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二哥
聞知凌離開的幾天裡，大帥府謝絕見客。
整個大帥府中被一層死氣籠罩著。
聞荊武極少出現在飯桌上，每天都是工作到很晚才回家，試圖用公務來麻痺自己。
三姨太害怕二姨太做傻事，幾乎寸步不離地守著她，兩人的身影也極少出現。
這幾天裡，翹翹一直跟在大太太身邊，偶爾蹲在角落裡和常人看不見的阿孃說話。
她們說話的聲音很小，有時候連大太太也不知道她們在說些什麼。
幾天後，聞知凌回來了。
隨行的是一輛黑色長轎車。
長轎車左邊的後視鏡上彆著一朵小小的白花，旁人不仔細看並不會注意到。
轎車是晚上抵達大帥府的。
連同聞知凌坐的那輛一起，並排停在了別墅門口。
車一停，別墅內便走出來人。
聞荊武走在前面，大太太與三姨太左右扶著二姨太稍落後一步，聞博衍走在最後。
而翹翹則被傭人牽著手站在一旁。
“爸，我帶二弟回來了。”
聞知凌下車後，說了接到聞雲赫後的第一句話。
其他人並不知道他這回來的一路上都未曾開口說話，但也瞭解他一路的煎熬。
“好、好、好。”聞荊武連說了幾個“好”字，臉上有欣慰，也有感慨，走下臺階來到聞知凌身邊，抬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身後的二姨太幾乎是衝下臺階撲到聞知凌面前的，她抓著他聲音哽咽：“知凌，雲赫呢？雲赫呢？”
聞知凌抬手扶住她，餘光落在還未開啟的轎車後座車門上。
“二媽，雲赫他在車裡......”
眾人聽到這話，連忙朝緊閉的車座後門看去，後座的窗戶關著，玻璃窗上還用窗簾遮擋得嚴絲合縫。
從外面看，什麼都看不到。
但二姨太的心此刻卻跳得很厲害，一想到此刻她的兒子的遺體就躺在裡面，她竟然一時間生出了退縮的情緒。
好在大太太與二姨太都上前握住了她的手，默默地傳遞她力量。
“將雲赫......帶進屋裡吧。”聞荊武的神情與聲音都還算平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說出這句話時的心情是怎樣的沉痛。
搬運聞雲赫的不是別墅裡的傭人，而是跟隨著聞知凌回來的幾名親信。
畢竟他們當初在海城省醫院接到聞雲赫，將其搬到車上時已經有了一次經驗，因此這次還是由他們來會更加穩妥。
幾名親信有了之前的經驗，第二次顯得更加輕鬆。
主要是在他們看來，搬運的不是一具屍體，而只是一個睡著了的人。
大概是因為不忍心直面聞雲赫的屍身，將聞雲赫的遺體搬進別墅的過程，所有人都刻意迴避了。
唯有被女傭牽著的翹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看，她伸出手指著已經被妥善放進棺槨中的聞雲赫的方向，剛想說些什麼，便被女傭察覺。
女傭不敢讓她在這個時候說話，不然可是自己的失職，於是便彎腰將食指豎在唇前，輕輕對翹翹“噓”了一聲。
翹翹忙用一隻小手捂住嘴，乖巧地不再說話。
棺槨是聞知凌離開的幾天里加急找專業師傅打造的，看起來低調而不失名貴。
棺槨停在客廳中央，而客廳也早在聞知凌離開的幾天里布置好成靈堂的模樣，一行人站在裡面被一股無形的沉重感籠罩著。
棺槨的棺蓋並未蓋上。
二姨太在一旁站到現在，此刻已經再也抑制不住思念之情，掙脫大太太與三姨太的攙扶，踉踉蹌蹌地撲到棺槨上，失聲痛哭。
聞荊武幾人也眼眶通紅，圍了上去。
只見棺槨內，聞雲赫躺在裡面，沒有缺胳膊少腿的地方。
他的神情平靜，看不出離開時的痛苦。
甚至面色正常，並不是蒼白青灰，反而和正常人似的皮膚上透出一抹正常的血色。
二姨太伸手去摸聞雲赫的臉，皮膚還未僵硬，還是柔軟的。
除了沒有溫度、沒有呼吸、沒有心跳，聞雲赫此刻彷彿就像只是睡著了一般。
“雲赫、雲赫......”二姨太不斷呢喃聞雲赫的名字，期望能夠將其喚醒。
她的眼淚如斷線珠子般不斷下墜，有些落進棺槨裡，有些低落在聞雲赫的臉上。
她是那樣一個清冷安靜而知書達理的女人，此刻卻恨不得嚎啕大哭，哭暈過去。
大太太與三姨太受她感染，也忍不住嗚咽起來，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聞荊武是一家之主，此刻強忍著，才沒有落淚。
而聞知凌則站在一旁，雖然同樣沒有落淚，可他的眼底一片猩紅，眼神有些呆愣。
站在他身旁府聞博衍則根本忍不住，站在二姨太等人身後慼慼地喊著“二哥”......
一瞬間，客廳裡哭聲震天。
濃重的沉痛與悲傷在客廳裡瀰漫開來。
“二媽媽，不要哭。”
“大媽媽、三媽媽，不要哭。”
“二哥，不要哭。”
......
看見眾人哭成一團的翹翹急的團團轉，再也忍不住掙脫開女傭牽著她的手，邁著小短腿跑到棺槨旁。
她安慰完這個，又安慰那個。
小小的身影在幾個大人腿邊轉來轉去，像極了一隻焦急又可憐的小奶狗。
二姨太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剛好足夠翹翹看到棺槨裡的情形。
二姨太：“翹翹看，這是你的二哥。翹翹也見二哥最後一面吧。”
翹翹摟著二姨太的脖子，聞言往棺槨裡探頭。
躺在裡面的聞雲赫面容映入她眼中。
青年身上還穿著飛行員的訓練制服，顯得身形勻稱而修長。
一張臉繼承了二姨太與聞荊武的優點，眉骨高而挺括，鼻樑英挺，皮膚偏白，嘴唇薄而有形，唇形優美。
此刻閉著眼睛安靜躺在棺槨裡，英氣中又多出幾分清冷脆弱的感覺。
“這就是二哥？”翹翹眨眨眼。
二姨太點點頭：“對，這就是二哥。翹翹還可以見二哥最後一面，可惜你二哥卻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妹妹。如果雲赫沒出事，他現在就能睜開眼看看你，他一定也會喜歡翹翹的......”
二姨太說著說著，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裡，呢喃著說個不停。
大太太見她狀態不對，便連忙將她帶離了棺槨旁，同時將翹翹抱到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