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沒有硝煙的戰場
顧青檸冷眼看著穆展琅面前的那些菜色,心中愈發不滿,再轉頭看自己面前的那些菜式時,沒了一點胃口。
大殿之上,多少需要顧及點顏面,只能當做什麼都不曾看見。
可她的心裡到底有些疙瘩,當初剛出事那段日子,他對她比誰都恨,如今日日描繪她的模樣,吃她愛吃的菜餚,又是為了什麼?故作深情?
“皇后,”不知何時,穆展琅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你在想些什麼?莫非是寡人記錯了你的喜好?”
“怎麼會呢?皇上是何等精明之人,怎麼會記錯臣妾的口味,”顧青檸扯出笑,有些陰陽怪氣,道,“臣妾只是在想,父親與妹妹在府中是如何渡過中秋的。今年日子特殊,家宴居然見不得父親。”
聽到這話,穆展琅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許久,才悶聲說了一句,“此事確實是寡人的疏忽。”
顧青檸不是傻子,她自然知曉自己在說些什麼。她就是故意激他,讓他知道自己這皇位是如何得來的。
若不是娶了她,得了她父親顧丞的照拂,再有父親一邊的老臣扶持,他何德何能坐上今日的高位!
想著,她垂眸看向大殿之下的穆衍燃,他的臉上倒是沒什麼表情,一切自然如常,甚至還同穆昭晨隔空敬酒,似乎心情頗佳。
而他身邊的白玉嬋亦是紅光滿面,瞧著有些醉態,又平添了幾分媚態。
她的眸子不禁眯了眯,唇角勾起,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王爺,妾身敬您。”白玉嬋端起一杯酒,身子向穆衍燃一側歪了歪,掐著嗓子發出嬌媚無比的聲音。
穆衍燃依舊是不為所動,卻也仍由她在自己身上來回蹭。大殿之上,他也不曾駁了她的情,卻也是端起自己桌上的酒杯,碰了碰她的杯壁,而後仰頭一飲而盡,沒有多說什麼。
白玉嬋愣了愣,而後又笑得如沐春風。
她本想讓他喝下自己手中這杯酒,雖是未能如願以償,但他到底不是那樣冷漠,直接視她為空氣。
“今夜這個筵席,本想讓寡人與諸位皇弟們敘舊談心!”
大殿之上的穆展琅突然大袖一揮,端著手邊玉酒杯,站了起來,似乎是過於酣暢淋漓後的情不自禁。
見他站起,殿下的其他人便也跟著站了起來,端著酒杯,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
穆衍燃垂眸,面上波瀾不驚。他即便是不再繼續聽下去,心裡也清楚他要說些什麼。
“你們或許不知,因為寡人的四皇弟——廣陵王,這個筵席又有了另一層意味!”
此話一出,眾人目光便紛紛投來,穆昭晨也瞧了過來,不過他的眸子裡多數是擔憂。
穆衍燃卻不在乎,他依舊是垂眸不語,好似此事與他毫無關係。
穆展琅瞧見了他這滿不在乎的樣子,心中十分不悅,拿著酒杯的力度也不禁重了幾分;顧青檸也瞧見了他的那副樣子,緩緩偏頭瞧了一眼氣急的穆展琅,不由得勾了勾嘴角。
“應著廣陵王,今夜的筵席又可算作慶賀宴!”
果不其然,殿下一陣唏噓。
穆衍燃咬了咬牙,依舊是沉默不語,低頭垂眸,仍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穆展琅盯著他,嘴角一揚,冷笑一聲。
“廣陵王,是在昨日才抵達紫禁城,諸位或許有所耳聞。那究竟所為何事,諸位怕是有所不知。”
“廣陵王,在進京途中忽遇刺客,恰好被寡人派去的軍隊救下,劫後餘生。”
“寡人派去軍隊本是無意,只因四皇弟許久不曾進京,眼見著中秋將至,寡人心中實在擔憂,便想著讓成澤帶兵去接應,卻不想,竟陰差陽錯救了四皇弟一命。”
話已至此,穆衍燃轉身離開了座位,徑直走到大殿之中,沒有絲毫猶豫的雙膝跪下,重重磕了頭,而後將手中酒杯舉過頭頂,高聲道:“微臣承蒙皇上恩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人見狀,也都舉起酒杯,高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穆展琅仰頭大笑,大袖一揮,道:“眾愛卿平身!”
穆衍燃跪在那處,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方才起身。而後又行一禮,退回到座位之上。
他在大眾的眼皮子底下,朝自己行如此大禮,穆展琅頓時心情明媚,召了歌姬前來歌舞,開心一番。
穆衍燃回到低椅上坐上,表情依舊如常,甚至還自己為自己斟酒,佈菜用膳。
白玉嬋看著他這副模樣,心底有些擔憂;可正是他這副模樣,嘴邊那些安慰的話語都無法說出口。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對面桌上的穆昭晨倒是對他這番作為來了興致。記憶中,穆衍燃雖然不是一個愛爭搶的主,但絕不是一個甘願受氣的窩囊廢。
穆衍燃瞥了一眼身側幾次欲言又止的白玉嬋,淡淡道:“本王無礙,不必擔憂。”
白玉嬋受寵若驚,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他竟然瞧見了她的憂慮。喜悅間,她連連點頭,道:“妾身知道了,妾身知道了。”
穆衍燃沒再說話,而是不停飲酒,時不時抬頭欣賞歌舞。
白玉嬋正小口吃著桌上的菜,她的餘光一直瞧著身側的人,心中有些竊喜。這酒她並未喝多少,但是烈性她倒是清楚得很,若是再照著他那樣一杯一杯的酒不停歇地下肚,過不了多久就會醉了吧,那他……
再往下來,她竟然覺得有一絲臉紅,暗自低聲笑了。
可直至筵席散去,穆衍燃都未曾有一絲一毫醉酒的跡象,依舊十分清醒,倒是她有了一些醉意。
走出乾清殿,一股涼意鋪面襲來,白玉嬋不禁身子一抖,倒吸了一口涼氣。而後肩頭一暖,竟然是穆衍燃將外衫罩在了她的身上。
她感動非常,幾乎要落下淚來,便主動地往他身側靠了靠,想要倚在他的肩上。可是,他卻不動聲色地向旁側移了移,與她保持著兩拳的距離。
白玉嬋掖了掖肩上寬大的外衫,也不再繼續。
兩人就此相顧無言,直至坐上了回宮的步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