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風浪疊生
昨日裡,城北一家剛生出來的孩子,忽然不見了蹤影。
據鄰居證詞,說是到了晚上,有一道黑影,來得快去的也快,抱走了孩子。
這本來只是一般的失竊案子,加緊排查,找到那新生的孩子便可。可蘇韶音沒想到的是,不知是誰,連夜張貼了佈告,將這二十餘年來,京都內丟失的新生兒,一一列舉出來。
竟然有百餘人!
這件事情,遠在眼前,自然比邊關的戰事還要震人心魄。
不知不覺中,竟然丟失了有一百個孩子。
而且,這麼多年來,杳無音信。
聽說,有些父母沒有報官,是因為他們貧寒之家,生下孩子也難以撫養。若是女嬰,便任其自生自滅了。
孩子被盜時,竊賊會留下一筆不小的財物。
算是一種買賣。
只是這是半強迫性質,而非真正意義上,你情我願做出來的買賣。
雙兒的訊息最為靈通。
她這月來,吃的胖了一些,臉圓圓的十分討喜。加上年紀小,嘴巴又甜。在府裡叫哥哥叫姐姐,買了好吃的好玩的也從不吝嗇,導致大家都喜愛和雙兒混在一起。
不知不覺間,雙兒都可以算作是蘇韶音的半個情報站了。
雙兒一邊幫自己小姐磕葵花籽一邊不解的往下說:“那這些歹人擄走了孩子又能有什麼用呢?”
正在泡茶的桃枝扁扁嘴:“誰知道呢。許是,成立什麼邪教組織?早幾年,就有人要買走我弟弟,說什麼送到哪兒,就有賺不完的銀子。我爹媽就那麼一個兒子,自然不樂意,就沒有賣掉。”
桃枝那時候年紀小,對於這種事情的複述,也是一知半解。
蘇韶音也不太明白,偷了孩子,而且還是偷了那些過於年幼,餵養都成問題的孩子,究竟能有什麼用處。
既然是花了價值不菲的銀子,那乾脆直接去買奴隸不就好了?
更何況這些孩子根本沒有指向性,只是誰家有了新生兒,就會在月黑風高時,被人抱走。
蘇韶音在雙兒的形容中,得知外面那些有心人士,估算了出來。約莫平均一個月,就要丟一個孩子。
從這樣的資料來看,是有預謀有算計的拐走孩子。
可到底能有什麼目的呢?
培養成殺手或者偷兒?
桃枝剛才所言,大抵就是這些組織。邪教稱不上,只是混生活的一種手段。
蘇韶音思來想去,都不能明白。但是這件事情一出,京都內鬧得沸沸揚揚。那些身懷六甲的女子,這段時間是徹底的待在屋子裡,不敢出門了。
此時,急的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應該是太子。
他還未繼位,德陽帝尚未駕崩。他只是暫代朝政,便發生大大小小這些閒雜事等,心中怎麼能不慌張?
憐兒這個丫頭的死,最為蹊蹺。
蘇厝把憐兒送給太子時,太子是有些嗤之以鼻的。他血統高貴,瞧不起這些市井蠅頭苟利下賤之人。
可那日太子在書房,正覺頭疼,吃了宮女送的一碗熱粥之後,出了一身的汗,酣暢淋漓,舒服極了。
太子滿意的抬起頭,這就看到了憐兒。
憐兒小臉清秀,算不上多麼出眾的姿色。可在橘色的油燈光下,憐兒欲說還休,帶了幾分天然的嫵媚來。
太子當時身熱心也熱,就順水推舟。
沒想到,憐兒倒是真的和一般的大家閨秀不同!
太子從未去過青樓,對這些女子的手段知之甚少。他平日和太子妃相敬如賓,在房事上,也從未有過任何逾越。
嚐到了甜頭的太子,甚至動了想要封憐兒當妃子的心思。
可他現在尚未站穩腳跟,只能把這主意暫時擱置。他打算待登基後,為憐兒安排合適的身份,作為秀女,採納入宮!
