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5章 溫馨
等到房間裡只剩下他一個人時,江淮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溫馨的身體。
說到底,人的身體不過是一副軀殼而已。
如果遭遇橫死,怨念只會浸染靈魂,而不會停留在這具身體裡。
此刻躺在面前的溫馨,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江淮心中湧起一股想要嘗試召喚溫馨靈魂的衝動,但召喚靈魂需要時間,更需要畫法陣。
而且,酒店這種地方容易藏納邪祟,即便他想做,也只能等回到自己的地方之後再說了。
江淮深吸一口氣,在自己的心口上貼了一道符咒,又在溫馨的頭頂貼了一個。下一刻,他的身體似乎受到了一種無形的吸引,不由自主地朝著溫馨的身體靠近。
當靈魂和身體一點點交融在一起時,江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他早就料到會很痛,但沒想到會痛到這種程度。
好在江淮的忍耐力還算不錯,他咬緊牙關,勉強將自己一點點地塞進了溫馨的身體裡。
別人的靈魂進入身體後,只能控制身體的行動,但心臟不會跳動,血液也不會流動,它們會一點點在身體裡面凝固,從而導致動作僵硬。為了不讓自己的動作像個木偶,江淮只能臨時畫了個符咒,嚼兩口嚥了下去。
這道符咒可以給身體一種活過來的錯覺,使身體恢復柔軟,但效果不會持續太久,頂多三天。如果在三天之後他沒有把這件事情解決的話,到時候可能就會露餡了。
江淮努力控制著溫馨的身體,緩緩地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嘗試著活動了一下四肢,雖然動作還有些僵硬,但比之前好了很多。他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站起身來,朝著門口走去。
當他開啟房門,走出房間時,原本坐在沙發上的溫雅看到了他,下意識地站了起來。她的目光定格在江淮身上,眼中似乎閃爍著淚光。
從見到溫雅開始,直到剛剛,她提及溫馨的死時,從來都沒有溼過眼眶。但此刻,見到已經死了的人重新“活過來”,她還是會有一種做夢的感覺,彷彿分不清現實和夢境了。
“馨馨……”溫雅喃喃自語道,她上前一步,伸著胳膊,似乎想要觸碰江淮。
江淮嘆口氣,心知不能再讓溫雅繼續沉迷下去,不然有可能會出事。他連忙說道:“溫雅,我是江淮,不是你家小姐溫馨,這一點你要明白。”
聞言,溫雅的動作頓住了,她的眼睛眨了兩下,那脆弱的情緒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倒退一步,有些愧疚地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如果是我見到了重要的人死後,重新出現在自己面前,也會錯亂的。你要記住一點,溫馨已經死了,我要做的,就是完成你的委託。”江淮安慰道。
“……好。”溫雅點了點頭,轉身把溫馨的東西都遞給江淮。手機、手包、身份證件,還有化妝包,一樣不少。
“我給你化個妝吧,你的臉色太蒼白了,會露餡的。”溫雅說道。江淮對化妝這種事情完全不在行,只能讓溫雅幫忙。
江淮能夠感覺的出來,溫雅給自己化妝的時候,手都在顫抖。每一個動作都透著濃濃的不捨,更多的是小心翼翼。江淮知道她或許還沒清醒過來,還覺得眼前這個人是溫馨活過來了。
罷了,等她見到和溫馨完全不一樣的“溫馨”之後,或許就會一點點明白了。江淮心中暗自想到。
半個小時之後,江淮看起來已經好多了。他的臉色不再面無血色,身體也逐漸恢復柔軟,只是沒有溫度而已,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
江淮只能穿上厚衣服,帶上蕾絲手套,以免不小心接觸到別人的時候,會嚇到別人。收拾好了東西之後,王勉在後面拉著兩個行李箱,溫雅小心翼翼地護著江淮走出酒店。
在他們出來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三天之內,幾乎是所有的人都覺得溫馨死了,他們在等的是溫馨的死訊,而不是活生生的溫馨從酒店裡面出來。
等江淮都上了車,他們才反應過來,瘋狂地圍著車,攝像頭懟到車玻璃上,希望可以拍攝到更多更多的爆料。溫雅的車都無法行駛了,因為四面八方全部都是人。她只好打電話給酒店,讓他們發配了一隊保安到這裡來,勉強拉開一部份的人,才終於讓車開了出去。
這場面,就連王勉都皺起了眉頭。“這些人太瘋狂了。”他忍不住說道。
江淮冷笑著說:“他們是為了獵奇,而不是為了真相。在他們眼裡,死人的新聞比活人的故事更有吸引力。”
聞言,王勉有些奇怪地看了江淮一眼,想說什麼,但又憋了回去。
“你想說什麼?”江淮察覺到了王勉的異樣,問道。
“沒什麼,只是聽你用女人的聲音說話,不太習慣而已。”王勉撓了撓頭,有些尷尬地說道。
江淮無奈地笑了笑:“別說是你了,就連我自己也不是很習慣,太憋屈了!”
