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帝王之心
裴夫人心裡一動,是一點都不懷疑蕭燁的。
她知道,蕭燁勢單力薄,需要依靠他人的勢力。巴結他們裴家,自然不會徒生麻煩。蕭燁,是不會傷害裴兆瑞的。
可她好端端的兒子,這就死了。
裴夫人心中怨念難平,看著蘇韶音時,恨不得立刻殺死這個丫頭。
“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兒子?”裴夫人像是癔症了一般,從到到尾只說這一句。
都說姑嫂不和,但是因為裴氏早早嫁出去,又待裴兆瑞兄妹二人不錯,所以裴氏和裴夫人之間的關係還算親密。
一定程度上,裴夫人和裴氏同仇敵愾。
這種下賤婢女生出來的女兒,裴夫人也覺得是下賤的。想要用一些下流的手段,嫁給她兒子,也不是不可能。
“舅母。”蘇韶音抬起頭,淚流滿臉。
她身上的衣衫混亂,精緻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被嚇的,還是因為裴兆瑞去世,而覺得傷心欲絕。
只是換做裴家人和蘇家人,都不會以為是後者。
裴姝妤性格潑辣,根本不會學自己母親講那麼多的道理。她沒了兄長,瞬間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砍掉了一隻腳。
眼眶紅腫的裴姝妤不由分說,上前對蘇韶音就是一頓打罵。
蘇韶音穿的厚,又抱成一團。
裴姝妤那點力氣,根本不算是什麼。
可看在其他人眼中,便有了其他的味道來。
蘇韶音這般嬌弱,怎麼可能是一個男子的對手?何況裴兆瑞還有武藝傍身,若是不欺負蘇韶音,蘇韶音就該燒高香了。可瞧著這裴家人,完全不講道理,動輒便是一頓打罵。
呵,這就是裴太傅的家教?
這樣不入流的人物,是否真的適合教太子禮儀綱常。
若是再想的深遠一些,太子昨日裡的反常,還有那蘇家大小姐不知羞恥的模樣,只怕都是裴府的常態。
眾人這樣想著,都情不自禁的覺得,以後許是應該和這兩戶人家疏遠一些的好。
“裴小姐。”蕭燁對裴姝妤,客氣許多。本著男女有別,只是要宮女上前拉住裴姝妤,唯恐她真的打傷了蘇韶音。
裴姝妤被兩名有力的宮女拉著,神色裡的兇狠不減:“混賬東西!你們竟敢……”
“鬧夠了嗎?”蔣皇后看夠了熱鬧,漫不經心的走了出來。
當初姜皇后的父親蔣丞相和裴太傅一起輔佐德陽帝登基不假。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兩家的關係就真的不錯。
尤其裴家人員凋敝,蔣氏便越發壯大。
裴氏看著自己昔日的閨中好友,心裡卻是一陣陣的慌亂。她沒有主意,總覺得自己看不透這位曾經親暱的姐妹。可她心裡清楚的一點,是她們所做之事,若是牽扯到了蔣皇后的利益,會被她毫不留情的除去。
裴氏想到這裡,下意識的握緊手心。
蔣皇后把裴氏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可表現出來的樣子,卻無動於衷。她伸出一雙玉手,塗著水仙花汁的指甲嬌豔欲滴。
這是十分美麗又矜貴的一雙手,蕭燁看呆了幾秒,很快收回目光。
蔣皇后是很美的女人。她那種美,是不論任何時間去看,都能琢磨出不同味道。是成熟的,令人動心,不會隨著時間削減的美。蘇婉容那種第一美人,在蔣皇后面前,只顯得稚嫩。
若是強行對比,那蘇婉容便瞬間成為寡淡無味的白茶。
只是,這世間,也鮮少有人會真的把蔣皇后和蘇婉容放在一起對比。
蕭燁收回目光時,心下有些狐疑。
蔣皇后和德陽帝並不恩愛,這一點他一直捉摸不透。
他父皇愛美人,許多美姬的模樣,幾乎都是照著蔣皇后的樣子去尋的。可他父皇和蔣皇后之間,卻只孕育了昌平長公主一人。
若是蔣皇后年老色衰,兩人並不恩愛,倒也情有可原。
男人總是愛極了女人年輕時嬌俏可人的模樣。可蔣皇后瞧著,卻是容貌動人,仍是二十歲出頭的美豔,甚至於還要比那些小姑娘,多了幾分成熟韻味。
蕭燁不懂。
好在蕭燁對男女情事不太放在心上,所以這個問題,從未深究。
“疼嗎?”蔣皇后說著話,親手扶起了蘇韶音。
蘇韶音搖頭,神色裡滿是理解:“我懂,裴夫人不是故意的。”
這句話聽在裴夫人耳中,卻並未能安撫得了她。這丫頭不過是仗勢欺人罷了!
