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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邀約

魯巴身後,兩名義軍扭著一個捆得結結實實,頭上蒙著黑布的人進來。

徐芾目光中帶著怒意,滿是懷疑地看向李昧。

而李昧只是笑了笑。

他早已從那人身上穿著看出其身份。

這傢伙一路尾隨,李昧其實並非不知。但對方何有此舉,卻十分耐人尋味。

“沒事,你們大可問問此人什麼來頭。”他這時不緊不慢地說。

“取下頭套。”徐芾下令。

頭套取下後,秦朗閉著眼適應了一陣,然後才緩緩睜開,“這是要滅口了嗎?要不還是將我的頭重新蒙上吧。這樣可能更安全一些。”他的語氣顯得輕鬆而滑稽。

話音剛落,他背後就被人猛地推了一掌,接著有人用腳尖踢在他的膝蓋彎後面。

秦朗腿一軟,跪在了地上。隨即又有一雙強有力的手壓住他肩膀。

“土匪,簡直就是些土匪。”他嘴裡一邊嘲罵,一邊嬉笑。

“少廢話。你是什麼人?”朱繼一聲暴吼。

“多派人守住道口,看還有沒有人跟來。”隨即他又吩咐魯巴。

“放心,已加強警戒。”魯巴說。

“李仙師,跟他們說說,自己人。”秦朗又看向一旁似笑非笑的李昧。

“我可不知道你是自己人,要解釋的話,還得你自己說。”李昧道。

“你認識這人?”徐芾扭頭問李昧。

“不算認識。他說他叫秦朗,是個做醃菜的商販。那我自然不好說他是別的什麼人了。”

“那他到底是誰?”朱繼聽得莫名其妙。

“讓他自己說吧。”李昧淡淡一笑,“如果他不願意說,你們也可以看著辦。不用顧忌我的態度。我聽說,想讓一個人說實話可以有很多辦法。不知是不是這樣?當然,若不是那麼想知道就算了。”

“唉唉,李仙師,你可不能如此鼓勵他們。”秦朗依然嬉皮笑臉,但他忽地眼珠骨碌一轉,“我是誰,莫非仙師早就看出來了?我可不信。”

“你到底是誰?”朱繼可沒那麼好耐心。

秦朗聞言,轉頭朝朱繼翻了個白眼,“莫非這就是霹天軍的做派,我可算見識了。還有什麼更勁爆的沒有,大個子?這麼熱天,還戴片金屬在臉上,不怕燙?”

“啪。”他腦袋被身後摁著他計程車兵狠狠敲了一下。“讓你嘴賤。”

“哎喲,打得好。”秦朗卻厚著臉皮叫道。

“什麼人這是?”朱繼簡直怒不可遏,“如此潑賴。”

“算了,先別動粗,問清楚再說。萬一是人家的朋友可就不好了。”徐芾再次看了看李昧說。

李昧表情怪異,依然不聲不吭,似乎這一切都跟他沒關係。

就連他身後的柏軫,此時也全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徐芾又看向自己在觀中的弟子。

柏軫輕輕搖頭。

秦朗看了四周一圈,見果真沒人替他說話,便忽然笑了笑,“真需要我自己證明?”

“你若真不是李公子帶來的人,可就怪不得我們了。”徐芾道。

秦朗聽出了此話中包含的威脅之意,於是臉上瞬間收起嬉笑,“好。我只問,你們霹天軍中可否有個叫洪昇的兄弟?”他大大咧咧地問。

“有,那又怎樣?”

“我是他弟弟,你叫他來見我。就你們這態度,別的我暫時還不想說呢。”

徐芾跟朱繼對視一眼,“仙師,此人的話可是真的?”徐芾問。

“這我可不知道。”李昧笑笑,“他的話是真是假,還是由他自己證明吧。要不,你們平常如何對付俘虜,如何讓他們吐露真言,如法炮製不就是了。”

“嗨,仙師,你可不能這麼說。我,我其實叫洪寶,先前騙你,也是出於無奈。我哪知堂堂青峰山李仙師,居然會暗中跟叛軍勾結。要早知道,我不就表明身份了嘛。自己人嘛。”

見還是沒人相信,洪寶拿下巴衝自己衣兜指了指,“這裡有封信,是我老師寫給雷成大師和徐三公子的。是真是假,待我取出,給你們一看便知。”

“你老師又是誰?”徐芾聽得一臉迷惑。

“譙恭。譙仙老。”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除了李昧。

他依然面帶微笑,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果然,報出老師名諱,這洪寶立刻就像變了個人。

他那張滿是戲謔的臉瞬間沉了下來。

“抱歉了,口唸恩師之名,我卻被捆綁雙手,被摁跪在地上。這對老師實為不敬。”

說這話時,他的身子已經像個陀螺般轉了一圈,轉眼竟到了摁住他那人的身後。

他的身體繼續旋轉,同時抬腿一勾。

那名壯漢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已然兩腿朝天,一屁股跌倒在地。

洪寶繼續倒立起來,兩腿叉開,一腳踢向另一名押解他的漢子,一腳踢向魯巴。

所有動作,其實都不過發生在一剎那間。

饒是魯巴動作敏捷,也不得不苟身趴下,然後在地上打了滾,才沒被踢中。

另一名漢子則直接被踢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待魯巴從地上爬起,氣勢洶洶抽出傢伙時,卻見洪寶已若無其事站得筆直,不屑地看向他。

