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滿月宴（四）
正堂中，女眷們已經從談論崔氏扯到天方夜譚。
當崔氏身邊的崔嬤嬤從容不迫的出現後，大概預感到是生了什麼事。
顧忌著堂中比人精還更精明的各府夫人，只得剋制住憂慮想要探究的念頭。
王氏多方面顧慮，到底沒有因為沈二夫人徐氏突然的離座止住夫人們萌芽冒頭琢磨的心思。
徐氏嘴裡說得好聽是有點私事要離開一會，但明眼人都認出了崔氏身邊的崔嬤嬤出現，可想而知不是什麼自抑的私事。
不過，一個冷冰冰不好相近的沈二夫人徐氏在不在場，對於夫人們來講不是什麼大事。
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過五句話的人，意義不大。
林氏讀懂了王氏的神色，拉開了話題問道：“聽說你院子裡的小六兒與孔府大公子定下了？”
都是已經十傳百百傳十，幾乎是家家戶戶近日都聽進耳裡的熱鬧事。
有人暗中唾棄，王氏敢將女兒嫁進狼窩裡，還不知道能不能剩下半點骨頭....
自然也就有人佩服王氏的果斷，不過說到現孔夫人李氏，心裡還是虛的...
替沈六小姐抓了一把冷汗。
感激的朝林氏撇了道眼神，王氏談笑道：“的確是定下了。也到了年紀了，再是捨不得留在身邊可就誤了她。”
總不能當著人面前直言是沈奚鐘意孔漓，與她攤牌後成的事。
當今的世風下，女子如若有一點小小的不符合閨秀言行，都是將把柄送到了盯著你的心黑人手裡....
謠言的威懾力足以毀滅一個人。
段沒有如此傻到令自己女兒站到輿論上，被人指指點點。
楊夫人感同深受的感概道：“王姐姐說得有理。兒女呀，都會有自己的小家，可咱們當孃的還是免不了惦記著。”
一道笑聲傳來，寧夫人打趣道：“我可是知曉妹妹的三個孩子都還未到婚嫁的年紀，怎麼像經驗豐富一般感嘆？”
楊夫人還未開口應話，坐在寧夫人身邊的孫夫人揶揄看著寧夫人。
用帕子掩住含笑露齒，孫夫人插了進來，“誰也別說誰，一山不比一山高呢，各位姐姐妹妹。”
“呵呵”。
一派和諧的笑聲盪漾在寬敞的正堂中。
這時候，眼尖的劉夫人呼聲道：“誒，崔妹妹她們來了。”
圓圓的臉龐墜著笑意，探頭探腦可算將崔氏等來了。
於是，崔氏領著一行人入了堂內，小娘子們尋著母親各自走動。
崔氏拉著兒媳還有徐府浩浩蕩蕩的隊伍尋了空座坐下。
崔氏眉眼彎彎，笑意傳來，調侃道：“姐姐們，看看，我去接親家母的路上，將你們的寶貝閨女一道接回來了。”
伸頭往坐在身邊的兒媳徐氏懷裡看了眼，樂道：“都來看看我的乖孫女。今日讓你們都羨慕羨慕我吧。”
如此逗趣的話兒，從崔氏口中脫出，讓人感到聽得舒適舒心還歡愉。
就數劉夫人離得最近，當下走近些，仔細盯著小小娘子看：“哎，好長相，長大了也是個不俗的。”
接連不斷的夫人們均都圍了過來。
寧夫人點頭附議道：“可不是，瞧著小模樣長得多好。”
同崔氏一樣只生養了三個兒子的楊夫人羨慕道：“我最喜歡這樣軟軟糯糯的閨女了。”
徐夫人忙笑著給出了好主意，“日後讓兒子們多生幾個大胖閨女讓你心裡美滋滋。”
好不歡樂的氛圍。
知曉妹妹心事的林氏，輕輕捏了捏楊夫人的手臂以示寬慰。
楊夫人命好，有些府裡的夫人爭著搶著為生帶把的小子。可人家楊夫人呢，從頭胎就盼著閨女，盼到三個兒子呱呱落地，閨女的影都沒摸著...
細細都看了遍，夫人們又都將目光落在崔氏婆媳身上。
孫夫人瞄了一眼徐氏此刻一臉的福相，“五奶奶月子坐得好啊！面色紅潤有光澤，你婆母都給你送了什麼好東西？”
羞澀一笑，這話可把徐氏為難了，寬心後應道：“都是婆母有經驗，細細緻致照顧到每一處。才將我養的如此氣色。”
聽到這話，徐夫人連連點頭贊同，徐氏這回生下外孫女後的氣色著實是比從前好許多。
這裡面誰敢說不是崔氏的功勞，徐夫人當下充滿了感激。
寧夫人八卦道：“有什麼好方子，崔妹妹可不能藏著掖著啊。”
嗔了眼人，崔氏笑逐顏開：“行行行，等你府裡的兒媳有喜了，可勁得來尋我吧！”
寧夫人不客氣應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只盼著兒媳連著有喜來折騰你。”
“呵呵呵”。
在這一片笑聲中，沈二夫人徐氏就這般靜默的回到堂裡來了。
無聲走過繞在崔氏周邊的夫人們，行到離開時的座椅落座。
徐氏望著崔氏與人熱鬧的樣子，心中有一股怪異的滋味在流動，無形中在敲擊著心房。
轉而注視的目光帶了些別的意味.....
