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紅舞鞋（4000字）
只是過了一小會兒，人皮紙上就有字跡浮現了出來。
“我叫張寧，幽靈列車上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未知，我僥倖從八號車廂中活著離開，卻不知道未來通往何處......”
人皮紙上的字跡若隱若現，它似乎想說些什麼，卻被某種詭異的靈異力量所影響，活活壓制了下來。
張寧臉色凝重的注視著手上的人皮紙，他知道這次得不到資訊不是人皮紙的鍋，這麼看來，接下來要進入的六號車廂絕對會空前的恐怖。
只不過......
包裹著張寧的血湖鬼域逐漸散去，周圍的場景重新變回了那個詭異的隔間。
他抬頭又看了一眼下一節車廂頂部硃紅色的牌匾，那種不協調的感覺在他的心頭不斷跳動，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吞沒。
為什麼牌匾上的數字會被抹去？
而在一旁寫下的新的數字，又為什麼完全看不清？
“先別急著進去。”
張寧開口對一旁的葉真說道，對方顯然也理解他的意思。
現在幽靈列車大機率已經離開了大海市，張寧想要的東西也已經拿到了，所以他們根本就沒必要在這輛列車上繼續死磕下去。
在這個隔間中等待下車的機會，這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另一邊。
身為普通人的高小慧終究和成天與厲鬼打交道的馭鬼者不一樣，沒有那麼強大的心理素質。
不知道在心裡想著些什麼，她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滿是痛苦，汗珠從她的額頭滾落，在極度恐懼的情況下，她根本就哭不出來。
“嘔——”
高小慧難受的乾嘔起來。
張寧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
普通人被捲入靈異事件，就是這個下場。
她誰也怪不了，要怪就只能怪她的運氣太差。
寂靜的隔間中，只能偶爾聽到高小慧傳來的嘔吐聲。
“車要停了。”
不知過了多久，張寧感覺到列車傳來了明顯的減速感，很顯然是即將抵達下一個站點。
不過不清楚下一站會停靠在哪裡。
下一刻，隔間側面的車門被開啟了。
一陣陰冷的風颳進了車內，張寧能感覺到自己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好幾度，那種詭異的感覺再次爬上他的心頭。
車外又是一片漆黑。
那種黑暗，連鬼域都無法侵入。
“下車......”
高小慧此刻連站都站不穩，她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踉踉蹌蹌的走到了車門口，沒有人去阻攔她，可就在高小慧即將走向臺階的那一刻，她整個人猛的打了個激靈，就像清醒了一般，縮了回來。
不行，不能下車。
又是一陣陰冷的風颳來，高小慧已經意識到了，列車外似乎已經不是他們認知中的正常世界了。
張寧和葉真也意識到了這點，所以誰都沒有率先行動。
“要下車嗎？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每透過一個車廂，都會有一次下車的機會。不過我們的運氣似乎不是太好，列車接連兩次都停留在了靈異之地。”
葉真沒有回答張寧，而是直接上前一步，單手指著門外的漆黑道：“我說，黑暗散盡。”
在他話音落下的那一瞬，車外的黑暗突然被一縷光芒劃破。
光芒原本應該無比耀眼，但它似乎被某種詭異的力量壓制住了一般，逐漸黯淡下去，最後發出的光亮不像是太陽，反而像一個老舊的電燈泡。
在看清外面的場景後，幾人的臉色頓時都是一變。
外面根本就不是火車站的月臺，而是一條走廊。
正對著列車車門的是一扇門。
一扇佈滿斑駁血跡的，鏽跡斑斑的鐵門。
上面的血跡已經凝固了，不過奇怪的是，在門的外部滿是猙獰的爪痕，就像有什麼人在門外痛苦的掙扎過，想要進入門內一樣。