只是沒想到,紙包不住火。憐兒的身份,就那麼被發現了。
太子急色匆匆,差人送走了憐兒。憐兒臨走前,語氣有些幽怨的看著太子:“您是好人,卻未必是明君。”
太子心下咯噔,憐兒卻已經不見了。
他失了這麼一個寶物,心中悵然若失,卻沒想到,憐兒竟然出現在了炮樓,甚至是以那樣的姿態出現……
太子忽然間才發現,原來暗地裡,有許多人,正在盯著自己犯錯。
他一直謹慎小心,從不敢輕易樹敵。導致無功無過,落了一個平庸。
可到蕭琤距離帝位幾乎算是唾手可得的如今,他才明白,真正的豺狼,往往是潛伏在自己身後。
今日又發生了百餘嬰孩失蹤案,蕭琤只覺得頭疼欲裂。
為何到他繼位,會發生這些混亂?
父皇病重,蕭琤從未發現,自己竟然這樣孤單。
杜晴嵐前幾日裡受了驚嚇,最近閉門不出。蘇婉容……蕭琤走到她的宮殿外,略遲疑片刻,還是拐出去,繞路到了坤寧宮。
蕭琤發覺,自己許久沒有見到皇后了。
現在這孤單侵襲了他,讓他禁不住,想要依靠身邊之人。
夏日午後悶熱,四周靜悄悄的,只能聽到知了聲嘶力竭的叫聲。蕭琤來這裡時,沒有帶守衛。
他厭惡極了,一舉一動都要被人緊盯的感覺。他也是人,也想要喘一口氣。
讓蕭琤意外的,是坤寧宮內無人把守。
這樣的安靜有些異樣,像是危機四伏。
蕭琤變了臉色,擔心蔣皇后悲從心生,也擔心尚未出生的皇弟出事,也不管禮儀,貿然闖入蔣皇后的寢宮。
這裡仍是無人。
蕭琤忽然聞到了一股血腥氣。
他臉色慘白著,快速穿過前廳,正要越過玉石屏風衝進去時,忽然聽到男子和女子曖昧之極的嬌笑聲。
蕭琤又僵住了。
他又不是從未不經人事,怎麼能不懂這是什麼境況。
可,父皇病重啊。
對於男女之事,當然是分身乏術。
蕭琤遲疑著,探頭看了一眼。
看到床榻上糾纏在一起的男女時,他駭然的退後一步,跌跌撞撞跑了出去。他太慌張了,甚至在逃走時,不小心將桌上的茶盞撞落在地,立刻炸成碎片。
“誰?”蔣皇后警惕的聲音傳來,太子蕭琤卻已經跑遠了。
烈日當空,蕭琤後背卻生出一層冷汗,浸溼了衣衫。
坤寧宮內,宋淵伸出手,攬住蔣皇后,開口帶了幾分漫不經心:“為何要告訴他?”
蔣皇后挪動身軀時,需要護著自己小腹。她打了一個哈欠,媚眼如絲的瞧著宋淵:“你藏了這麼久,還沒有藏夠嗎?”
宋淵輕笑一聲,他五官陰冷,瞧不出溫情,開口卻多幾分纏綿:“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說著話,宋淵分外憐惜的撫摸蔣皇后的小腹:“蓁蓁。”他喚蔣皇后的乳名。
蔣皇后揚起一張精緻小臉,眼波流轉時,玉手放在自己臉上,喃喃自語道:“我是不是變老了?”
宋淵吻了吻她的手背:“還如當年,嬌媚可愛。”
蔣皇后笑了,神色嬌嗔,如純真少女。
“那一夜。”宋淵欲言又止:“他真的沒有碰你?”如若德陽帝並未得逞,又如何相信,這孩子是他的?
“小心眼了?”蔣皇后伸出手,放在他心口上:“他喝的酩酊大醉,我找了一個宮女替了我。他分不清楚,只當作是我。再加上,翌日不是你驗的身麼?那個宮女,不也被你處理掉了。這麼多年來,這種事情發生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你怎麼不信我?”
說到這兒,蔣皇后紅了一雙眼:“我說過,我只是你的。”
宋淵驟然心軟:“是我錯了。”
從坤寧宮內慌張逃出去的蕭琤,遇到了自己滿臉慌張的太監小鄧子。
小鄧子擦了滿頭慌張的汗,終於鬆了一口氣:“您嚇死奴才了!奴才還以為……”
“我們回去吧。”蕭琤悵然若失,擺擺手,絕了小鄧子接下來可能要說的話。
蕭琤在回來的路上禁不住想,他雖不是蔣皇后親兒,可若是蔣皇后出事,他的太子之位,是否仍能名正言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