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領證
安靜的臥室裡,半蹲在輪椅前的人兒低垂著頭,削瘦的身形單薄交映在地上,顯得單薄落寞。
厲老爺子面目複雜,眼眸裡耷拉著脂肪鬆弛的眼皮,他輕嘆沒吭聲,只握了握沈俏的肩膀示以安慰。
沈俏深呼吸了一下,五指向內攏緊,她冷不丁開口:“厲爺爺,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厲老爺子一怔,訝異的情緒稍縱即逝,他翕動著泛白的嘴唇:“怎麼這麼問?”
怎麼這麼問?
最近發生的事,樁樁件件,似乎都在隱射著什麼。她直覺,她父母的死並不簡單。
而厲爺爺就是知情者。
她心裡有很多的疑惑,可看著眼前疼愛她多年的古稀老人,一時之間,沈俏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幾次病危,他身體已經不大好了。
醫生幾次叮囑,他也經不得大喜大悲……
四目相對,沈俏長時間的沉默,讓厲老爺子眉頭頻頻蹙起,低緩了語調:“俏丫頭。”
“厲爺爺,自幼你便教導我,做事要存善念,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這些年我都謹遵您的教誨。”沈俏問他:“厲爺爺,我想問您,您有做過有愧的事嗎?”
厲老爺子手指輕顫,旋即掀了掀唇角:“你這丫頭,今天說話怎麼這麼刁鑽?”
沈俏不語,只是看著他。
看著這個她敬重多年的老人。
過了不知道多久,在沈俏忍不住再次開口的時候,厲老爺子緩聲說:“人這一輩子,總會有愧於心的時候。”他揉了揉沈俏的發:“厲爺爺累了,俏丫頭,你先回去吧。”
赫然,是不想再提這些事。
沈俏神色黯然,只是見著他蒼老的面容神色疲憊落寞,終究她還是不忍心逼問這個老人起身告辭。
直至出了厲老爺子的臥室,沈俏心情都還是顯得沉重。
午後的公館寂靜,沈俏沿著長廊走向樓梯,旋轉樓梯裡,杜若薇手扶著欄杆,側身對著沈俏。看樣子是在等人,而且,不是在等別人,是在等她。
沈俏輕抿著粉唇,步伐不由自主的頓住。杜若薇扭頭朝她了過來,一雙眼眸直勾勾的盯著她,很冷,宛若一記冰刀。
四目相對,杜若薇揚起唇角:“聽說你跟聞律要結婚了。”
“是啊。”沈俏大大方方的承認,不自覺抬起的下頜,話鋒凌厲:“可惜你結婚了,我不能請你當伴娘。”頓了頓,沈俏又自嘲一笑:“不對,就算你沒結婚,你也不會當我伴娘的。”
一語雙關的話,杜若薇眸色沉下。
因為,杜若薇沒有結婚,那沈俏結婚的物件,基本無異就是厲晏辰。
杜若薇這樣驕傲的人,怎麼可能願意給情敵當伴娘?
這個念頭從杜若薇腦海裡一閃而過,旋即她瞪大了眼睛,驚愕的看著沈俏:“你……”
“很驚訝嗎?”沈俏好笑,饒有興致地看著她:“藏了快二十年的秘密,還是被我知道了?”她步步走近杜若薇:“你是不是在想,是不是厲晏辰跟我說什麼了?否則我這麼蠢的人,怎麼會知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把我當朋友。你跟我交好,跟我當朋友,都是為了接近厲晏辰?”
伴隨著沈俏的話音落下,杜若薇臉色瞬間發白,緊縮的瞳孔滿是驚愕和難以置信。
果然啊……這麼多年,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俏心裡諷刺更甚。
“是又怎麼樣!”杜若薇握緊的拳頭輕輕發抖,過於憤怒的眉眼愈發的凌厲:“你也不用覺得委屈,至少那些年,我對你確實也不差。再說了,厲晏辰本就是我的,本來就是我先跟他認識的!而你沈俏,才是從始至終在破壞我幸福的人!”
沈俏都不禁有些佩服她,到現在都還有本事倒打一耙。
她破壞她的幸福?
