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屈辱的史萊克”
被那股溫暖而無法抗拒的力量包裹的瞬間，陳末只覺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扭曲。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彷彿在此刻失去了意義，他的思維如同陷入了粘稠的琥珀，運轉得極其緩慢。他下意識地試圖將靈海境巔峰的精神力蔓延出去，感知外界，然而精神力剛剛探出體表，就彷彿冰雪遇到了烈陽，瞬間消融於無形！
那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彷彿渺小的螻蟻仰視著撐起天地的巨柱，彷彿滴落的水珠匯入了無垠的汪洋。他引以為傲、足以傲視同輩甚至越級挑戰的精神力，在這股包裹著他的、溫和卻浩瀚無邊的神聖氣息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這是他突破靈海境巔峰以來，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徹底的、層次上的絕對碾壓，心中不禁凜然，對千道流的實力有了更為直觀和驚駭的認知。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或許是永恆，那股包裹周身的力量悄然散去。
腳踏實地感傳來，陳末晃了晃有些昏沉的腦袋，定睛看去，瞬間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他正站在一座無法用言語形容其宏偉與莊嚴的大殿之中。穹頂高聳，彷彿直達天際，上面鑲嵌著無數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寶石，如同夜幕中的星辰，將整個大殿照耀得亮如白晝，卻又絲毫不覺刺眼。巨大的石柱需要數人合抱，上面雕刻著無數繁複而神聖的花紋，仔細看去，大多是各種形態的天使，或持劍肅立，或展翅翱翔，充滿了神聖不可侵犯的韻味。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如同檀香又似百花清冽的奇異香氣，吸入肺中，竟讓人魂力運轉都順暢了幾分，心神一片寧靜。
這裡，就是武魂殿的聖地，鬥羅殿！
而更讓陳末心頭巨震的，是分列在大殿兩側，端坐在一張張華貴石座上的身影。他們衣著各異，但無一例外，周身都散發著如淵如嶽的恐怖氣息，僅僅是安靜地坐在那裡，就彷彿與整個大殿融為一體，成為了這片空間規則的一部分。他們的目光，此刻都落在了剛剛出現的陳末身上。
陳末認得其中的幾位——比如那位面容枯槁，卻眼神銳利如鷹的金鱷鬥羅；那位身材雄壯，不怒自威的雄獅鬥羅……這些都是武魂殿的供奉，修為至少也在九十六級以上的超級鬥羅！
然而，這些平日裡跺跺腳大陸都要震三震的絕世強者，此刻看向陳末的目光中，卻並無審視與壓迫，反而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好奇？甚至是隱約的善意？這讓他更加疑惑。
千道流並未在大殿中央停留，他對著兩側的供奉們微微頷首，便帶著陳末，徑直走向大殿最深處。那裡，看似是一面雕刻著巨大六翼天使神像的牆壁，但當千道流靠近時，牆壁上盪漾起水波般的金色漣漪，一股更加純粹、更加本源的神聖氣息從中瀰漫開來。
千道流一步踏入，陳末緊隨其後。穿過那層漣漪的瞬間，陳末感覺彷彿穿過了一層溫暖的液態光幕，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與外界截然不同！
如果說外殿是極盡的奢華與莊嚴，象徵著武魂殿的權勢與力量，那麼這內殿，就是極盡的神聖與純粹，是信仰的最終歸宿！
