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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身後之憾

聽了張良的建議,劉邦就命人搭起高臺,召集眾文武,並命人牽來一匹白馬,當著眾文武,他命人一刀砍下白馬的腦袋,自己首先帶頭蘸血,眾文武也跟著一起蘸了馬血。劉邦舉著熱氣騰騰的馬血酒,大聲說道:“今日,我劉邦,對著天地、日月,四方神明,鄭重起誓。我自沛縣起事以來,到現在,已經有十二年了。當年,一起跟著我滅秦國,敗項羽,擒反王的各位英雄豪傑,謀臣猛將,我都按照各自的功勞大小,給了他們與功勞相當的封賞,所以,我劉邦對功臣是問心無愧的。可是,據我劉邦看來,你們這些文武功臣之中,就有人覺得官位總是不夠高,封地不夠廣,覺得我給的官位和封賞配不上他們的功勞,所以,他們就心懷怨憤,伺機搶奪我們劉家的天下。為了防止變亂的發生,我今天就和大家一起,當著天地日月,四方神明,列柤列宗,一起發下誓言,從此,我們就立下一個世世代代,任何臣子都不可違反的規矩。希望眾卿家跟我一起發誓遵守,從今日起,任何外姓臣子,無論功勞有多大,都不得再封王,沒有實際功勞的人,不得封侯,如果有誰違反了這條約定,天下的忠臣義士,都可以約集起來討伐他。”

大臣們一起盟誓:“從今日起,異姓不得再封王,無功臣子,不可封侯,如有違者,天下共討之。”

講罷誓言,劉邦和文武大臣一起飲下了血酒。劉邦身病體弱,馬血腥臊,他差點就嘔了出來。可為了盟誓的嚴肅性,劉邦強行嚥下腥臊的血酒,咬著牙強撐了下來。

一旁的蕭何和張良看出了劉邦的痛苦,遂草草結束了儀式。

盟誓結束,劉邦已經是疲憊不堪了,一進宮門,劉邦就忍不住大口的嘔出了鮮血。

公元前195年,四月甲辰日,享年六十一歲的劉邦,終於油盡燈枯,溘然駕崩於長樂宮中。

呂雉根本沒有統兵率將的實際經驗,也沒有駕馭臣下的自信,所以,他們四天都不敢公佈劉邦的死訊。

呂后只敢和闢陽侯審食其密謀,呂后說道:“諸位功臣和諸侯都是和皇上一起作為社會底層的老百姓,如今,他們要北面跪倒,給皇上稱臣,因此,他們心裡都是怏怏不樂的,如今,太子劉盈年紀還小,不把這些諸侯和功臣都殺了,恐怕他們要惹出天大的亂子來,天下,從此又要陷入混亂的局面了。”

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久,這個可怕的訊息就洩露了出去,還有人告訴了酈商將軍。

酈商知道事態嚴重,趕緊去見闢陽侯審食其,他說道:“我們已經聽說,皇上已經駕崩了,可是,四天過去了,你們卻都沒有發喪,而且你們還要謀劃斬殺諸將。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天下肯定就要大亂了。你們想想吧!陳平和灌嬰,他率領十萬大軍駐守滎陽,樊噲、周勃統領二十萬大軍攻打燕地和代地,如果他們聽說皇上駕崩,而諸將都將被誅殺,那麼他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聯合起來,發兵進攻關中了。到時候,要是有心懷不安的大臣在長安發動叛亂,手握兵權的諸侯又在外面起兵造反,那麼,漢朝天下亡國的日子就真的是指日可待了。”

審食其聽罷,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說道:“酈將軍言之有理呀!”