不是沒有感受那股硌人強烈的目光，崔氏統統無視掉。她覺得日後與徐氏那樣的人沒必要多深交，既然都決定了，臉面什麼的何必去強求維持。
她就不是會怕的人。
沈大夫人王氏在夫人們被崔氏吸引走了注意力時，稍微問了句沈奚自己惦記的事。
簡潔聽完後，王氏臉瞬間就沉下來，泛著難看的青色。
當徐氏回來後，王氏便用一種夾雜著多種心態的色投向她。
此刻，對徐氏的失望已是不可用言語來表達....
........
五奶奶徐氏帶著沈潼錦倉促的小坐片刻後，珊珊離去。
崔氏指派了好幾個丫鬟護著人回去的。
看得人眼熱。
轉眼間到了開宴的時辰。
正堂擺下兩張大桌還有多餘的空間，一張靠近正堂中心的由長輩們落座，一張在偏右處位置擺下的由小輩們落座。
方便同輩之間有話題可以一面吃食一面暢談。
也是給幾位小娘子多些自在，能夠爽利不拘謹的吃著，不被有長者在拘束著餓了肚子。
夫人們這邊。
嚐了口剛上桌的富貴金絲盞，做成圓寶形狀的一個個擺放在瓷盤上面，金燦燦的特別亮眼。
咬下一口，內裡是豐富的餡料，具體可以吃出有幾種青蔬、菌菇、雞肉、豬肉，混合調製成的。外面用面衣裹上後再是細細的面絲纏繞炸制而成。
劉夫人雙眼放光，大讚道：“這道菜做的十分貼合我的心啊！味道太妙了。”
特意訂好的菜譜能夠得到賓客的滿意，王氏讓這一份由榮沖淡了些方才的不愉。
熱情的招呼著在座的夫人道：“既然劉夫人喜歡便多吃些，都不要客氣，當作是自己府都多用一些。”
楊氏吃得眼縫都尋不見了，假裝抱怨道：“都怪姐姐府裡的菜餚做的太好吃，這頓下去不撐著回去不行了。”
喜的崔氏大笑，“就愛看你被撐著的模樣。”
即便是關係相熟的，哪見過崔氏這般口出直言。
嗔怪忘了眼她，王氏下意識脫口而出道：“調皮。”
以往無心注重這些細節的徐氏，食之無味的嚼著嘴裡的吃食，這一刻，似乎發現太多不美妙的東西。
往嘴裡又塞了一口吃食，楊夫人不介意的擺擺手：“崔姐姐這樣的性子與我甚對胃口，王姐姐不必拘著她。”
趙大夫人林氏也道：“是啊！讓她們自己吃去，我見你都沒吃幾口。”
一人一句交談下，吃宴算是安然無恙的度過了。
喜宴也收尾了。
........
夫人們大致上都自行告退離開。
唯獨劉夫人打發了女兒尋了崔氏往一處說些體己話。
被落下的劉小姐隨著沈奚與孔秩幽漫步走著，途中經過沈府建府時特意打造出的掿大池塘。
池塘上一片片花骨飽滿綻放開來的荷花漂浮在澄碧綠的池塘上。
岸上繞著池塘栽著一叢嫩綠的柳樹，柳條生長奇長，伴著彎彎的弧度垂下，一條條鑲著幼小的綠葉，像極了鮮綠的髮絲般濃密。
微風吹動著，搖曳生姿的在半空舞動。
好不美妙的景色。
劉小姐感嘆道：“好漂亮。”
心生嚮往地望著遠處，荷花已蔓延至用眼瞭望不到的地方。
許是清新的空氣淡化了心頭煩悶。
同樣讓眼前美好的景色引住心神，沈奚應道：“荷花正當季，花朵開得張揚。若是換了季節，只有綠油油的一片。”
明白荷花的花期，劉小姐盯著花目不轉睛地，“有幸看了場荷花池。孔五小姐可喜歡花？”
孔秩幽淡淡的點頭，應道：“喜歡的。”
似乎對孔秩幽有許多的好奇，劉小姐又問道：“孔五小姐時常愛去哪裡？往後我可以約你麼？”
面對一雙晶瑩透亮含著渴望的目光，孔秩幽抗拒不了。
她道：“當然可以。方才還要多謝劉小姐，累的劉小姐遭災。”
劉小姐晃動著腦袋，表示著她絲毫不介意。
.......
沈府三位夫人散了後。
徐氏派了徐嬤嬤親自往沈芙院子走一趟，她注意到劉夫人尋了崔氏說話，劉小姐必然與沈奚待在一起。
讓徐嬤嬤帶了話，要沈芙即可去尋劉小姐道歉。
因發現劉夫人對崔氏的親熱，不知怎麼的徐氏心裡小小的慌亂無措。
........
得了徐嬤嬤的傳話，不情不願地去尋劉小姐。
沈芙身後少不得跟著位孔雪青，繞著沈芙漫無目地的瞎走。
腳下踩踏著無端受到發洩的石板地面。
沈芙因煩躁囔囔道：“跑哪裡去了？尋了這麼久也不見人，真是的。”
“咚咚”的響著，可見用了十足的勁頭在摧殘。
幸好石板地面堅硬牢固，只濺起少許土灰飄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