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血染沙場
夜色如墨，將英雄峽谷染成一片混沌。
山風嗚咽，捲過溼滑的岩石和茂密的灌木叢，帶來濃郁的泥土腥氣與硝煙味。
趙志堅參謀長和他率領的一百五十餘名精銳突擊隊員，正像一群最矯健的獵豹，無聲無息地穿行在西側那條崎嶇陡峭的山間小道上。
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每一次落腳都輕若狸貓。
黃膠鞋在覆蓋著腐爛落葉的溼滑泥土上，幾乎不發出任何聲音。
只有戰士們急促而壓抑的喘息，以及裝備碰撞時偶爾發出的細微聲響，在寂靜的山林中傳遞。
每個人都清楚此行的目的和風險。
他們是插入敵人側後的一把尖刀，肩負著敲掉那該死的、正在給主陣地帶來巨大傷亡的猴子迫擊炮陣地的重任。
成功，則可能扭轉整個戰局；失敗，則可能全軍覆沒，甚至連累主陣地的安危。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緊張感。
遠處主陣地方向傳來的激烈槍炮聲、爆炸聲，如同沉悶的鼓點，不斷敲打著每個戰士的心臟。
透過樹木枝葉的縫隙，他們甚至能看到遠方山脊上不時騰起的、屬於己方陣地的爆炸火光，那是敵人迫擊炮彈落下的位置。
每一次爆炸，都可能意味著戰友的犧牲。
如果可以，他們也不希望擔任此次抵近突擊隊。
誰都想活著離開戰場，不管是有家人的還是沒家人的。
可惜，現在龍國還沒能研製出反炮兵雷達，不然的話...
“加快速度！再快一點！”
趙志堅壓低聲音，透過喉頭送話器下達命令，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他自己一馬當先，憑藉著多年山地作戰的經驗，敏捷地在陡坡和亂石間攀爬跳躍。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艱難跋涉，汗水浸透了戰士們的軍裝，冰冷的夜風一吹，激起一陣寒顫。
隊伍前方，帶隊的偵察兵打出了停止前進的手勢。
“參謀長，前面就是預定觀察點，距離谷底大約三百米，視野開闊，能看到下面！”偵察兵悄聲彙報道。
趙志堅點點頭，揮手示意部隊就地隱蔽，然後帶著幾名偵察兵和警衛員，匍匐著爬上了一處被茂密灌木覆蓋的岩石平臺。
他小心翼翼地撥開身前的枝葉，舉起了望遠鏡。
瞬間，谷底的景象清晰地映入眼簾。
藉著迫擊炮發射時瞬間的火光和偶爾照明彈的光芒，他能清楚地看到，在谷底一片相對平坦、被幾塊巨石和土坎環繞的區域，赫然佈置著一個迫擊炮陣地！
至少有六到八門黑黝黝的炮管指向天空，正是那些帶給主陣地巨大麻煩的蘇制82毫米迫擊炮！
炮手們正忙碌地操作著，搬運彈藥箱，調整射角，將一枚枚炮彈塞入炮膛。
每一次“嗢”的沉悶發射聲響起，炮口噴吐出短暫的火焰，隨即就是炮彈帶著尖嘯飛向己方陣地的軌跡。
在迫擊炮陣地周圍，散佈著不少猴子士兵，他們依託著地形構築了臨時的防禦工事，幾挺輕機槍被架設在關鍵位置，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甚至還能看到幾個戴著鋼盔、拿著步話機在不停呼叫的軍官模樣的人。
而在更遠一些的己方主陣地方向上，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每一次閃光都像針一樣刺痛著趙志堅的眼睛。
他甚至能隱約聽到己方陣地傳來的、夾雜在槍炮聲中的傷員慘叫和指揮員憤怒的吼聲。
“狗孃養的！”趙志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就是這些雜碎，正在屠殺他的戰友！
“座標測定！”他低聲命令道。
身旁的偵察兵迅速拿出簡易測距器材和指北針，開始快速測算目標方位和距離。
“方位391，距離約300米！”偵察兵很快報出了資料。
三百米！
這個距離對於步兵輕武器來說，已經進入了有效射程。
但對於迫擊炮和無後坐力炮來說，卻又顯得有些尷尬。
尤其是對於伴隨他們行動的兩門60毫米迫擊炮，這個距離幾乎是最小射程的極限，彈道會非常高拋，命中精度難以保證，而且架設和發射的過程很容易暴露自己。
“命令，一排、二排從正面展開，火力壓制！無後坐力炮小組尋找有利位置，優先敲掉敵人的機槍火力點！警衛排跟我從左翼迂迴，準備突擊！”趙志堅迅速做出了決斷。