“論自欺欺人,我只服你。”沈俏說完,轉身就要下樓,看著沈俏的背影,杜若薇眼裡閃過一絲陰狠,幾乎剋制不住的要上前。
只要她用力一推,沈俏肚子裡的孽種就會保不住。
可……
終究還是理智戰勝了那蝕骨的恨意。
杜若薇憤怒的繃緊了身體:“不管怎麼樣,站在厲晏辰身邊的人是我,我才是他的妻子!”
沈俏沒搭理她,直接下樓。
身後的杜若薇不甘的說:“沈俏,你還不知道吧。你就算再恨我,再不甘心,就算你肚子裡懷著厲晏辰的種都沒用。爺爺已經讓阿辰發誓,他的妻子只會是我,他的孩子只能由我來生。就算你耍手段欲擒故縱,你這輩子也進不了厲家的門。就算爺爺再疼你,你也嫁不了給阿辰。他不會跟我離婚的!”
一番話威脅示威落在沈俏的耳朵裡,她臉上毫無情緒,彷彿杜若薇所言的那些都跟她不相干。
而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別說現在,就是分手後,她根本沒想過要嫁給厲晏辰。
……
厲公館,大廳。
“太太。”
客廳裡,章管家一看到沈俏下來,立刻站了起來。
品著茶的顧華媛也朝沈俏看了過來,輕緩了面容:“看完你厲爺爺了啊。”
“嗯。”沈俏頷首,淡道:“大伯母,多有打擾,我跟章伯先回去了。”
顧華媛客套道:“不留下來吃個飯再回去啊?”
“不了。”沈俏不會看不出顧華媛是在客套,並不是真的想要留她在這用餐。淡道了一句,就示意章管家一起離開厲公館。
顧華媛也沒再挽留。
看到沈俏離開,她才暗自鬆了口氣。
沈俏於厲家而言,就是個定時炸彈。若非是厲老爺子,她是不想管,亦是不想不敢跟沈俏來往的。
想到什麼似得,顧華媛又擰了擰眉,起身直奔樓上。
見杜若薇正坐在臥室沙發裡玩手機,臉上也沒什麼異樣,才暗自鬆口氣。
杜若薇裝傻:“媽怎麼上來了?是沈俏走了?”
……
回去的路上,沈俏接到了聞律打來的電話,問她是不是還在厲家。
沈俏說了聲沒有,又說道:“準備回家呢。”
回家兩個字落在耳畔,聞律唇角輕翹起一抹愉悅的弧度。
“到哪了?”
沈俏不解,如實說:“海定這邊,怎麼了?”
聞律輕笑,清了清聲音,磁性的嗓音悅耳:“約個會?”
“可是現在跟章管家一起。”
沈俏剛說完,章管家便含笑道:“太太,既然是二爺找你,那就先到盛天吧,老頭子我也沒事,等送你過去,再讓謝安送我回去就好。”
話已經到這個份上,沈俏自然沒有再拒絕的道理,就讓司機送她到盛天找聞律。
本以為聞律會在辦公室上面,但剛下車,就看到從大廈裡出來的聞律。沈俏唇角微微彎起,示意章管家他們先回去,就直奔到聞律跟前。
聞律單手抄著袋,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沈俏。
“什、什麼的?”沈俏見著這四方盒子,還有些不解,聞律道:“上午去了會展,看著挺襯你的。”
“謝謝。”沈俏笑著道了句,美滋滋的收下沒急著拆,跟著聞律上了車。
本以為聞律說約會,就是吃飯看電影什麼的。
但沒想到,男人直接開車跟她到了一個婚紗店。
她杏眸圓睜,猛地扭頭看向聞律:“你帶我來這幹嘛啊?”
“試婚紗。”
沈俏啊了一聲,漂亮的小臉蛋,滿目驚詫。
“嗯?”男人揚眉,似乎不太理解沈俏的反應:“怎麼了?”
“我就是有點驚訝。”沈俏舔了舔唇,看了眼那婚紗店,又看向聞律說:“你之前都沒提過,怎麼突然間帶我來試婚紗了?”
