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徭役
“出事了…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又守了一整個晚上,沒有任何訊息的莊強,喉嚨滾動,整個人雙眼無神。
距離宋老虎他們失蹤已經整整過去四天的時間。
不用想,是出事了,而且是出大事了。
莊強知道不能再繼續等待了,自己必須得做出點行動。
莊強連滾帶爬地衝向了清河縣的縣衙。
他要把這件事情鬧大。
他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縣令吳柄。
不然等到宋老虎那哥哥回到了清河縣,他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
清河縣衙。
火爐熊熊燃燒,驅散了寒氣。
朝廷每年倒是會給縣衙的縣太爺們發放一些過冬的煤炭。
身為縣太爺的吳柄,這方面倒是不缺。
火爐上面架著一個小鍋,小鍋中翻滾著,濃郁的湯汁,一塊塊白白嫩嫩的豆腐,在鹹菜汁中翻滾,隱約還可見一塊又一塊切好的鹹肉在其中烹煮。
“鹹菜滾豆腐,吳縣令倒是偏愛這一口啊。”
“孫司徒,不要嫌招待不周,如今啊,這寒冬臘月的,臨時湊不出什麼大餐。嚐嚐我親手做的鹹菜滾豆腐,要不是要招待您,我可捨不得加這麼多些鹹肉。”
“吳縣令,您這過的也太清貧了,一等一的好官啊。”
吳柄和麵前一個小鬍子男人互相對話,聽到對方話語中些許的陰陽怪氣,倒也不在意,他的為官之道,沒那麼喜怒於色。
吳柄咳嗽兩聲,說到正話道:“孫司徒,不知這寒冬臘月,千里迢迢來我這。清河縣是為了什麼?”
“難道吳縣令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當然是為了本職工作。”
吳炳聽到這話,臉色變得些許難看。
大炎王朝,小司徒一職,主管全國土地田畝、人口戶籍、賦稅徵收及戶籍登記、徭役調配等事務。
眼前這傢伙姓孫,單名一個苗字。
專門負責,包括整個楓林城和周圍幾個縣在內的徭役徵收。
這孫苗如今前來,定沒什麼好事。
吳炳不由得試探問道:“往年的徭役徵收,不都是春夏過渡那段時間,這才寒冬臘月,再過兩個月就要開春,孫司徒不會是在這個時間來徵收徭役吧?”
寒冬臘月,去服徭役,和送死沒有什麼區別。
一般來說,朝廷徵收徭役,都在春耕之後,靠近夏季的那段時間,派人來將青年勞動力去服徭役,秋收時節放回來。
過冬季過後二年再度輪迴。
至於冬季不徵收徭役也很簡單,那得是要命啊。
一般夏季去服徭役,死亡率都在三成。
如今,大炎王朝那位慶元帝,痴迷修道長生,國事都交由首輔趙淵一人把持。
慶元帝在國內大興土木,為長生二字修建無數行宮道院,更是將各種天材地寶送入皇宮,國內怨聲載道。
再加上最近天災人禍不斷,好些地方都有了農民起義。
也就清河縣還好,沒受波及。
近年來的徭役愈發艱難,往年的時候,不說工錢,但好歹也會給徭役們發些吃食。
但近些年還需要徭役們自己帶錢帶吃,環境更加苛刻。
工作時間少則七八個小時,多則長達十幾二十個小時。
死亡率飆到了四成之上。
如今,這嚴寒臘月的,看到這孫苗,吳柄心頭就泛起了不好的預感。
孫苗夾了一塊鹹肉,塞進嘴裡,咀嚼著又喝了口溫酒,舒坦的哼了一聲,嘖嘖說道:“朝廷那邊需要,本官有什麼辦法?”