不能再等了，必須立刻打掉這個毒瘤！
“是！”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一百多名龍國戰士如同猛虎下山，從隱蔽點一躍而起，手中的56式衝鋒槍和半自動步槍同時怒吼起來！
“噠噠噠！”“砰！砰砰！”
密集的子彈瞬間潑灑向谷底的猴子軍炮兵陣地。
曳光彈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道赤紅的軌跡，狠狠地撞擊在岩石、泥土和猴子兵的身體上！
“敵襲！敵襲！”
谷底的猴子軍顯然沒料到側後方會突然出現敵人，一時間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幾名正在操作迫擊炮的炮手和搬運彈藥計程車兵應聲倒地，慘叫聲和驚呼聲響成一片。
然而，這些猴子兵畢竟是久經戰陣的老兵，最初的慌亂過後，他們迅速做出了反應。
殘存的炮手放棄了操作火炮，抓起身邊的AK步槍開始還擊。
部署在陣地周圍的輕機槍也調轉槍口，發出了刺耳的咆哮！
“噠噠噠噠噠！”
子彈如同雨點般掃向山坡上的龍國突擊隊，打得岩石火星四濺，樹枝噼啪作響。幾名衝在前面的龍國戰士猝不及防，中彈倒地。
更讓趙志堅心頭一沉的是，對方的火力中，夾雜著一種與AK系列明顯不同的、更清脆、更尖銳的槍聲！
“砰！”“砰！”
每一次這種槍聲響起，幾乎都伴隨著一名龍國戰士的倒下，而且往往是命中頭部或胸部等要害部位！
“是狙擊手！隱蔽！注意隱蔽！”趙志堅厲聲吼道，同時迅速將身體縮到一塊岩石後面。
他立刻意識到，這幫猴子不僅裝備了毛熊援助的武器，很可能還部署了經過專門訓練的精確射手，使用的，極有可能是當年鷹醬軍隊潰敗時遺留在南方的M40自動步槍！
M40在這個距離上，對於缺乏防護的龍國士兵來說，簡直就是死神的鐮刀！
“迫擊炮！快！把那幾個狙擊手給我找出來！壓制他們！”趙志堅對著步話機吼道，他知道必須儘快打掉對方的精確火力，否則己方的傷亡會急劇增加。
跟隊的兩門60毫米迫擊炮小組的戰士們，正咬著牙，試圖在彈雨中搶佔有利地形，架設火炮。兩名炮手剛剛將沉重的底鈑固定好，正準備安裝炮管……
“砰！”一聲清脆的槍響！
其中一名炮手的腦袋猛地向後一仰，鋼盔被打飛，鮮血和腦漿瞬間噴濺出來，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老王！”旁邊的副炮手發出一聲悲呼，下意識地想要去扶。
“砰！”又是一聲槍響！
副炮手的胸前爆出一團血霧，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也倒在了血泊中。
另一門迫擊炮小組的情況同樣糟糕。
他們剛剛把炮架好，還沒來得及調整射角，兩名炮手就接連被精準的子彈命中，倒在炮旁。
更可怕的是，一發似乎是曳光彈的M16子彈，不偏不倚地擊中了他們旁邊堆放的迫擊炮彈藥箱！
“轟！！”
一聲劇烈的爆炸響起！木製的彈藥箱被炸得四分五裂，裡面的數枚60毫米迫擊炮彈發生了殉爆！
巨大的火球和衝擊波瞬間吞噬了那門迫擊炮和周圍幾名戰士的身影！
氣浪夾雜著彈片和碎肉橫掃開來，將附近幾名臥倒的戰士也掀飛出去！
完了！
趙志堅的心沉到了谷底。
兩門迫擊炮，還沒來得及發射一發炮彈，就被敵人乾淨利落地敲掉了！
還引發了彈藥殉爆，造成了更大的傷亡！
敵人的火力太猛了！
尤其是那幾個隱藏在暗處的狙擊手，簡直如同鬼魅！
突擊隊的進攻勢頭被死死地壓制住了。
戰士們被密集的子彈和精準的冷槍釘在山坡上，不斷有人中彈倒下。
無後坐力炮小組雖然打掉了對方一挺機槍，但很快也被狙擊手盯上，炮手和副炮手接連傷亡，被迫轉移陣地。
這樣下去不行！
時間拖得越久，傷亡越大，一旦敵人主力反應過來進行包抄，他們這點人根本不夠看！
“警衛排！跟我衝！黨員跟我來！為了犧牲的戰友！衝啊！！”
趙志堅雙眼赤紅，猛地從岩石後站起身，拔出了腰間的手槍，朝著谷底發出了決死的怒吼！
他知道，此刻唯一的生路，就是用血肉之軀，沖垮敵人的防禦！
“衝啊！”
“殺猴子！”
殘存的戰士們被參謀長的悍不畏死所激勵，也被戰友的慘死激起了血性，紛紛吶喊著，端著槍，不顧一切地朝著山下衝去！
這是一場幾乎沒有戰術可言的、最原始、最慘烈的衝鋒！
