭帶路。”
張金不帶思考就走在前面，為後頭跟著的富貴主家開路。
這種小事對他們這種人來說，太簡單不過了。
………
馬車停在一座破舊的老房子前。
單單從外面看過去極其不堪一擊的房子，很難想象到這樣的人家竟然會有銀子買寶香齋的糕點。
所以，當沈宗璽、沈斯尉一下馬車看清面前的畫面，隨即相視一眼，分別從對方的目光裡看到不一般。
張金從車轅上跳下來，恭候道：“老爺、公子，就是這裡了。”
不用張金的提點，沈氏父子二人已經先一步確認下來，轉而心裡變得愈發的凝重。
都在思索著該怎麼破這一局？
張金上前敲門，破舊的門幾乎搖搖欲墜，大約都頂不住一陣狂風來襲。
“吱呀”。
破舊到漏風的門板從後方拉開，一個矮小的男童警惕地盯著門前的人。
男童是見過張金的，因此對後面從來沒有見過的沈宗璽與沈斯尉都帶了深深的防備。
張金露了個笑臉上前，“小石頭，這兩位是我們的主子，親自來看看你爹的情況了。”
指了指身後的兩人，換做以前張金大可不必花費時間去搭理這般窮苦的人家。
好似已經預料到來人的身份，小石頭雖是警惕十足，依舊讓開給他們讓出一條口子。
張金仍舊在前頭領路，畢竟這裡他已經來過不少次了。
在院子剛好碰上了被沈儒派來幫手的張無，正是張金的二弟。
張無原本要喊大哥的聲音卡在喉嚨裡，因為他看到了張金身後的兩個人。
張金給張無提醒道：“張無，三老爺五公子來了。”
張無見過禮後，沈宗璽問道：“裡面怎麼樣了？”
張無無聲地搖搖頭，顯然對這樣的結果憂鬱。
而躲在一處的小石頭如同小刺蝟一般，把眼神投在來人身上。
小孩子氣性不定，小石頭想到他爹躺在床板上安安靜靜的樣子，氣性上頭。
衝動地吼道：“都怪你們。要不是你們得罪人，我爹也不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