“沒提過麼?”聞律失笑,節骨分明的大手捧著她的臉蛋,傾身湊近她:“許是心裡設想過太多回,我便以為我跟你說過了。”
極近的距離,彼此的呼吸纏繞。
沈俏心跳也不由跟著加速。
聞律笑了笑,替她解了安全帶,說:“我讓設計師訂製了幾套,瞧瞧喜歡什麼樣式的,不滿意再重新做。”
沈俏一路被他牽著進的婚紗店,心跳都還有些難以被平復。
雖然聞律上次說要去領證,但關於婚禮的事,卻一直都沒有跟她商量過。也許是聞老太太最近的逼婚,讓沈俏有些煩,就更不急著結婚了。
倒是不知道,聞律竟然揹著她,連婚紗都設計好了。
“你怎麼都不跟我商量?”
聞律揉著她的發:“自己的婚禮,自己不上心,還怪我不商量?”
原本沈俏還不覺得有什麼,但被男人這麼一說,她又不由感到一些心虛。
許是習慣了什麼事都被安排好,聞律又一直沒說什麼時候舉辦婚禮,她也就沒急過……
正好這個時候,婚紗店的店長走了過來:“聞總。”她恭敬的喚了聲,又看向沈俏:“太太,你們來了。”
雖然對太太這個稱呼,沈俏已經有些習以為常。但第一次被除了半山別墅的傭人這麼稱呼,沈俏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頭示意。
在外人跟前,聞律一向冷酷,內斂又沉穩的氣場,格外的迷人。
店長是個不到三十歲的女人,見著這位英俊的總裁,總是忍不住多看幾眼,誇讚了沈俏幾句,便道:“婚紗已經取過來了,聞總,太太,你們這邊請。”
做了個請的動作,便領著兩人到VIP貴賓室裡試婚紗。
特意請了名家設計師根據沈俏的氣質設計了五款婚紗,每一件都極其亮眼,沈俏一眼看中了一條大裙襬,不顯肚子的婚紗。
她進去試婚紗,聞律則在外面坐著等她。
婚紗本就繁瑣,儘管沈俏看中的這件已經極其簡單,但一個人也穿不了。
店長便找了兩個店員來幫沈俏穿。
聞律等了七八分鐘,沈俏才穿好婚紗出來。
她身材本就極好,個子又高挑,宛如一個衣架子。
潔白的婚紗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線,但偏保守簡單的設計,又不會只讓身材搶眼,反而愈發襯得她宛如天仙下凡,一下子就迷住了男人的眼眸。手撐在沙發裡的英俊男人,身體不受控制般的往前傾斜,滿目驚豔。
聞律修長的手指輕敲了敲沙發,玫瑰色的薄唇勾勒出一抹溫柔的笑意,瞧著這漂亮的不像話的小妻子,一貫不拍照的男人,竟然拿起手機像模像樣的給沈俏拍了張。
沈俏有些懵,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注意到聞律剛才是給自己拍照,她心如小鹿亂撞,掌心都滲出了一絲熱汗。
被幾個店員注視著,沈俏呼了口氣,雙頰微紅提起裙襬,問那成熟俊美的男人:“怎麼樣?好看嗎?”她本來想轉個圈的,但身體笨重,裙襬又大,她便不費這個力氣。
聞律頷首,英俊的薄唇微有弧度:“很美。”他收起打火機抄進西褲口袋裡,邁著長腿走到沈俏跟前,將她散落的髮絲撩至耳後,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輕笑著讚美:“跟個仙女似的。”
沈俏被他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店長在一旁說:“太太生的漂亮,氣質又好。這款婚紗簡介,但襯太太是極好的。”
沈俏看著立體鏡裡映出來的自己,以及身側成熟俊美的男人:“那就要這件了吧。”
店長說:“太太要不再挑兩套?”
這五件都是按照沈俏的身材定製設計的,都是她的尺寸。
不過除了婚紗,還有中式的旗袍以及秀禾服。沈俏又是個孕婦,一場婚禮下來,也不能穿個七八件。
沈俏沒吭聲,看向聞律,見男人示意她選,沈俏又選了件更簡單點的,試了尺寸合適,便敲定了兩件。
臨了,想到什麼似得,她又皺眉問聞律:“你呢?你不試啊?”
險些忘了,從進來後,聞律就跟個大老爺一樣坐在沙發裡,光是看她試婚紗,誇她了。
自己卻一件都沒有試過。
“我定好了,不用試。”
“……”
沈俏睜圓了杏眸:“你什麼時候定好了?”