子彈在耳邊呼嘯，爆炸在身邊響起。
不斷有戰士中彈倒下，在陡峭的山坡上翻滾，留下一道道血痕。
但後面的人毫不猶豫地踏過戰友的屍體，繼續向前衝鋒！
趙志堅衝在隊伍的最前面，他手中的54式手槍不斷噴吐著火舌，將一名試圖阻攔的猴子兵擊倒。他能感覺到子彈擦著頭皮飛過，能聞到濃烈的血腥味。
突然，他感覺額頭像是被高速行駛的火車狠狠撞了一下！
眼前猛地一黑，巨大的衝擊力讓他向後倒去。
他下意識地摸了一下額頭，入手一片滾燙和粘稠。他看到自己的鋼盔掉落在不遠處，上面有一個清晰的彈孔。
意識在飛速流失，最後的念頭是：“狗日的M16……”
“參謀長！”
“參謀長中彈了！”
周圍的警衛員發出驚呼，幾個人不顧危險撲過來，試圖將他拖到掩蔽處。
但趙志堅已經失去了知覺，軟軟地倒在了地上，鮮血迅速染紅了他身下的泥土。
指揮官的倒下，並沒有讓衝鋒停止。
反而激起了剩下戰士們更加瘋狂的戰意！
“為參謀長報仇！”
“殺光這幫猴崽子！”
幾十名殘存的龍國戰士，如同憤怒的雄獅，終於突破了猴子軍外圍的火力封鎖線，衝入了迫擊炮陣地！
近距離的肉搏戰瞬間爆發！
槍托、刺刀、工兵鍬、石頭……所有能用來殺傷敵人的東西都派上了用場！
喊殺聲、慘叫聲、槍聲、爆炸聲混雜在一起，整個炮兵陣地變成了一個血腥的修羅場！
倖存的猴子炮手和守衛部隊雖然拼死抵抗，但在龍國戰士們悍不畏死的衝擊下，很快被淹沒、撕碎！
一名滿臉是血的龍國戰士，用刺刀捅死最後一名抵抗的猴子軍官後，踉蹌著撲到了一部被遺棄的步話機旁。
他是警衛排的副排長，也是這支突擊隊目前軍銜最高的人。
他抓起步話機，按下了通話鍵，用嘶啞的聲音，對著後方的主力炮群，報出了一個座標——一個距離他們現在位置極近，覆蓋了整個猴子軍迫擊炮陣地的座標！
“……座標391，426！覆蓋射擊！向我開炮！！”
……
谷底。
范文同上校正焦急地等待著迫擊炮部隊徹底壓制住山上龍國火力的好訊息。
然而，他等來的卻是側後方突然響起的激烈槍聲和爆炸聲！
“怎麼回事？側翼！側翼發生了什麼？”他對著步話機咆哮。
很快，斷斷續續的報告傳來，一支龍國小部隊突破了他們的警戒線，正在猛攻迫擊炮陣地！
范文同大驚失色！迫擊炮陣地是他的火力支柱，一旦丟失，後果不堪設想！
他立刻命令預備隊前往支援。
但還沒等他的預備隊趕到，一陣更加恐怖、更加密集的呼嘯聲從天而降！
那是龍國軍隊後方主力炮群的怒吼！是100毫米迫擊炮和122毫米榴彈炮的合唱！
“轟隆隆隆——！！！”
數十發大口徑炮彈，如同復仇的鐵拳，精準而狂暴地砸在了猴子軍的迫擊炮陣地區域！
大地劇烈地震顫，爆炸產生的巨大火球和濃密的煙柱沖天而起，將整個區域徹底吞噬！
殘存的猴子迫擊炮、彈藥、士兵……
一切都在這毀滅性的炮火覆蓋下化為齏粉！
連同那些剛剛衝入陣地、未來得及撤離的、英勇的龍國突擊隊員們……
范文同透過望遠鏡，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花費巨大代價建立、並寄予厚望的迫擊炮陣地，在短短十幾秒內就被徹底抹去，變成一片火海和焦土。
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
他知道，側翼完了。
他的迫擊炮支援徹底沒了。
而山上的龍國主力部隊，失去了迫擊炮的壓制，火力只會更加兇猛！
“撤退！撤退！交替掩護，全線撤退！”
范文同幾乎是哀嚎著下達了命令。
再不走，他的這支精銳部隊，恐怕就要全部交代在這該死的英雄峽了！
殘存的猴子軍士兵如蒙大赦，在軍官的呵斥下，開始丟下傷員和裝備，狼狽地向著峽谷深處潰退。
而山脊上的龍國軍隊陣地，在確認敵方迫擊炮被摧毀後，各種輕重武器再次發出震天的怒吼，密集的火力如同冰雹般追逐著潰逃的猴子兵，不斷有人中彈倒下。
黎明，悄然降臨。
第一縷微弱的晨光，艱難地刺破硝煙瀰漫的天空，照亮了血流成河的英雄峽谷。
戰鬥，暫時告一段落。
龍國軍隊以慘重的代價，粉碎了敵人的偷襲，守住了陣地，並殲滅了敵炮兵主力。
但在西側那片剛剛經歷過炮火洗禮的山坡和谷地中，只留下了殘破的武器、燒焦的屍體，以及永遠倒在那裡的，包括趙志堅參謀長在內的，數十名龍國突擊隊員的英魂。
他們用生命，為勝利開啟了通路。
這場血色黎明，將被永遠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