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壽衣難穿
哪怕她不說我也知道。
現在她說了,我心中更是莫名的生出一種惶恐。
李明月又抬起眼來,盯著我的臉,打量了片刻,繼續說道:“而且,小師傅,你的表情從剛才開始就格外僵硬,簡直有些發紫,我看您說話都在吐白氣兒。”
她小心翼翼的再次問道:“當真沒事兒嗎?”
順著她的話,我伸出手,將僵硬的手指摸上了自己的臉。
在我的手指接觸到我的臉時,我的臉居然感覺到了一絲溫度,一絲溫熱。
這說明,我臉上的溫度比起已經凍僵了的手指還要更低。
怎會如此?我記得這一路過來我都算得上是小心翼翼,沒有招惹什麼奇怪的東西啊。
我的手下意識順著臉往下摸,到了脖頸處。
手機的款式很老,高領的,脖子處有個盤扣,我的手無意間觸碰到了身上穿著的那件高領子的壽衣。
之前在陰差走後,七叔在將我傷口包紮好,周黑就特意叮囑我要好好穿著這件壽衣,切不可像遇到陰差的時候一樣,輕易脫下。
那時候我將這壽衣穿上,明明還覺得它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件衣裳,甚至在這濃郁的霧氣中穿著它行走,還能多幾分有衣物蔽體的溫度。
但是此時,我的手指感覺到,這件壽衣簡直冷若寒冰。
我心頭疑惑,乾脆直接解開了壽衣最高處的那個釦子,摸了摸與之接觸的脖頸皮膚。
冷得簡直不成樣子,比我的臉上還要更加冰冷。
忽地這麼一摸,還有點生疼。
我記得人在冷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大腦會產生自己很溫暖的幻覺,我想起之前後頸微微發熱的感覺。
就在我思索之時,邊上的李明月冷不丁忽然向我問道:“小師傅,我之前就想問了,周師傅他把這件女人的壽衣交給你,是用來幹什麼的?”
我本打算回她。
但是張了張嘴我才發現,周黑只是叮囑我要穿好這件壽衣,但是卻沒告訴我其中的緣由。
我不介意這件衣服死人穿過,我也不介意它還是女人的款式,畢竟我跟死人一塊兒坐同一輛車的次數也不算少。
但是現在,這件壽衣穿了就渾身上下發冷,簡直快要凍死,這和這衣服的來歷已經不是一個級別的問題。
拿命去換件衣服穿,也有點太奢侈了。
一邊想著,我慌慌張張將身上的扣子全部解開,把壽衣脫了下來。
“小師父?”我旁邊的李明月沒看懂我在做什麼,稍顯詫異地問了一聲。
我沒敢把壽衣扔了,這東西再怎麼詭異也是周黑給我的,並非我自己的東西。
思索再三,我只能將它摺疊好,而後放到了自己隨身帶著的包裡。
而後,我對李明月搖了搖頭。
“這事兒你不用操心,這東西是周叔給我的,應該沒什麼大問題,相比之下,你沒感覺有什麼異樣吧?”
李明月看出了我的慌張,但是她卻不打算出說破。
她只是將目光移向了一旁他父親屍體所在的方向,看她嘴角的笑,有些自嘲。
“當初幾位師傅勸得對,我不該跟著過來的,現在才一晚上不到的時間,我就看見過了這麼多怪事兒,我也不清楚什麼叫異樣了。”
說完我們二人都沉默了。
她沉默大概是有些後悔,而我沉默則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於是我只能順著她的目光,轉過身向自己走過來時候的方向看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
自從剛才把壽衣脫掉之後,我總感覺周圍多了些詭異的目光,但仔細去尋找,卻又不知來自何處。
而且周圍的霧氣好像在不知不覺間變得濃郁起來。
但想到之前周黑在路口待了片刻就能驅散周遭怨氣這碼子事兒,所以我沒覺得這些霧氣便能有什麼異樣。
反倒是邊上的李明月先打破了我們二人之間的安靜。
“小師父,你看是不是我的錯覺?周師傅和梁先生他們周圍的霧氣好像越來越濃了?我都有點兒看不清人影。”
我本想對她稍加安撫,畢竟現在這地方還是死水一潭,一點風水氣混進來不能改變什麼,單純的霧氣殺不了人。
但是我甚至沒來得及張口,目光就情不自禁被七叔腳邊的一個玩意兒給吸引了過去。
之前在望春路其他地方的時候,我和周黑走在一塊,見過那些化形的白霧。
但他們好歹都有鼻子有眼兒,看得出來是什麼生物。
這會兒出現在七叔腳邊的這只不到他小腿高的東西,卻頗為奇怪,明明長著個人的腦袋,身子卻四肢著地,長個蹄子,尾巴上還插著兩根雞毛。
最易叫人感到害怕的就是這樣帶有人的特徵卻明顯不是人的玩意兒,我一時間感覺渾身打了個冷戰。
七叔彷彿並沒有發現這小東西的存在,還在和周黑商量著什麼。
此時他和周黑已經開始比劃,拿出了些傢伙什,硃砂黃紙一類的,大概是真的打算散魂。
我嚥了口唾沫。
然後我沒扭頭,直接對旁邊的李明月問道:“李小姐,你能看這玩意兒嗎?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
李明月看起來有點茫然,她向我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
然後猶豫著向我回答。
“那是一個……小動物嗎?我不太看得清楚,這地方會有活著的動物?”
看來,這玩意兒不是我被冷出了幻覺。
我心裡面著急,心裡面萬分糾結,到底要不要提醒七叔和周黑?
之前,按照我們幾人的推測,李明月他父親確實有可能死於與怨氣混合了的風水之氣,也就是眼前這化形的白霧。
這霧氣是危險的,而且它現在形體詭異,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會害人。
但是另一方面,李老爺子會死,又不僅是因為這些怨氣,他自己的八字肯定也有問題。
周黑自然不用擔心,能開了天眼還活蹦亂跳的人,誰敢惹他,七叔在這行當混跡那麼久都沒什麼事兒,八字肯定也夠硬。
更何況他們二人現在情緒激動,聊得好像有點吵起來的架勢。
這兩人都是不聽勸的,只能自己吵出個明白,我一插嘴,反而商量不出結果。
想喊他們回來的話都已經到嘴邊,被我嚼了幾嚼,又咽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