內殿的空間似乎比外殿更加廣闊，卻又給人一種奇異的凝聚感。四周的牆壁不再是冰冷的石材，而是如同白玉般溫潤，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穹頂之上，沒有寶石，卻彷彿直接連通著星空，點點金色的光屑如同雪花般緩緩飄落，還未落地便消散成純粹的光明能量。整個內殿空無一物，唯有最中央，矗立著一尊巨大無比的天使神像！
這神像高達數十米，通體彷彿由最純粹的光明聖金雕琢而成，背後六隻羽翼舒展，彷彿要籠罩整個天地。神像的面容模糊不清，卻自帶一股慈悲、威嚴、公正、肅穆的意志，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頂禮膜拜。僅僅是注視著神像，陳末就感到自己體內的英卡洛斯武魂傳來一陣陣輕微的悸動與共鳴，那是一種源自同屬光明本源的吸引與蠢蠢欲動的挑戰。
“這裡，是天使聖堂。”千道流溫和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殿內的寂靜，也拉回了陳末震撼的心神。“此處有神力屏障隔絕，外界無法感知分毫。”
他轉過身，慈和的目光落在陳末身上，那目光彷彿能穿透一切偽裝，直視靈魂本源。他緩緩開口，問出了那個讓陳末瞬間心臟驟停的問題：
“陳末小友，不知…你是哪位神祇的傳承者？”
陳末全身肌肉瞬間繃緊，瞳孔微縮，巨大的警惕感如同冰水般澆遍全身！難道他發現系統了！
看到陳末瞬間的緊張與戒備，千道流臉上並無意外，反而露出一絲理解的笑容，他解釋道：“小友不必緊張。老夫身為天使神座下神使，對神力的感知遠超常人。在你釋放武魂，尤其是動用那股戰意魂技時，我便隱約感受到了一絲極其微弱，卻本質極高的神聖懲戒氣息。這氣息，與我所守護的天使神力屬性頗有幾分相似，只是要微弱稚嫩太多太多。故而，老夫才冒昧邀請小友前來一敘，並無惡意。”
就在這時，陳末腦海中響起了系統那獨特的、毫無感情卻讓他無比安心的提示音：
【叮！檢測到宿主面臨關鍵資訊詢問與身份探究。】
【分析目標：千道流（九十九級極限鬥羅，天使神神使）。】
【狀態評估：目標對宿主抱有極大善意與期待，無任何惡意。能量層級：準神。威脅等級：無。】
【核心結論：宿主可放心交流。此人為當前世界最強者之一，其存在將對宿主未來成長提供極大便利與庇護。建議宿主把握機會，建立良好關係。】
系統的肯定，如同一顆定心丸，瞬間撫平了陳末心中的驚濤駭浪。他深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
而千道流，在陳末神色變幻的剎那，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他微笑道：“看來，小友體內的‘神念’已經給予你提示了。能夠擁有自主護體、辨別善惡的神念，更印證了小友神祇傳承者的身份無疑。”
聽到這句話，陳末又是瞬間緊繃，他能感知系統對話？不，應該是從我表情看出來了什麼…
陳末心想著，突然，這位站在大陸巔峰近百年的絕世強者，武魂殿的大供奉，竟然對著年僅十歲的陳末，微微躬身，行了一個平輩論交般的禮節！“老夫千道流，忝為天使神護道者，今日得見真正的神選之人，幸甚。”
陳末見狀，哪裡敢託大，連忙側身避開，然後恭恭敬敬地回了一個晚輩禮，語氣誠摯：“晚輩陳末，見過大供奉。前輩厚愛，晚輩惶恐。”
千道流直起身，臉上帶著欣慰和難以掩飾的激動，他示意陳末不必多禮，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多少年了…大陸之上，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出現過新的神祇氣息了。小友，你身上這份雖然微弱卻真實不虛的神力氣息，老夫絕不會認錯！身為神使，吾之存在，本就是為了守護與見證。而今，終於得見新的護道之人，心中激動，難以自抑。”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歷經滄桑後的感慨與期盼：“只是…不知小友所承，是哪位尊神之傳承？老夫雖縱橫大陸百餘載，自認見識不算淺薄，但神界廣袤，尊神眾多，小友身上的神力屬性雖與天使神力有些許相似，卻更為偏向戰鬥與懲戒，而非純粹的光明與審判。還望小友能為老夫解惑。”