“溫雅,我可能只能維持三天左右,沒辦法再長了。”江淮轉過頭,對溫雅說道。
“只能三天嗎……”溫雅喃喃自語地說:“那我得快點了。”
“什麼快點?”江淮疑惑地問道。
“……生日宴啊,本來是在五天之後的,但是可以稍微提前一下。”溫雅解釋道。
江淮不自覺笑了。“這還能提前的嗎?”他有些驚訝地問道。
“畢竟出了這次的事情了,咱們如果想要藉此來澄清一下流言的話,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溫雅說道。
說完這些之後,溫雅就不再回答江淮的任何問題了。似乎這是她短暫的區別溫馨和江淮的方式,雖然還是會忍不住的去看江淮。
江淮留了個心眼,在手機上輸了一段話給王勉看。
【幫我看著點溫雅,我總覺得她身上還有什麼秘密,她不可能對溫馨死亡的原因毫不知情,她之前還說,親眼看著溫馨在她面前死去,可是到後來的時候,就改口說不知道了。】
王勉是個能瞞得住事的人,他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然後就沒再看他,而是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溫雅。
江淮敏銳地察覺到,那團縈繞在溫雅周身的白煙,始終未曾消散。他心中暗自揣測,這白煙或許就是靈魂碎片的具象化表現。只是,這究竟是誰的靈魂碎片呢?又是誰的靈魂,竟能破碎到如此程度?
經過大半天的長途駕駛,他們終於抵達了溫家。溫家,在當地可是聲名顯赫的富豪之家,多年來一直投身於商業領域。原本,家族事業蒸蒸日上,一片繁榮景象。然而,命運弄人,十幾年前,溫家的少爺和少夫人,也就是溫馨的父母,在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中不幸離世。這還不算完,沒過兩年,一場無情的大火又席捲而來,燒死了眾多分家的人。最終,只留下了溫馨這一根獨苗。這場變故,讓兩位老人遭受了沉重的打擊,精神狀態每況愈下。
江淮聽聞這些過往,心中漸漸明白了溫雅為何一定要讓“溫馨”撐過這次的生日宴會。倘若不能如此,兩位老人恐怕真的難以承受這樣的打擊,精神上會徹底崩潰。
“真是命運多舛啊。”江淮不禁感慨道。
“你覺得是誰命苦呢?是那些已經離世的人,還是依舊活著的人?”在溫家別墅的門前,溫雅開啟車門之前,聲音低沉地丟擲了這個問題。
江淮微微皺眉,沉思片刻後,緩緩說道:“無法解脫的靈魂,才是最為痛苦的。”
溫雅聽後,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沒有再多說什麼。她伸手為江淮開啟車門,笑著說:“小姐,一路辛苦了,歡迎回家。”
兩位老人得知溫馨回家的訊息,激動得難以自持。當他們見到溫馨的那一刻,江淮不禁為之震撼。只見兩位老人鼻子裡都插著氧氣管,一位老人坐在輪椅上,行動極為不便;另一位老人更是直接躺在了護理床上,似乎全身上下只有那雙手還能微微活動。
然而,正是這樣兩位看似孱弱的老人,讓江淮心中湧起一股敬意。他覺得,這兩位老人真的很偉大,經歷瞭如此多的磨難,卻依然堅強地活著。
突然,江淮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那氣息,時而像是死氣,陰森而壓抑;時而又像是煞氣,帶著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寒意。這氣息時而濃厚,時而又難以察覺,彷彿隱藏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江淮心中充滿了疑惑,溫家的別墅為何會有這樣的煞氣?這裡居住的,除了兩位老人,就只剩下一些護工了。難道,這裡還隱藏著什麼別的東西?