店長解釋:“聞總定製的是情侶款,太太您確定了要那套,聞總就要哪些。”
“我都沒看到。”
“都是些西裝。”聞律失笑,揉了揉她的腦袋,磁性的聲線迷人:“你先生穿西裝你沒見過?沒什麼好看的。
“……”
沈俏有些無言以對。
敲定好了婚紗,從店裡出來後,沈俏那顆小心臟都還在怦怦亂跳,說不上的感覺。
聞律瞧著漂亮的小女友:“今天日子不錯,一起把證領了?”
沈俏秀眉輕揚:“我沒帶戶口本啊。”
聞律若有所思:“讓人送過來。”
沈俏本以為聞律是開玩笑的,但此時見他一臉煞有介事的模樣,她輕咬了一下嘴唇,就點頭:“那行,反正還早。”
一直從民政局出來,沈俏都還感到不可思議。
她跟聞律結婚了嗎?
真的結婚了嗎?
“想什麼?”男性特有的低沉聲線從耳畔響起,沈俏抬首,眼前的男人眉眼盈盈處一抹顛倒眾生的笑,正安靜的注視著自己。
沈俏忍不住吞嚥了一小口唾沫,整個人都還覺得不可思議。她看著聞律眨了眨眼睛,又看著手裡拿著的紅本本,杏眸定定的注視著他認真的問:“聞律,我現在是你妻子,是聞太太了嗎?”
男人頷首,沈俏都還是很震驚。
她低著頭,喃喃自語的說:“我們真的結婚了嗎?”
就這麼輕易的結婚了嗎?
“跟我結婚,要很難?”聞律雙手握住沈俏的肩膀,讓她看著自己:“聞太太,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嗯?”
像什麼?
沈俏小心翼翼地問:“像仙女?”
聞律忍俊不已,敲了一記她的腦門:“像被拐來的。”
“聞律,你少不正經。”她哪裡像是被拐的?
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街邊以及樹枝上都還鋪著沒有化掉和清理的白雪,暖陽微醺,時不時幾縷風吹過,浮動著衣角髮梢。
似有彩色斑斕的陽光打在長身玉立於跟前的俊美男人身上,襯得他本就極其俊美的五官愈發精緻美好,玫瑰色的薄唇似揚非揚含著分笑意一言不發的注視著自己,倒是讓沈俏感到一絲羞赧。
“我就是高興。”
沈俏低頭看著手裡的紅本本,開啟,看著兩人的合照,嘴角不由自主的牽起笑意:“中午老太太還在厲家跟我逼婚,我還說不急。但這才多久啊?都沒幾個小時,我就跟你領證了。”
雖然,她也確實想嫁給聞律。
“聞叔叔,老太太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啊?她一直在催促我跟你結婚。”
“陰謀沒有,陽謀倒是有。”聞律淡道了句,沈俏還沒理解他什麼意思,聞律就道:“餓不餓?先去吃飯?”
不提還好,這一提,沈俏還真有點餓了。
“吃什麼。”
“燭光晚餐?”
剛領的證,總要浪漫一點。
沈俏沒有意見。
沒帶司機出來,聞律開的車,見沈俏一路傻笑,男人向來繃著冷峻的面容,也難得多了幾分笑意,問沈俏:“傻笑什麼?嫁給我就這麼開心?”