陳末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與尷尬，他搖了搖頭，按照之前想好的說辭，半真半假地回答道：“回大供奉，其實…晚輩也不知道。”
他抬起頭，眼神清澈中帶著一絲符合年齡的困惑與悲慼：“我並不知道我的護道人是誰，甚至不清楚這所謂的傳承從何而來。我…我只是一個父母早亡的孤兒，直到武魂覺醒，以及…腦海中多了一些零碎的資訊和那個…‘神念’的提示。至於具體是哪位神祇，如何傳承，我一無所知。”
這番話，將他穿越、系統都巧妙地掩蓋在了“神祇傳承”和“夢境奇遇”之下，既解釋了力量的來源，又保留了最大的神秘感和操作空間。
千道流聽完，眉頭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他手指無意識地輕輕敲擊著，喃喃低語：“父母早亡…孤兒……”他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的光芒，“難道是…神祇轉世？神魂尚未完全甦醒，需要重新修煉至一定境界，才能徹底覺醒前世記憶，接引完整傳承？”
這個猜測讓他自己都感到一陣心驚。如果真是神祇轉世，那眼前這個少年的未來，將不可限量！其背後的神祇位階，恐怕也遠超他的想象！
他很快壓下心中的波瀾，神色恢復了之前的溫和與平靜。無論是什麼形式，眼前這個孩子是神選之人，這一點毋庸置疑。他看向陳末的目光，更多了幾分鄭重與…一種對待同等存在的尊重。
“小友不必困擾。”千道流的聲音更加柔和，“既然時機未至，或許是尊神另有安排。神意莫測，我等只需靜待花開便可。”
他話鋒一轉，手中光芒一閃，出現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一對僅有拇指大小、栩栩如生的純白色羽翼掛墜，羽翼的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可見，散發著柔和而溫暖的白光，隱隱有神聖的符文在其中流轉。
另一樣，則是一塊巴掌大小、通體瑩潤、觸手溫熱的白色玉佩，玉佩正面雕刻著一個簡約而威嚴的天使側影，背面則是一個古樸的“道”字。
“此物名為聖羽守護，千道流拿出一枚羽翼掛墜遞給陳末，“它蘊含著我注入的一道天使神力，可在你遭遇生死危機時，自動激發，形成一道神聖護盾，足以抵擋極限鬥羅以下的全力一擊三次。同時，只要你將手放在其上，灌注魂力，無論相隔多遠，我都能心生感應，可憑藉神力進行一定程度的遠端守護。”
接著，他又將那塊玉佩遞給陳末：“此乃我的私人信物，‘天使壁玉’。武魂殿內，見此玉如見老夫本人，可調動除供奉殿及教皇嫡系外的絕大部分武魂殿資源，擁有等同於長老的許可權。”
最後，千道流又取出了一盞造型古樸、燈芯卻燃燒著金色火焰的琉璃魂燈。“小友，請釋放一絲魂力，注入此燈。”
陳末依言，分出一縷精純的魂力，落入燈芯。那金色火焰微微搖曳，將魂力吸收，火焰的顏色似乎更加明亮了一絲。
“此乃‘魂命燈’，”千道流解釋道，“我將它置於聖堂之內，可憑此燈感知你的生命狀態與大致方位。若燈焰劇烈搖曳或黯淡，我便知你遭遇險境；若燈滅…”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這一連串的贈予與安排，讓陳末徹底震驚了。羽翼掛墜是保命底牌，天使壁玉是權勢憑證，魂命燈是遠端監護……這簡直是將他當成了武魂殿最核心的繼承人來對待！這份善意與重視，厚重得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千道流彷彿看穿了他心中的震撼與疑慮，臉上露出坦然而又帶著一絲複雜的神情，他望著那尊巨大的天使神像，聲音悠遠而深沉：