兩位老人雖然已經說不出太多話,但看到溫雅和溫馨平安歸來,渾濁的眼中滿是熱淚。若不是護工提醒老人該下去休息了,只怕他們還會在這裡待上很久。
爺爺被推下去之前,緊緊地拉了一下溫雅的手,聲音微弱而顫抖地說:“你們……回來……就好……”
溫雅微微一笑,輕聲說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小姐。”
江淮卻從老爺子臨走之前的那個眼神裡,察覺到了一絲異樣。那眼神中,似乎刻意掩蓋著一種欣喜。這種情緒,放在當下的情境之中,原本再正常不過了。但為何要刻意隱藏呢?這讓江淮心中更加疑惑。
那股時有時無的煞氣,始終在江淮的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格外留意。看來,是時候去查個究竟了。
江淮被溫雅帶到了溫馨曾經的房間。從房間的裝潢來看,這裡曾經住著的是一個充滿少女心的女孩。牆壁上貼滿了可愛的貼紙,書桌上擺放著各種精緻的小擺件,床上還堆滿了毛絨玩具。
“關於溫馨的死因,你有什麼想法嗎?”江淮看著溫雅,問道。
溫雅微微皺眉,搖了搖頭,說:“沒有,她死得很突然。我進房間的時候,只看見她生命消逝的那一刻。她看著我,緩緩地閉上了眼……再然後,我就去找你們了。”
江淮沉思片刻,說道:“這個家裡瀰漫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煞氣,還有死氣。兩位遲暮的老人,或許佔了一部分的因素,但更多的還是這裡的風水問題。這個家族整個都籠罩在死氣之下,我懷疑整個家族都被下了詛咒。”
想想溫馨父母的死,還有那些親戚們的死,再然後是溫馨自己也不幸離世。到如今,只剩下兩個遲暮的老人,也將不久於人世。這樣滅門的情況,江淮還真沒見過幾次。到底是什麼樣的惡毒詛咒,才能讓這麼大的一個家族,如今一個人都沒剩下呢?
溫雅輕輕嘆了口氣,說:“溫家的確有很多仇人,並且是世仇。具體的原因,不方便多說。但如果是其他家族的人詛咒的話,那懷疑人選可真的太多了。”
江淮點了點頭,說:“並不是沒有辦法。給我一個和溫馨本人帶在身上時間最長的貼身物體,我或許可以追蹤其煞氣來源。”
話音剛落,溫雅就低頭,雙手伸到脖子後面。片刻後,她取下一條項鍊遞給江淮。
“這個項鍊就是。”溫雅說道。
江淮接過項鍊,仔細端詳著。這條項鍊看起來很破舊,像是很多年前的樣式。兒童吊墜上的塑膠水晶已經被刮花,看不出曾經的光澤。但鏈條卻被換過,可以看出儲存得很好。這東西,對於溫馨來說,應該有特殊的意義。
“這是小時候我們兩個人一起買的,她帶了很多年。她死後,我摘下來帶在自己身上了。這個會有影響嗎?”溫雅問道。
江淮搖了搖頭,說:“不會的。”
就在江淮接過項鍊的時候,圍繞在溫雅胳膊上的那抹白煙竟然附著到了項鍊上面,然後緩緩地鑽進了水晶裡。
江淮看了一眼溫雅,她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於是,江淮也沒有聲張,將項鍊戴到了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