在走廊兩側還有無數這樣的鐵門，每一扇都散發著陰冷詭異的氣息，張寧不用靠近就可以猜到裡面關押的都是厲鬼。
這裡像是牢房，又像是精神病院，列車就在這條沒有鐵軌的無盡走廊上行駛。
葉真的鬼域才將車門外的場景照亮，便聽到“嘭”的一聲巨響，車門被某種靈異力量猛然關上。
他們所處的隔間重新陷入了黑暗。
張寧從剛才的震撼中緩過神來，搖了搖頭道：“這裡不是下車的地方，一旦從這裡下車，會進入一個什麼樣的鬼地方誰都不清楚，車門被關上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到了現在，他終於逐漸理解，為什麼那些上車的馭鬼者就沒一個活著回去的。
首先，八號車廂是一個坎，如果沒有類似於張寧這樣的能力，並且擁有足夠的洞察能力，幾乎沒有馭鬼者能離開這節車廂。
而就算僥倖離開了這處危險之地，在下一個隔間的車門開啟的那刻，被死亡的恐懼壓的喘不過氣的乘客，有很大機率會選擇下車，離開這輛恐怖的列車。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那他們到死也不會想到，迎接他們的，是另一個深淵。
“誰？！”
就在這時，張寧突然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正在朝他走來，還帶著老式風箱般粗重的喘息聲。
他猛的回頭，只見從那節沒有門牌號的車廂中緩緩走出了一個女人。
說是女人其實並不準確，因為她的身上佈滿了屍斑，顯然已經是一具屍體。
雖然能看出這具女屍原本的身材應該極其豐腴，但她此刻已經變成了一具枯萎的乾屍。
全身所有的皮膚都嚴重脫水，像擰在一起的皺抹布一樣，乾癟無比。
“列車舞會已經開始了，先生女士們請隨我進入車廂。”
女人說話的語調極其僵硬，就像機器一樣，只是在執行一個程式指令，沒有任何自己的思想。
說罷，她還很認真的鞠了一躬，只不過她的動作實在是不協調，彎腰的時候後背還發出了噼裡啪啦的響聲，所以顯得莫名的詭異。
“她不是活人，也不是鬼。”
張寧很快便看出了女人的真實身份。
這只是個在死後還不得安生的普通人，通俗一點來說，就是鬼奴。
葉真看了女人一眼，開口道：“我不喜歡說話還打謎語的傢伙，別讓我問第二遍，你說的列車舞會是什麼？”
前方的車廂看上去無比正常，和八號車廂的佈局基本上是一樣的，根本就不存在什麼舞會。
何況在列車裡開舞會，本就是無稽之談，畢竟列車又不是遊輪。
“列車舞會已經開始了，先生女士們請隨我進入車廂。”
女人又鞠了一躬，她根本聽不懂葉真的話，只會單純重複自己的那句話。
“列車舞會已經開始了，先生女士們請隨我進入車廂。”
“列車舞會已經開始了，先生女士們請隨我進入車廂。”
對於對方詭異的行為，張寧沒有理會，他上前率先踏進了車廂，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心情隱隱有些煩躁。
心裡就像埋了一個被點燃的火藥桶，隨時都有可能爆炸。
見張寧朝車廂中走去，葉真和高小慧趕忙跟在了後面。
從後腳邁入車廂的那一刻開始，展現在三人眼中的車廂就已經完全變了樣子。
就好像“活過來了”一般。
座椅全部消失不見，空間也變得寬闊了不少，昏暗的車廂被明亮的黃色燈光照亮。
在這個場地上播放著典雅但不失節奏感的歐式樂曲，有幾個穿著猩紅色長裙的女人還在隨著音樂舞動。
只不過張寧一眼就能看出，她們根本就不會跳舞。
因為她們不協調的動作沒有一絲美感，只會帶給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空氣中似乎佈滿了看不清的絲線，那些女人就像提線木偶般被操控著，做出一系列舞蹈動作。
其中有一個女人跳到一半，右腿突然斷裂，掉了下來，但她並沒有因此而跌倒，而是僅憑一隻腳就站穩在了原地，然後繼續舞動起來。
張寧聽著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音樂，心情變得越來越煩躁。