審食其不敢怠慢,趕緊把酈商的建言轉告了呂后。呂后也覺得酈商說的確實不錯,於是,決定在丁未日發喪,並下旨,大赦天下,以安眾文武及將領的心。

陳平押著樊噲,向長安趕來,半路聽說劉邦駕崩,他害怕呂后和呂須以為逮捕樊噲的事情是他搗的鬼,而遷怒於他,所以,撂下了樊噲的囚車,自己先騎上快馬,趕回長安。正好遇上使者,命他和灌嬰將軍駐守滎陽。陳平接受了旨意,趕緊騎上快馬趕到了長樂宮中。

陳平見了劉邦的靈柩,期期艾艾的大哭,一邊哭,一邊還將處置樊噲的事情經過說了個大概。呂后和呂須聽得樊噲正在被押往長安的路途中,終於放下心來。

呂后對陳平說道:“先生一路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陳平害怕呂須趁機在呂后面前講自己的壞話,所以,他堅持要在宮中,給皇帝守靈,並請求帶領禁軍,保衛皇宮的安全。

於是,呂后就命陳平為郎中令,她還說道:“先生可以做皇帝的師傅!”

後來,呂須果然就在呂后面前講陳平的壞話,呂后卻從來就不聽。

樊噲一回到長安,馬上就被赦免了罪過,還恢復了所有的封爵。

正在翹首等待劉邦訊息的盧綰,聽得劉邦已經駕崩,知道在呂后面前,更是解釋不清楚了,此生已經無法洗脫反叛的罪名了,於是就北向而去,徹底投降了匈奴,匈奴封他為東胡盧王。可是匈奴人根本看不起這個逃亡而來的盧綰,常常欺負他、羞辱他,他在匈奴也是鬱鬱寡歡,常常想著南下回歸中原,一年之後,也就病死在了匈奴。

丙寅日,劉邦下葬於長陵。己巳日,眾臣立太子劉盈為皇帝。

時年十六歲的劉盈,正式繼位為皇帝。

群臣都說:“皇帝雖然起事的時候身份十分微賤渺小,可是,撥亂反正,安定天下的功勞卻是最大的,是漢朝的開國皇帝,功勞最高,應該享受‘高皇帝’的尊號。”於是,給劉邦的廟號為高祖廟。

一代豪傑,一代雄主,就此蓋棺定論。

劉盈即位後,呂雉獨自掌握了朝政大權,按劉邦的事先佈署,蕭何繼續為相國,內事都由呂雉做主,外事都決於蕭何一人,國家暫時沒有戰事,百姓們得以休養生息。

劉邦一死,醋意濃濃地呂后,就開始著手整治戚夫人,她一面命人把戚夫人囚禁在永巷,讓戚夫人做奴隸的粗活。一面派出使者,前往趙國召趙王劉如意。使者去了三次,趙國的相國建平侯周昌告訴使者說:“皇上把趙王劉如意鄭重的託付給我,現在,趙王還年紀很小,我聽說,皇太后非常怨恨戚夫人,想要將趙王召往長安一起殺掉,我作為趙國的相國,有保護他的職責,所以,我不能讓趙王和你們一起回去。況且,現在趙王已經生病了,就更是不能奉詔了。”

呂后聽得使者回報,立刻發怒,命人前往趙國,把趙相國周昌召回了長安,周昌不敢違命,只好到了長安。呂后再命人前往趙國召趙王劉如意,劉如意只好來了,還未到達長安,就被皇帝劉盈知道了,劉盈心地善良,不想謀害自己的弟弟,他也知道,呂后要謀殺劉如意。所以劉盈就親自到霸上去迎接弟弟劉如意,然後再一起入宮。

為了避免劉如意被別人謀害,劉盈就連飲食起居都和劉如意在一起。呂后想要謀殺劉如意,卻很難找到機會。

一天,皇帝早早的就起了床,先自出去射獵去了,趙王劉如意年紀很小,還很貪睡,獨自在宮中睡覺。

呂后知道只有劉如意一人留在宮中,於是就迅速派人,給劉如意灌下了毒藥,直接把劉如意毒死在宮中了。

呂后毒死了劉如意,這還不解氣,又命人砍去了戚夫人的手臂和大腿,挖去她的雙眼,燻聾她的耳朵,弄啞她的嗓子,並把她放在茅廁裡面,給她命名為‘人彘’。過了幾天,呂后叫人去請皇帝劉盈,一起觀看‘人彘’。劉盈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問道:“你們說,這個叫做‘人彘’的,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呀?”

