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試探
早上，沈俏是被門鈴聲給吵醒的。
幾乎一夜沒睡，她腦袋沉得厲害，直到看到站在門口裡的杜若薇，不禁愣住：“若薇，你怎麼來了？”
杜若薇一襲紫白長裙，搭配著雪紡外套，五個多月的肚子已經微微隆起，秀麗的長髮披在身後。手挽著挎包，瞧見她莞爾笑了笑：“我打你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訊息你也不回，我擔心你，就過來找你。”
頓了頓，她又面露關心說道：“我剛去了你公司，他們說你昨天就請假沒去上班。俏俏，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
沈俏解釋：“有點發燒，不過已經退燒了。”
剛起床，她穿著簡單的白T恤，長髮披散在兩側，遮住了雪白的脖子，但仍可窺見淺淡的痕跡。
杜若薇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自然看得出，那是歡愉後才會有的痕跡。
心中沉了沉，她不動聲色道，佯作不解道：“俏俏，你脖子怎麼啦？”
沈俏手指輕顫，不由自主握緊，剋制著，佯作隨意：“最近蚊子多，被叮的。”怕被看出不對勁，沈俏說：“先進來吧。”
杜若薇只好先把到口的話給壓了下去，熟絡的進了沈俏的公寓，自然的仿似是在自己家，絲毫沒有客人的自覺。
沈俏秀眉輕蹙，將門關上，見她四處張望著，便說：“你要喝水麼？我去給你拿。”
“不用啦。”杜若薇見屋子裡沒有男人的用品，收回打量的目光，轉身走向沈俏，挽住她的臂彎在一旁沙發坐下：“既然生病了，那就好好休息。咱倆誰跟誰，那麼客氣幹什麼？”她嬌嗔著，臉上洋溢著甜甜的笑容。
她一貫如此，開朗又熱情。
明明是極其讓人感到輕鬆的性格，可面對杜若薇，她卻是總覺得不自在。
杜若薇噘了噘嘴，委屈地對沈俏道：“你身體好些了麼？你都不知道，你這兩三天沒回復我，我有多擔心你。”
已經休息了一晚上，沈俏燒已經退了，只是沒睡夠的緣故，顯得她臉色差了點。
“抱歉啊，我那天有點事，沒跟你打招呼。”沈俏蹩腳的找藉口，無論怎麼，都無法完美的解釋，她為什麼會放杜若薇鴿子，又一直沒有聯絡過她。
那真相，是她無法啟齒，也極其不願讓人知道的。
沈俏一臉歉意，神情幾分不自在。一眼，杜若薇就看出了沈俏是在找藉口，並且在不安。
她在不安心虛什麼？杜若薇不解。
難道，她真的又跟厲晏辰舊情復燃了？
這個認知，杜若薇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她臉上情緒不顯，口吻輕鬆道：“什麼事情啊？說都不跟我說一聲害我自己在商場裡等了你一晚上，我差點都報警了。”
“沒什麼。”沈俏笑笑，嗓子有些啞：“我去給你倒水吧。”
“不用了啦。”
杜若薇拉住要起身的沈俏，笑著說：“對了，反正你今天也請假不上班，我一會要去孕檢，你陪我去吧？你臉色這麼蒼白，順便去醫院再檢查一下。雖說發燒不是什麼大病，但不好好處理，也很嚴重的。”
“若薇……”
沈俏下意識要拒絕，杜若薇又垂著眼簾，委屈道：“本來我想讓阿辰陪我孕檢的，但他說他有事……俏俏，我們這麼好的關係，你捨得讓我自己去麼？”
她軟磨硬泡，大有一副沈俏不同意，她就不走的架勢，愣是拉著沈俏出門。