裴氏臉色十分難看。
她和嫂子這一刻覺得蘇韶音討厭,想要出手教訓一下蘇韶音。可蔣皇后卻站了出來,擺了一張公平的姿態來,其實,是在欺負她們。
裴氏心下難堪。
她甚至懷疑,是不是蘇婉容輕舉妄動,惹怒了蔣皇后。
思及此,裴氏看向蘇韶音的神色裡,又充滿了怨恨。
如若不是婉容吃了這個臭丫頭的暈車藥丸,只怕根本不會出事。
她們隨皇家來圍獵,自己的目的尚未達成不說,現在竟然接連受到重創。
先是蘇婉容的清白被毀,緊接著竟然是裴兆瑞的死!
裴氏想要將自己心中的怨恨,全部都發洩在蘇韶音的身上。可她不懂,她是真的不懂。蘇韶音一個勢單力薄的小丫頭,為什麼能做這麼多……令人匪夷所思的舉動。
為什麼,蘇韶音有如神助?
裴氏這樣想著,神色裡又是一抹兇狠。
正在這時,德陽帝從山林裡走了出來。隨行的幾個護衛馬上,掛著狐狸野兔等小動物,也算是收穫頗豐。
看到這裡熱鬧,德陽帝蹙眉,從馬上翻身而下。
太監跪在地上,被日漸肥碩的德陽帝踩了後背,險些撐不住,直接倒在地上。
蘇韶音瞧見沈雋無事,心中稍安。
沈雋的軟肋在德陽帝手中,德陽帝若是想殺沈雋,易如反掌。
好在,德陽帝沒有輕舉妄動。
沈雋這個人質,他還需要留著。
“死了?”德陽帝還未上前時,看到諸多女眷圍在一起,心中有些不悅。待走近了看了那麼一眼,發現地上的死人是裴兆瑞,德陽帝頗感意外。
蕭燁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並且立刻跪在德陽帝的面前,神色悲痛:“是兒臣辦事不利,沒能早些趕到,沒能救下裴公子。”
蘇韶音不看蕭燁,心底卻是一抹冷笑。
蕭燁真是天生的魔鬼。他神色那般從容,絲毫不覺羞愧。雖然人的確不是蕭燁所殺,可蕭燁在誤認為是自己的前提下,仍能這般面不改色,實在是令人敬佩。
德陽帝看著自己這個兒子肩膀上的血痕,神色寬慰的拍了一下蕭燁的肩膀:“辛苦你了。”
蕭燁眼眶立刻紅了。
蘇韶音一時摸不清,蕭燁是否在演戲。
因為蕭燁對德陽帝的感情,也十分複雜。他厭惡痛恨自己這位偏心的父親的同時,卻又希冀著,德陽帝能待他不同。
可若是時局所迫,蕭燁會十分果斷的手起刀落,直接要了德陽帝的性命。
“唉。”德陽帝微微嘆了一口氣,圍獵射殺動物時的快感和樂趣在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哀愁:“若是裴太傅得知了,只怕是……”德陽帝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聖上!”眼看著這件事情就要就此打住,裴氏臉色一變,立刻跪在地上磕頭:“聖上,求您為小兒做主啊。”
德陽帝鬆懈下去的神情,一瞬間變得狠厲。不過很快,他又恢復了滿臉關切:“裴夫人,你丈夫去得早,一個人含辛茹苦的養大一對兒女,實屬不易。你有什麼冤屈,對朕說清楚便好。”
裴夫人聽著德陽帝說話,眼淚頓時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源源不斷的落了下來。這十幾年來,在家中奴僕輔助下養大了裴兆瑞的閒暇心思,在這一刻,也像是真的辛苦萬分,讓她心中一陣陣悲痛湧上。她嗓音哽咽,卻扯著嗓子疾呼,指著蘇韶音罵道:“是這個妖女,是她害了我的兒子!”
德陽帝瞧了一眼蘇韶音,見她衣衫不整,心下有些瞭然。
裴兆瑞是什麼樣的性子,德陽帝心中不是不知。只是裴太傅通曉天文地理,學富五車,是個不可多得的治國之才。對裴兆瑞,德陽帝自然選擇視若無睹。
裴兆瑞怕是看中了自己這位表妹,趁著眾人進入山林捕獵,想要一吻香澤。卻不想,有野獸聽到圍獵的馬匹東經,被吵醒要出來覓食,正巧撞破了裴兆瑞的好事。
裴兆瑞這便,成為了野獸的口下之食。
這麼簡單的道理,德陽帝一眼就能看穿。
蘇韶音哆嗦著不說話,說明這丫頭被嚇慘了。
德陽帝向來很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只是沒想到,裴夫人失去了兒子,竟然倒咬一口,也是有意思。
可若是處死了蘇韶音,便能安撫裴家,德陽帝倒是樂見其成。只是,他當著文武百官和這些女眷的面,要怎麼把白說成黑呢?
如果真的這樣做了,他的顏面何存?
作為皇帝,更是要人前的顏面。他不希望,旁人在背後妄議自己。
裴家,這是把一個難題丟給了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