左右告訴他道:“稟告皇上,這個‘人彘’就是原來的戚夫人呀!”

劉盈一聽,胸口就像捱了一錐,馬上就大聲的哭了起來,不久,他就生病了,臥床一年多都起不了身。他對呂雉的所作所為非常失望,派人告訴呂后,說道:“太后呀!你所做的這件事情,是一個人應該做的嗎?這真不應該是一個人該做的事呀!殺人是可以的,你也不能這樣的殘殺呀!我是你的兒子,我是一國之君,如今,你竟然做出了這慘絕人寰的事情來,你叫我還有什麼面目去面對天下臣民,還有什麼資格統治天下,教化臣民呀!”

劉盈對呂后,已經徹底的心灰意冷了,他整天的就只是喝酒和淫樂,也不聽政,也不上朝,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重病。

孝惠帝二年,楚王劉交,齊王劉肥都來朝賀,十月,皇帝劉盈和齊王劉肥在皇太后呂雉的面前飲宴,劉盈認為劉肥是自己的兄長,就叫劉肥坐在上座,像家庭聚會一樣的禮儀。呂后見了,很是惱火,命人悄悄的倒了兩杯毒酒,放到了齊王劉肥的面前,並叫他起來祝壽。

齊王趕緊起身,皇帝劉盈也一起起身,端起其中一杯毒酒給呂后祝壽。呂后見了,十分害怕,一把就將劉盈的酒杯打落在地上。

齊王劉肥知道,酒中肯定有問題,所以也不敢喝了,假裝喝醉了酒,一跤跌倒在地上,將毒酒撒了出去,推說酒醉,提前離開了。

劉肥一打聽,果然是一杯毒酒,他覺得很害怕,以為自己要赴趙王劉如意的後塵了,心中感到十分的憂愁。

劉肥的內史士對他說道:“皇太后只有一個女兒魯元公主和兒子,如今,大王有城邑七十幾座,而公主卻只有食邑幾座小城。如果大王能拿出一個大郡,獻給皇太后,讓它做公主的湯沐邑,皇太后就一定會高興的,大王也就沒有什麼性命之憂了。”

齊王劉肥也覺得沒有什麼好主意了,只好給呂后獻上了城陽郡,並且尊奉魯元公主為王太后。呂后感到很高興,也就欣然同意了。還在宮中宴請齊王劉肥,一起開懷暢飲,最後把齊王放回了齊國。

本來,魯元公主的丈夫是張敖,他已經被奪去了趙王的爵位,按照禮制,魯元公主是不能稱為王太后的,齊王劉肥稱她為王太后,也算是對魯元公主的地位的一種肯定,劉肥的內史士抓住了呂后的心理,這才使劉肥能夠安然脫身。

皇帝劉盈因為受到了‘人彘事件’的過分刺激,後來,呂雉又將魯元公主的女兒,還很年幼張氏,強行配給劉盈,意圖‘親上加親’,永保女兒的富貴。劉盈對呂雉的這一安排既尷尬又無奈。

兩人雖成婚,劉盈卻從未親近自己的這位失倫的小皇后。他過了七年左右的行屍走肉般的腐化生活,終於油盡燈枯,年紀輕輕的就轟然駕崩了,連一個嫡系後代都沒有留下來。

劉盈死時只有二十二三歲。

呂后在不經意之間,竟然害得自己的兒子英年早逝,這也是她始料不及,遺恨終身的。

劉盈一死,皇太后呂雉也就正是開啟了自己專權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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