身上的痕跡還沒消，沈俏特意穿了件白色的衛衣，平時紮起來的長髮此時亦是披散著，試圖遮住那些痕跡。
江宇剛打包外賣回來給沈俏，正好在樓下跟正與杜若薇的沈俏碰了個正著。
他挑起一眉，走到沈俏跟前：“小朋友，你上哪去啊？”
沈俏張了張口，她身側的杜若薇就驚訝道：“江宇，你怎麼在這？”
江宇適才注意到杜若薇一般，愣了下，他提起手裡的外賣：“當然是給小朋友送愛心午餐啊。”他唇邊勾起一抹笑意.，沒多理會杜若薇，抬手去探沈俏的額頭：“嗯，退燒了。”
熟絡的動作落在杜若薇眼裡，驚訝的情緒一閃而過，她看著兩人：“你們……”
沈俏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解釋，江宇便似笑非笑地說：“就是你想的那樣。”
她想的那樣？杜若薇驚訝的眼瞳緊縮。
“別胡說。”沈俏臉色微變，瞪了江宇一眼，不悅道：“謝謝你的午餐，不過不用了，我還要陪若薇去孕檢，先走了。”說完，她便拉著滿臉曖昧打量著他們的杜若薇離開。
“誒，小朋友，我送你們吧。”
“不必。”沈俏冷冷拒絕，一個眼神，都不想多給江宇。
她很感激江宇的照顧和關心，但這不代表，她就要‘以身相許’。
既然沒有可能，她就沒打算給江宇任何希望。
走遠後，杜若薇才說：“俏俏，你跟江宇，談戀愛了？”
“沒有。”
“那他……”
“他是我同事，沒其他關係。”沈俏緊緊擰著眉，冷淡的態度，顯然不想多提這事。
“之前都沒聽你提過的。”杜若薇笑了下，說：“江宇是江馨瑤的弟弟，你知道麼？江馨瑤就是之前在商場，跟你老闆聞律一起那個女人。真沒想到，你跟江宇……”
“抱歉若薇，我昨晚沒睡好，有點頭疼，我先睡會。”沈俏笑笑，打斷她的揣測。握著安全帶，她偏過腦袋，枕著椅背，閉上了眼眸。
儼然，是不想聊關於江宇的事。
若早前，她還覺得，杜若薇是不知道她跟厲晏辰談過戀愛，可這段時間裡杜若薇過分的關心，逢見面必提厲晏辰，再傻，她也該反應過來了，杜若薇是在試探她。
這個認知，讓沈俏覺得諷刺極了。
覺得她這段時間以來的委曲求全，就像是一場笑話，而她就是那個跳樑小醜。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她撕破臉，亦是不想跟她打太極，再若無其事的裝下去。
還開著車，杜若薇注視了沈俏幾眼，又把到口的話給嚥了下去，心裡卻琢磨起了沈俏跟江宇的事。
早前她才聽說，沈俏跟聞律關係曖昧。
怎麼又躥出來一個江宇了。
甚至，這個江宇還知道她的住址，知道她生病來送飯。
真的可能只是普通同事麼？
做B超的時候，杜若薇拉著沈俏陪同。
五個月的胎兒，已經初見雛形，顯示儀裡，小小的一個。再有不到五個月，就要出生了。
杜若薇一臉幸福，喋喋不休的問著醫生胎兒的健康情況。
沈俏站在一旁，有些格格不入，心不在焉的聽著，甚至不多敢去看那個小小已經成型的孩子。忽然，手機響了下，是聞律打來的。
沈俏拿著手機，看著備註的聞叔叔，她抿著唇瓣，關了鈴聲。
再接與不接之間猶豫徘徊，杜若薇的聲音便在耳畔響起：“聞叔叔，誰啊？”抬頭，便對上杜若薇含笑疑惑的眼眸。
“沒。”
“你有電話就先去接吧，等報告出來我就去找你。”
手機一直在震動，腦中浮現出男人俊雅溫柔的臉龐，沈俏不著痕跡咬住下嘴唇，頷首到醫院走廊裡摁了接聽鍵。
喉頭髮緊，她遲疑著沒出聲。
男人低沉的聲音便在話筒裡傳了出來：“在哪？”
簡言意駭的兩個字，沈俏愣住。
“不在家，去哪了？”
沈俏訝異出聲：“你去找我了？”