“換誰白撿了個大便宜,誰不高興啊?”手裡的紅本本,被她看了又看,嘴角的笑意就沒消失過。
她有很多話想說,可現在跟聞律待在一起,可一看到這結婚證,想到聞律是她的了,她就只想傻樂。
結婚這事,她也沒怎麼幻想過。
就算是剛才在民政局裡,沈俏也十分的淡定。
甚至說,聞律也沒給她多少反應過來的機會,就直接蓋了戳。
讓她從沈小姐直接變成了聞太太。
但跟聞律領了結婚證這事,她是越想越高興的。
白撿了個大便宜似的。
“我是大便宜麼?”聞律被她這形容弄得有些哭笑不得,節骨分明的大手牽著沈俏的手,淡道:“明明是蓄謀已久。”
男人的聲音很輕,沈俏沒聽清楚。問他剛說了什麼,男人也沒解釋,專注開起了車。
餐廳是聞律讓張弛訂的,在景城頗有名氣的一家西餐廳。
許是特意叮囑吩咐過,鮮花紅酒樂隊營造出了浪漫的氛圍。
沈俏一個孕婦不能喝酒,聞律也要開車,就沒讓開紅酒,換成了果汁。
聞律將切好的牛排放到沈俏跟前,拿了她那份沒切的放到自己跟前。
沈俏正想誇聞總幾句體貼,忽然間手機顫動,心中不由湧起一股異樣的感覺,鬼使神差的,沈俏將剛拿起的鋼叉放下,將口袋裡的手機拿了出來。
備註的名字是舒妙,發來了一條訊息:【明天上午十一點,我在盛世酒店等你。】
沈俏臉色微變,瞬間抿緊了粉唇。
還沒反應,緊接著,又一條訊息發了進來:【別跟任何人提起我,包括聞律。】
沈俏瞳孔緊縮,指甲划著手機螢幕……
“俏俏?”
試探的聲音在耳畔裡響起,沈俏猛地抬首,見坐在對面的聞律正蹙眉看著自己,“怎麼了?”
沈俏不由自主的攥緊了手裡的手機,她想說什麼,可看著資訊裡的內容,她……
“杜若薇發來的。”沈俏隨便扯了個藉口,將手機螢幕關上,重新放進了口袋裡。
她稍微整理了情緒,見聞律還在看著自己,沈俏笑笑:“你不吃飯,看著我幹什麼啊?我知道我長得好看,可你一直這麼盯著我看,我都不好意思了。”
本以為聞律會埋汰她,或者一笑而過,孰料男人偉岸的身形往後一靠,深邃的鳳眸注視著她:“小俏。”
沈俏不擅長說謊,尤其是面對聞律。
被他這麼盯著,她有些心虛。
可她摸不清舒妙的態度。
多年沒有見的長姐,突然間提出這種要求。
沈俏一時間也拿捏不定,要不要跟他直說。
又怕因為她說了,本就行蹤不定的舒妙會再次消失。
這可能是除了聞律和厲老爺子之外,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你別這麼嚴肅,真的沒什麼。”沈俏儘量平靜:“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有你在,他們也不敢找我麻煩。”
不看僧面看佛面,聞律就是個行走的護身符。
無論是杜若薇還是蘇琪他們,就算再恨她,看她不順眼,但只要不想跟聞家跟聞律撕破臉,就得掂量掂量著,有沒有那個本事。
她這麼說沒錯,但聞律是什麼人?又豈能被沈俏幾句話給忽悠的。
聞律突然問她:“是不是很奇怪,老太太為什麼非要你跟我儘快結婚?嗯?”
沈俏沒吭聲,但那神態已經說明一切。
這個問題已經纏繞在沈俏的心頭許久,只是聞律一直沒說,她便也不問他。就像是當初,她瞞著他許多事情,無法啟齒,聞律都沒有問她一樣。
“你說過的,每個人都有不想說的事,都有自己的過去和秘密。”沈俏舔了舔稍顯乾澀的粉唇,端起還溫熱的牛奶呷了口,認真說道:“聞叔叔,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的。”
如果連對她這樣好,疼惜她的聞律都會傷害她,那她就真不知道,她還有誰可以信任了。
聞律聞言一怔,狹長的鳳眸輕眯起,唇邊不經意勾起的笑意溫柔,似乎有些驚訝,沈俏對他的信任,但跟多的是愉悅,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沉。
低著頭的沈俏並未注意到這一點。
她平復好氣息,將捧在掌心來的杯子放下,又眉眼彎彎的衝他笑笑:“你現在是我丈夫了,不管是為了什麼,我們都結婚了。我雖然想知道,但如果你覺得不是時候說的話,你不告訴我也無妨的。”
“我聽著,怎麼覺得你在怪我,突然跟你領證了?”男人目光如炬,盯得沈俏臉熱。
沈俏眨了眨眼,一臉無辜,彷彿在問他:我有嗎?
聞律道:“我本不想這麼快告訴你,不過,既然小太太這麼相信我,我不說,也不厚道。”頓了頓,聞律情緒晦暗不明的看了沈俏一眼,沉聲道:“但在此之前,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