“可以了。只是給你們個小小的教訓,打平。”洪寶慢條斯理地對魯巴說。

接著也不見有何動作,洪寶便若無其事地抬手從兜裡將一封信取了出來。

此時,洞子裡的土匪全都異常驚訝地看著他。

不是因為他真拿出了一封信,而是……

他雙手明明是被繩子縛住的。

剛才露了一手地滾牛腿法,倒還可以說此人武功超群,被小看了。而這神不知鬼不覺便將捆在身上的繩子輕鬆解去,就不是功夫,而是魔法了。

“你,你怎麼解開了繩子?”魯巴瞪著眼,不敢相信地問。

繩子是他親自動手捆的,用的捆野豬的法子,捆得很結實。別說自己解,就是旁人想替他解開也非常困難,通常得用刀子。

“我不解開,如何給你老闆拿信。”洪寶一本正經地對魯巴說。

“可你明明……”

“明明被綁住的是嗎?”洪寶撇撇嘴,“你不會以為,就憑你們幾個就能綁住我吧?我不過是不想添麻煩,才讓你們把我弄進來的。”

說著,也不管幾個押解他的人如何目瞪口呆,已將信遞到徐芾面前。

徐芾跟朱繼對望一眼,接過了那封信。“你真是洪昇之弟?仙老之徒?”

“自己看,有信為證。”洪寶平靜地說。

信確是譙恭親筆。

因為上面有他的火漆封印。

信也的確是寫給徐芾的。

因為抬頭是“霹天軍各位首領大人臺鑒”。

徐芾將信看了一遍,然後遞給朱繼。

“方才得罪了。”徐芾對洪寶拱了拱手道。

洪寶搖搖頭,再次露出他那吊兒郎當的微笑,卻將目光看向李昧,“仙師故意的吧?”

李昧笑笑,“你若不露兩手,我信,人家也不信啊。”

徐芾看了看這打著啞謎的兩人,無奈地甩甩頭,便也不再與他糾結,“據仙老信中所言,難道真有個什麼陰謀?”他將目光轉向李昧。

“信上寫了些什麼?”李昧問。

“跟你說的情況大致相同。”徐芾喃喃道,“譙仙老說,有一場令他想想都感到害怕的災難即將來臨。跟那場災難相比,當下的戰火紛爭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勸我們放下武器。”

李昧笑了笑,“譙仙老憐惜天下蒼生,可敬可佩。”

“可我還是寧願聽從仙師之議。”徐芾道。

“再爭一爭?”

“至少不坐以待斃。”說著,徐芾笑了笑,“仙老還說,如果我們同意,他可以去給天子求情,保證不降罪我等。心是好心,可想法未免天真。”

“也許,對大多數人來說,他這主意才是真的好。”

“李公子可是與那譙仙老交好?”

“不,我跟他或許見過,但並不相識。”李昧說。

“見過,在百花山莊,你忘了?”這時洪寶忽然道。

李昧看了看他,並未回應。

“主公,這封信我看不會有假。”朱繼這時已將信遞還徐芾,“如果連譙仙老也認為將會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會不會真有一個什麼重大陰謀?”

“會是什麼事呢?”徐芾自言自語問。

“對嘛,對嘛,這就對了嘛。”洪寶見氣氛緩和,便又開始多嘴多舌,“諸位若不嫌棄,能不能聽我說一句。”

“你說。”徐芾對他抬了抬手。

“我老師那人可是懶散慣了,從不管事,也不喜歡過問朝政的。但這次竟然派我來……來跟你們送信,這本身就已破了天大的例。為什麼?何以如此?”

說著,洪寶扭頭將大家挨著看了一圈,“那肯定是預感將有大事發生。”

“如此重大之事,可不能僅憑預感。”

徐芾眉頭再次皺起,頗感不悅。

“好,這麼說吧。”洪寶想了想說,“老師雖然沒有告訴我出了什麼事,但那夜一位神秘來客忽然到訪,卻是我親眼所見。老師跟那人一番交談之後,回頭便寫了這封信。”

“那來訪仙老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一個看著五十來歲,但老師說年齡其實比他還大得多的人。”

“譙仙老可已是八十歲的人了吧?”朱繼驚道。

此時,李昧已不再說話,彷彿在思考什麼事。

徐芾認真想了一會,方對李昧說:“無論如何,我們感謝李公子好意相助。要不,我將此信帶回去給雷成大師看過之後,再看大師的意見吧。”

“好,請大師儘快做出決斷,以免夜長夢多。”李昧說。

“洪寶兄弟,你哥哥洪昇此時在孤峰臺大營,要不,請跟我們一起前去做客?”朱繼因為剛才的魯莽而對洪寶有些不好意思,這時上前邀請。

“哦,不去,不去。”洪寶連連搖手,“我的任務完成,當回去覆命,就此別過,就此別過。”

朱繼見狀,只得再次道歉。

跟徐芾等人作別後,洪寶便隨李昧和柏軫一道返回九仙村。

路上,柏軫讓洪寶跟自己同乘一騎,洪寶依然說個不停。

“仙師,你真的早就識破了我身份?如何識破的?”

“從你自稱是做醃菜買賣的時候。”李昧說。

“這說法有何不妥?”

“整個戎州,就閬州人不喜食用醃菜。你自是酆城人,方才不覺。”

“哈哈哈,我還真沒注意這事。”洪寶哈哈大笑,“那麼,你與我老師可是在百花山莊相識?”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位在百花山莊與李昧共飲的自稱樵叟,卻沒說他便是仙老。”李昧轉頭看向洪寶,“你老師告訴你,他與我在百花山莊見過?”

“李公子見笑了。”洪寶再次大笑,“家師為人向來如此,在外從不以自己名諱示人,故常以‘樵叟’自稱。自那次相見,家師可是常將李公子掛在嘴邊哦。”

“莫不是有何見教?”

“哪裡哪裡,是推崇備至呢。”

“這麼說,我該找個時間登門拜訪才是。”

“洪寶願引李公子前往。”

“那就說好了。”

“一言為定。”洪寶爽快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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