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放心,她還沒有那麼弱
這件事情的發展,沒有超乎蘇韶音的預料。
因為太子蕭琤的表現,還是如前世一般有頭無腦。
蕭琤此人,看似坦蕩,實則小肚雞腸。他沒有大德大義,便喜歡往自己身上攬一些小功小德,愛在人前炫耀出盡風頭。
作為太子,從小被人恭維。虛榮一些,倒是沒什麼錯的。
一般的臣子和千金小姐,都吃這一套。
可放在德陽帝面前,便是逾越了。
前世若不是蕭琤愛出風頭,總是令自己父皇面上無光,也不會令德陽帝心生厭煩,開始親近蕭燁。
今生命運齒輪轉動,倒是和前世相差無幾。若是說真的哪裡有錯,便是蕭燁比之前世,更早得到了德陽帝的信任。
那蕭燁逼宮的日子,是不是也要提前?
蘇韶音心中計算時,忽然聽到裴姝妤建議道:“四表姐,你還沒有表演才藝呢。”
四表姐?
呵,這稱呼可真的是新奇了。
蘇韶音活了兩世,可還是第一次從裴姝妤口中聽到對自己的敬稱。
她微微一笑,神色裡帶著一抹不解,看向這個想要拉自己一起下水的裴姝妤。
裴姝妤見蘇韶音敢瞪自己,心中立即不快起來。只是現在她們人在朝陽殿內,若是舉動不當,怕是會留下諸多笑柄。
若不是如此,裴姝妤也不會開口建議,要蘇韶音表演。
一個蘇府的庶女,進宮一次便算是開闊了眼界。沒娘疼沒爹愛,沒有一技之長,若是這個時候丟了臉,怕是能成為來年京都眾人的笑料吧?
裴姝妤想到蘇韶音在眾人嗤笑聲中抬不起頭來的樣子,便覺得心中大塊。
她們的樑子,還沒結束呢!
蘇厝聞言,有些不滿的看向裴氏。
裴氏卻坐直了身子,只當做什麼都沒看到。如今她女兒鎩羽而歸,別人也別想高興起來!
這個該死的蘇韶音,就一起倒黴吧!
蘇厝見裴氏這一刻小肚雞腸,心中不悅,只能硬著頭皮再次走出去,妄圖為自己這個女兒求情。
平兒那丫頭,蘇厝都沒有一點印象。別說自己這個十四年來都沒有見過幾面的丫頭,她能知道些什麼了。
若是真的丟了臉面,要那些同僚如何看他?
不妥!
“愛卿。”德陽帝卻來了興致:“既然裴家的小姐都這麼說了,你也別推三阻四的,看起來小家子氣似的。表姐妹相處時日不短,自然是瞭解你那四女兒的。有什麼才藝就表演出來,不要藏著掖著。還是你覺得,朕不配看?”
最後一句話,是德陽帝的玩笑話。
可這玩笑話聽在眾位臣子耳中,卻如千斤巨石,高懸在他們頭上,隨時都存在猛然砸下來的可能。
蘇厝擔不起這麼大的罪名,只能求助的看著蘇韶音。他這一刻只能寄希望於,自己女兒無功無過,不說出彩,能順利矇混過去便可。
蘇厝無奈轉身,對蘇韶音招了招手。
蘇韶音沒有任何遲疑,立刻恭敬的上前,對德陽帝行了一禮。
德陽帝手託著下巴,神色露出幾分懨懨,顯然是失去了耐心。之所以順水推舟,只怕是想要看蘇家女兒丟臉。
德陽帝當然不是看蘇厝這個忠臣不順眼,他瞧不上的,是太子那一點小心思。
太子要捧蘇婉容是麼?
那好,他便要拿蘇府其他的女兒撒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德陽帝倒是要看看,自己這個蠢笨兒子,什麼時候能學會君臣之道!
在外人面前,他便是王!其次,才是太子父皇!
蘇韶音知道,陰差陽錯下,她是被拉出來當了墊背的了。
不過,在來之前,她便想到了會有這種可能。是以,這一刻,蘇韶音也不慌張。
只是從座位上起身時,蘇韶音瞧見,沈雋眸色緊張,雙手撐在桌子上。看樣子像是隨時要站立,為她求情。
蘇韶音看到這兒,忍不住笑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笑意,神色溫柔的衝沈雋略一搖頭。
放心,她還沒有那麼弱。
對沈雋示意之後,蘇韶音心中難免多幾分柔軟來。這個沈雋,似乎遠不是她想象之中那般孟浪。至少,在眾人噤若寒蟬的這一刻,沈雋想要護她周全。
原來那一日裡,沈雋所言,並非妄言。
只是這人身中血蠱,都自身難保,還要裝腔作勢來救助於她?真是不自量力。
蘇韶音在心中將沈雋排遣一番,只是這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從容了許多。
有這樣一個傻瓜注視著她,其實還挺不錯。
“聖上。”蘇韶音抬起頭,聲音溫軟,一字一句道:“民女不才,不如嫡姐德厚才貌雙全,也不如驪成郡主身姿靈動,舞姿優美。若是聖上不嫌棄,韶音願畫一幅山水。”
噗。
不知道是誰家的千金小姐笑了,大概是覺得蘇韶音真是夠蠢笨的。
誰家小姐不會山水畫?她還當做寶,拿出來炫耀是麼?