他甚至生出了加入她們，一起跳舞的荒誕念頭。
微微扭頭，他發現原本站在自己身旁的高小慧已經不見了。
她加入了舞蹈的隊伍。
開始跳舞的人帶著同樣空洞的眼神，不遺餘力的舞動著，似乎要用盡身體裡的最後一分力氣。
“你沒有受影響？”
張寧看了葉真一眼，有些驚訝。
他心頭煩躁的情緒已經被他逐漸壓了下來，現在基本可以肯定，這節車廂的音樂中存在著某種靈異，能夠讓人不受控制的隨著音樂舞蹈。
就算人已經死了，也會變成類似於鬼奴的存在，不知疲憊的跳舞。
“你覺得這種程度的靈異影響，能奈何的了我？”
葉真輕蔑一笑，或許是為了像張寧展示，又或許只是順手做一件好事，他大手一揮，空氣中便有數根看不見的絲線齊齊斷裂。
原本還在跳舞的高小慧突然停了下來，她穿著一雙紅舞鞋，直接癱坐在了地上，不過靈異對她的影響已經被葉真轉移了。
與此同時，在場中跳舞的另外一名舞女舞蹈的頻率明顯變得快了起來。
她就像一段被快放的磁帶，不協調的動作以一種詭異的速度拼接在一起，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在舞蹈的過程中，女人的身體不斷被分解蠶食。
先是沒了頭顱，只剩下一具跳舞的身體。
隨後整個上半身都消失了，剩下的是兩雙僵硬邁動的長腿。
最後的最後，場地上只有一雙穿著紅舞鞋的腳，隨著節拍不停的晃動著。
又是紅舞鞋。
張寧發現，所有跳舞的人都穿上了這雙舞鞋。
“你這是把施加在高小慧身上的靈異詛咒，轉接到了其他人身上？”
葉真點了點頭，算是預設。
“本以為你的厲鬼能力只是替死，沒想到把其它東西也能替走......”
仔細想想，確實是這樣，忘記這茬倒是張寧的疏忽了。
在原本的時間線中，葉真和楊間在幽靈船事件時，就展現過替死鬼的其它能力。
不僅是替死，還能替換復甦，替換詛咒......
想明白這些後，張寧沒有過多糾結，而是將目光再次移向了前方。
舞廳盡頭是一扇鐵門。
鐵門似乎並沒有上鎖，是那種能直接拉開的型別。
見到這一幕，他突然有些摸不準現在的情況了。
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用不協調的動作不知疲憊的跳舞，這樣的畫面確實驚悚，但危險程度並不高。
張寧有爐火保護意識，只要恐怖程度不是很強高，精神攻擊，都不會對他造成影響。
而葉真的替死鬼能將自己受到的詛咒轉替給別人。
在這裡播放的音樂對兩人都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不僅危險程度不高，甚至到最後，連離開這節車廂都這麼簡單。
出口就在眼前。
張寧本打算直接穿過去，開啟那扇鐵門，但是他突然就猶豫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前面還藏著什麼陷阱也說不定。
像是為了印證他的想法一般，音樂突然就停了下來。
音樂停下後，場地上的女人們還在不停的跳舞，舞鞋踩在地板上，發出“噠噠噠”的響聲。
人不聞樂，言舞者痴。
在沒有伴樂的情況下跳舞，動作還那麼僵硬不自然，張甯越看越覺得詭異。
然而這還不是結束。
下一刻，隨著拉閘聲響起，燈光熄滅，整個車廂重新陷入了黑暗。
寂靜，漆黑，只有時不時傳來的或輕或重的“噠噠噠噠”。
身後有靈異氣息蔓延開來，以一種極快的速度不停的擴散。
有危險！
脊背上傳來絲絲冰冷的寒意，張寧幾乎在瞬間便做出了反應。
陰森的爐火燃起，朝著那些女人的方向燒了過去。
爐火越來越旺盛，像是要燒盡一切靈異。
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寧覺得已經燒的差不多了，於是收回了爐火，藉著昏暗的光線，他發現在他面前地上擺著的，是一堆被燒成灰燼的衣物。
“噠噠噠——噠噠噠——”
時輕時重的聲音再次傳來。
前方的地面上有無數雙牽著猩紅絲帶的舞鞋，它們不在乎旁人的目光，即使沒有伴奏，也還是自顧自的跳著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