“小友不必驚訝，亦無須惶恐。老夫此舉，並非全然無私。吾身為天使神護道者，畢生心願，一為等待天使神的繼承者出現，二…便是希望武魂殿的傳承能延續不滅。”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陳末身上，帶著一種託付般的鄭重：“大陸風雲變幻，勢力更迭，強如武魂殿，亦非永恆。老夫今日與你結下這番善緣，只望他日小友登臨神位，俯瞰眾生之時，若能念及今日些許情分，在力所能及之處，照拂武魂殿一二，莫讓這傳承了無數歲月的殿堂，斷了香火……老夫，便感激不盡了。”
這番話，說得極為誠懇，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一位九十九級的極限鬥羅，大陸真正的至強者，為了心中守護的傳承，對一個十歲的孩子如此姿態，讓陳末心中大受震動。
他收斂了所有雜念，面色肅然，對著千道流，再次深深鞠躬，這一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鄭重和真誠：“前輩厚贈，晚輩銘記於心！前輩守護傳承之心，晚輩感同身受！他日若晚輩真有幸能有所成就，必不負前輩今日所託！”
這不是虛偽的客套，而是發自內心的承諾。千道流的真誠與格局，贏得了他的尊敬。
千道流臉上露出了釋然而欣慰的笑容，彷彿卸下了一副重擔。他扶起陳末，溫和道：“好，好！有小友此言，老夫便放心了。”
他頓了頓，又道：“至於你的師尊寥落……他卡在七十九級瓶頸已有多年，根基還算紮實。讓他留在天斗城，實屬浪費。待你回去後，我便傳訊於他，讓他進入供奉殿潛修。此地有天使神力餘暉，對他感悟突破大有裨益。雖不敢言一定能助他突破封號，但晉升魂鬥羅，應有七八成把握。”
陳末聞言，心中更是感激。寥落對他有授藝之恩，能助師父突破，是他樂見其成的。“多謝大供奉成全！”
“嗯，”千道流點點頭，“你離開已有片刻，未免你那幾位同伴與師尊擔憂，我這就安排你返回天斗城。至於寥落前來之事，我自會處理。”
說著，他走到內殿一側的一張白玉書案前。書案上擺放著潔白的紙卷和一支金色的羽毛筆。千道流並未蘸墨，而是伸出食指，指尖凝聚起一縷精純無比、宛如液態黃金般的魂力。他以指代筆，以魂力為墨，開始在紙捲上書寫。
那金色的魂力落在紙上，並非浸染，而是如同烙印般凝聚不散，每一個字都熠熠生輝，散發著柔和而威嚴的光芒，彷彿蘊含著獨特的規則之力。信的內容言簡意賅，是寫給三位教委的，言明陳末受他邀請前來一敘，現已安然返回，此前襲擊之事武魂殿會接手調查，讓他們不必再管，並務必確保陳末及其同伴在學院內的安全。
書寫完畢，千道流拿起那張彷彿由純金打造的書信，輕輕一吹，書信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不見。
“此信已直接送達天鬥皇家學院教委處。”千道流對陳末解釋道，“現在，我送你回去。”
他再次袖袍一拂，那股溫暖而浩瀚的力量重新包裹住陳末。
“小友，前路漫漫，好自為之。記住，在你真正成長起來之前，武魂殿，供奉殿（鬥羅殿），便是你的後盾。”
話音落下，陳末眼前景象再次變換，已然離開了那神聖莊嚴的天使聖堂，耳邊風聲呼嘯，正朝著天斗城的方向疾馳而去。手中，那對“聖羽守護”掛墜和“天使壁玉”傳來溫潤的觸感，提醒著他剛才經歷的一切並非夢境。
而在他離開後，天使聖堂內，千道流負手而立，仰望著巨大的天使神像，低聲自語：“神聖懲戒…戰鬥之光…究竟是哪位尊神？不管你是誰，既然選擇了這片大陸，選擇了這個孩子……希望你的光芒，能真正照亮這個時代的未來吧。”
他的眼中，充滿了期待，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護道者的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