這個蘇府四小姐,還真的沒有自知之能啊。
對於他人嗤笑,蘇韶音並不放在心上。她微微頷首,神態恭敬。
德陽帝忽然覺得有趣,這個蘇府四小姐從始至終,似乎是不敢抬起頭看他一眼。可德陽帝覺得,這姑娘好似是故意,藉此收斂鋒芒。
蘇厝啊蘇厝,你到底是養了多少個好女兒?
德陽帝似笑非笑,瞧了蘇厝一眼。蘇厝神色謹慎,忙又垂下頭去。
“拿上紙筆,伺候研墨。”德陽帝簡單兩句,便有約莫十餘宮娥,走到蘇韶音身邊伺候。
德陽帝喜歡大陣仗,約莫是想要藉此表明他某些立場。蘇韶音雖用不上這些人,卻也不推辭。她平心坐定,玉手捏著狼毫筆,吸一口氣,一筆落定。
這一幅山水,作畫的時間雖然不長。可對於這些沒什麼耐心的臣子家眷而言,卻也覺得無比漫長。
不知道誰百無聊賴的打了一個哈欠,蘇韶音這才擱筆,遞給了一旁的太監。
宮娥畢恭畢敬受託山水圖呈上,平鋪在德陽帝腳下。
裴姝妤和蘇婉容,幾乎不約而同,都伸長了脖子去看。
方才心中擔憂萬分的九公主,本打算仗義執言。可沒想到,喜夏那丫頭力氣那麼大,發狠一般的抓住她。蕭顏兒心中不快,卻也不是拿婢女發洩的主兒,那時只能作罷。
只是她雖然坐在上首,可一顆心早就飛到了蘇韶音身邊,為蘇韶音禱告祈福。
現在見蘇韶音作畫完畢,九公主蕭顏兒顧不得諸多皇家禮儀,立刻湊上去,盯著那畫看了一眼,立刻愣了:“奕國?”
沒錯。
蘇韶音所作丹青,是奕國國土圖。
她前幾日裡,去找了好幾個畫師,仔細對比這幾年的國土疆域,這才得出了還算準確的一個面積來。
“嘁。”裴姝妤見狀,立刻嗤笑出聲:“我還以為四表姐能畫出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呢,可沒想到竟然真的只是……”
“父皇,您看這個位置。”蕭燁忽然上前,指著那畫作四處:“父皇,您仔細看。”
德陽帝心下困惑,不過順著蕭燁所指,凝眸看去剎那,忽然頓了一下,跟著唸了出來:“千秋萬代?”
蘇韶音笑了:“是,韶音一介女流,別無所求。如今奕國被聖上您治理的風調雨順,韶音只求,千秋萬代。”
德陽帝又頓了片刻,抬起頭瞧蘇韶音。
蘇韶音站定,神色不露怯意,眼神堅定。
德陽帝見狀,跟著哈哈大笑起來:“不錯,不錯!好一個千秋萬代!”
裴姝妤愣住了。
這怎麼可能!
這丫頭到底是使了什麼法術?為什麼這畫作上,會湧上千秋萬代四個字來?不行!
裴姝妤見蘇韶音不但沒有受罰,甚至還可能得到嘉獎,這神色立刻多出幾分不快來。她咬牙切齒,打算揭穿蘇韶音:“那些字,一定是她事先寫上……”
“姝妤!”不動如鐘的裴太傅,終於忍不住了。他瞪了一眼裴姝妤,神色中多幾分嫌惡:“剛才不過小酌了幾杯,這就喝醉了是麼?”
裴姝妤委屈:“祖父,我沒有……”
“可祖父覺得你醉了。”裴太傅不悅的看向裴姝妤,恨自己怎麼會有這般蠢笨如豬的孫女:“如果不是你醉了,怎麼能質疑當今天子。你若是再胡言亂語下去,祖父便割了你的舌頭。”
裴姝妤不明其意,但是這一刻見祖父態度堅決,眼淚立刻掉了下來。她死死的咬著嘴唇,神色不甘,卻是真的不敢再說下去了。
“太傅。”德陽帝聽裴太傅教訓了裴姝妤之後,笑著擺手:“不過是小女兒家喝醉了的玩笑話,小打小鬧的不算什麼,裴太傅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