“近年來,那河州亂民膽子越來越大,造反一事愈來愈旺。那河州是什麼地地界?聖人最需的天魚石就出自於河州,河州的那幫亂民,擾了聖人的雅緻。”
“聖人決定御駕親征河州,不僅要徹底的平息河州亂象,還要在河州修建一座行宮,夏日避暑所需。”
“御駕親征的時間就定在明年入夏,不僅是憑河州亂象,正好去避個暑。
時間緊,任務重。
聖人御駕親征,總不能連條好的路都沒有吧?
所以朝廷那邊下達了命令,提前徵收徭役,先給聖人修一條康莊大道出來。
免得擾了聖人的雅興。”
吳炳聽到這話,眉眼低垂,沒有說什麼,實際牙根都有些癢癢。
他輕聲說道:“不知孫司徒這次要在清河縣徵收多少徭役。”
“本官最近查了一下戶籍名冊,周圍幾個縣中,唯獨你清河縣青壯勞力最多,光是戶口就已經突破了1500戶。”
“所以理應你清河縣徵收最多的壯勞力,300人吧。”
聽到這話的吳柄更是倒抽一口涼氣。
1500戶只抽300人,聽著不算多。
畢竟按照一戶人口平均三個人來計算,清河縣就有4000多個人。
4000多人抽300壯勞力,算多嗎?這可太算了!
大炎王朝徵收徭役,從15歲到60歲都算。
但有時候所說的青壯徭役,說的是15歲到35歲這一類的人等。
這一類才是最主要的勞動力。
有一把子力氣。
孫苗要的就是這一類人。
五六十歲的,老的,他還瞧不上。
整個清河縣4000多人把男女除開,各算一半,剩2000多人。
年老的,幼兒的,不符合徵收標準的,起碼佔個60%。
如此一來,就剩了八九百人。
八、九百的青壯勞力,直接抽掉300人走。
這可是最主要的勞動力。
而且說得好是服徭役,在這寒冬臘月服徭役,如今這個世道,和送死沒有區別。
死亡率估計在七成或者八成往上。
一下損失這麼多的壯年勞動力,對於一些家庭來說,可是致命的。
好不容易辛辛苦苦供養出一個男丁,能夠承擔重體力活供養,一家人莫名其妙被朝廷吸血帶走。
這…這對於一個家庭,不亞於滅頂之災。
吳炳眼神低垂,說道:“孫司徒,這300人是不是有點太多了?”
“不多,你清河縣可謂是個大縣。”
“放心,把戶籍本冊給本官,本官親自點卯,保證不會讓吳縣令難做。”孫苗笑得燦爛。
吳柄知道這傢伙心是有多黑,如果被孫苗點卯的人不想死,不想去服徭役,就得討好他這位小司徒大人。
這可是一份極其有油水的差事。
吳柄抬頭給師爺使了個眼色,師爺頓時明白,走進後堂片刻後,再出來,將一個小錦袋子交給了吳炳。
吳炳將這個小錦袋子放到了孫苗的旁邊。
孫苗斜眼一撇,冷聲道:“吳縣令,這是…”
“孫司徒放心,小小禮物不成敬意。只是啊,我清河縣最近也是年年遭災,哪有像戶籍那般記載如此富裕。
這300青壯勞力,真不一定負擔得起。
要是真抽調走了,明年收成恐誤啊。這要是因為此事,為了明年稅收,你我二人都難跟朝廷交差啊。孫司徒,還請酌情減免一二…”
“哈哈哈,吳縣令當真無愧父母官。”
孫苗掂量了一下錢袋子,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嗯,既然清河縣有困難,本官也得考慮。既然如此,那我便上報朝廷,削減一二,清河縣只收二百人。”
吳炳還想爭取,畢竟這沒保住一個人,可就是保住了清河縣的一個家。
“孫司徒,這200人是否也太…”
“誒!”孫苗露出不滿之色:“吳縣令,你也得考慮朝廷的困難啊,不能只看著自己的困難。要為大局考慮!”
得,吳柄也明白了,這傢伙心中所想。
再消減人口。
孫苗得沒得吃了。
這傢伙。
吳炳也只得見好就收。
恰逢這時,外面傳來一聲聲喊冤動靜。
驚動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