男人預設，重複問：“去哪了？”
“若薇孕檢，我在陪她。”
“午飯吃沒？”
她咬著嘴唇沒吭聲，男人說：“哪家醫院？”
“你要過來？”沈俏愣了下，不由繃緊了情緒：“不用了聞律，我……”
“地址。”男人口吻霸道。
沈俏緊攥著手機的玉指泛白，默了十幾秒，她才把醫院地址告訴他。
“等我十分鐘。”聞律頓了頓，緩了語調：“俏兒，乖。”
寵溺溫柔的口吻，親暱的稱呼，沈俏眼眶溫熱，她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將手機攥在掌心裡，抬頭看向天花板，試圖把那不爭氣的眼淚逼回去。
杜若薇拿完孕檢結果，都沒見沈俏回來，乾脆就出來找她。
見沈俏站在長廊盡頭裡。
背對著，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那輕輕顫動的背影，儼然不對勁。
杜若薇凝眉過去：“俏俏。”
突然響起的聲音，沈俏仲怔了下，連忙抹掉眼角冰涼的液體，緩了緩情緒回頭：“做完孕檢啦？”
“嗯。”杜若薇點頭，神情疑惑的看著她，關心詢問：“你哭啦？俏俏，你怎麼了？”
沈俏扯著嘴角，疲倦道：“大概是沒睡好，不舒服，風一吹就容易掉眼淚。”
“真沒事？”杜若薇半信半疑，話鋒一轉又打趣道：“剛誰給你打的電話啊？姓聞的，該不會是聞律吧？”
沈俏沒否認，嗯了聲。
倒是讓原本準備繼續追問的杜若薇愣了下。
“真的是聞律？”她神情驚訝：“你跟聞律……”
“你不是一直讓我交男朋友麼？”沈俏擠出一抹笑，“我在跟聞律交往。”不過，也快分手了。
後半句，她沒說。
沒必要，也怕她繼續追問她跟聞律的事。
沈俏平復著氣息，平靜開口：“若薇，你先回去吧，他來接我。”
“小妮子，有男朋友就不要我啦？”杜若薇鼓著腮幫，不滿：“既然聞律是你男朋友，咱倆這麼好的交情，你還是我的小姑子，我看看妹夫，總行吧？”
她挽上沈俏的臂彎，拉著她就下樓：“趕緊從實招來，你跟聞律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沈俏，你可夠壞的，有男朋友也不說，藏的這麼深。”
她喋喋不休的追問，沈俏有些不厭其煩，簡單的應付著杜若薇。
剛出住院部，就看到停在樓下的黑色賓利。
車窗開啟，從她們的角度裡，入目的是男人輪廓深邃，線條冷峻的側臉。
許是聽到聲音，男人抬起眼皮朝她們看來，眉眼盈盈處，是一抹顛倒眾生的溫柔淺笑。
四目相對，沈俏呼吸急促了分。
聞律下車走到沈俏跟前停下，喚了聲俏兒。
成熟男人的氣場不怒自威，抬手舉足間，皆是歲月沉澱下來的豐富魅力。修身剪裁的西裝，襯得他身高腿長，越發強勢迷人。
杜若薇眼裡閃過驚豔，耳根子有些燙，笑著跟聞律打招呼：“聞大哥。”
杜家跟聞家有些姻親關係，只是關係隔得有些遠，近幾年並不怎麼來往。但聞家財大勢大，眼前的聞律，又是聞家家主。
儘管不親近不相熟，每回見到聞律，杜若薇也都是親熱的一口一個聞大哥。
視線落到杜若薇身上時，他象徵頷首。
杜若薇俏皮打趣：“聞大哥，你什麼時候泡上我們家俏俏的？我以後是喊俏俏大嫂好呢，還是喊你妹夫好呢？”
“都行。”聞律態度隨和。
“既然聞大哥來了，我就不跟你搶俏俏了。她還沒吃飯，你趕緊帶俏俏去吃飯吧。不然餓壞肚子，可別賴我啊。”
“嗯。”聞律頷首，對沈俏道：“先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