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亂佛
楚運身邊飄浮著佛法的光輝，梵音陣陣下，開始周天逆轉。
每逆轉一周天，都會響動一次梵音，身旁的佛法意蘊也會變得悠長。
在外界看來，一切風平浪靜，可楚運自身則是身處於佛海的狂濤之中。
這位佛門大能，自然希望接受了自己傳承的修士，可以皈依佛門，一道道佛法真諦灌頂，楚運的體內世界自是被佛海包裹成一顆水珠。
“我佛慈悲，為蒼生開一線生路，你為何不肯入我佛門，傳我佛法，承萬佛之衣缽？”
一聲聲佛言迴盪，不悲不喜，大徹大悟。
楚運甚至有那麼一刻心生皈依的衝動，但他知道自己是誰，他知道自己該走怎麼樣的路。
他的意識置身於佛海的狂濤之中，哪怕被金光包圍，他依舊平靜。
楚運的身前出現一位位佛陀，他們一個個投來善意的目光，楚運只需要此刻大徹大悟，必能一步登天。
這裡是聖地——青燈佛海，他甚至可以創造傳說，一步如來！
但是，他沒有動，而是望著眾多的佛門大能，深深一拜。
“晚輩受此恩惠與重視，自是不會忘記此番之行。”
“晚輩自會與佛門交好，但我的道，不在佛門，而在大千。”
“佛法，永遠是一類人的法，佛門哪怕永遠敞開，也只為有緣人尋一線生機。”
“而我楚運，不求來世，不為今生，只求天地這一線長存！”
“你佛門為眾生，那我楚運此番為眾生，我定以手中青鋒，撼天地蒼穹！”
“吾之宏願，便開天地末法，撼蒼穹！”
開末法！
撼蒼穹！
一位位佛陀的目光變得複雜，輕輕搖頭，消失在此地。
此等宏願，不是可以輕易許下的，這是要擔因果的！
上一位許下的那位佛陀捨棄了自己的金身，選擇菩薩果位，依舊未歸。
而這一位更是有志氣，直接不願入佛門，證道大能……
“好。”
“善。”
“……”
有佛陀陸續表態，消失在楚運的腦海中。
而隨著一位位佛陀消失，楚運的逆周天運作開始暢通，直達最後一關。
甘霖寶禪寺開始傳出佛門之樂，卻異常的淒冷，似有青燈古佛相伴，又似秋風無情。
這是一位修士，放棄了證得果位的悲歌，來自天地規則的哀悼。
了塵法師和了迷法師候在院落外，卻也感受到了佛寺的變化。
“這……怎麼會……他竟然放棄了果位？”
“得佛法，而不求？這……”
這是要有多大的毅力和勇氣！？
是敢說自己日後的成就會比這一步登天來得高。
無數修士九死一生，只為突破下一個境界，證道大能，甚至有不少的修士倒在最後一步，終身困頓沒有突破。
而這一步登天的機會，免去了你所有的危險與困難，直接交給了你境界和地位！
這樣的誘惑，有誰能抵擋得住！
修煉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變強嗎？變強的機會已經喂到你嘴裡了，你還吐出來？
這是要多麼大的勇氣和決心！
了塵法師和了迷法師看著楚運從禪院中走出，他身上散發的聖潔光芒已經黯淡，卻透著毋庸置疑的霸氣。
他已不被佛門認可！
或者說，他放棄了佛門的認可……
“不肯去，不肯留，不肯渡……”
了塵法師的佛心未顫，轉動著手中的硃砂念珠，緩緩閉目。
了迷法師則是面色複雜地看著楚運離去，拒絕這等因果，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是的，楚運現在的情況其實很糟糕，他沒想到自己修行一卷功法，竟然能被佛門的所有大能注視。
甚至他剛剛可以一步登臨主宰之境！
是的，佛門的主宰之境！只需要他剛剛點頭，就會捧到手上！
但他不能，他不可能入佛門。
“呼……”
渾身顫抖，楚運的體內世界甚至開始滋出鮮血，他修行至今受得第二重的一次傷，竟然是在佛門聖地之中。
獸紋感應到楚運的虛弱，流淌出數股沁涼的靈氣療愈著楚運的心靈。
楚運剛剛對抗佛門的意志，這可比在小世界對抗妖族意志恐怖得多。
甚至遠超楚運的想象，自己若不是意志早就超越了主宰境，說不定當場就身死道消了！
拒絕眾多大能的邀請，這簡直是離經叛道！
但正如佛門所說，佛門做事擁有會留一線生機，楚運便是那一線，他活了下來，順利脫困。
只是他現在對青燈佛海的觀感並不好……
是自己貪心了，別人的機緣，不能亂拿，自己這樣的資質，放在哪裡都是一塊香餑餑，這次是自己大意了……
他還真沒想到自己只是修行一卷功法，就引發了這樣的劇變。
跌跌撞撞走出佛寺，楚運便知自己身在半山腰處，放眼望去，群山盡佛。
一座座佛門道場佇立山峰，一位位佛門大能仰望蒼穹。
《偷天經》浮現，楚運身上冷汗直冒。
他不想在探究此地的秘密了，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來到青燈佛海便被推著走。
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掌在背後推著自己解密。
硬著頭皮，《偷天經》的溯古光輝在諸多佛寺形成的霞光中閃爍，開始散發紅暈。
楚運發現自己行走在雲端之中，一處鏡面出現在自己腳下。
一同出現的還有金色的水波，但若是稍稍注意，便會察覺到金色的水波中透著一抹鮮紅。
一位位佛門大能朝著天空中的一頁書頁衝擊，甚至爆發出無與倫比的金色光芒。
是的，楚運看到，只是一張書頁，但那書頁擁有著無法言說的偉力。
甚至問天學院的創世碑在它面前，都是那麼的渺小，完全不值一提。
而那張書頁，明顯是殘破的，可卻封印著這一方天地。
那一位位金身朝著天空使出畢生的修為，不斷碰撞，不斷消亡。
無數佛門大能前赴後繼，那頁書頁卻依舊平靜地懸浮在天空之中。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眾生度盡，方證菩提！”
“世間踏進紅塵別，萬佛願度芸眾生……”
“金光佛海來，眼前極樂天！”
“往生不再度蒼生，後生送度萬古佛！”
一位位佛門大能血染蒼穹，一道道佛音響徹悲和。
楚運頭疼欲裂，《偷天經》的光芒卻依舊盛放。
“你想要修行嗎？那你就要面對他。”
“廝殺是最容易的事，死了就結束了，唯有枯坐這長夜，忍受萬古獨寒，那才是最令人害怕的事。”
一位位佛門大能轉頭看向楚運。
“你想證的宏願，便是如此，為眾生，尋一線！”
所以在空中消散的佛門大能，在此刻，皆是齊齊看向楚運。
他們沒有放棄楚運，他們願意相信這位後輩。
佛門，從不向任何人關上大門！只要，你願意來！永遠留一線！
楚運頭痛欲裂，留著血淚，籠罩在偷天經的光芒中。
“我…我…”
一柄長劍似聽到了他的心聲，浮現在他的身前。
青紅之氣夾雜著妖異的紫霧，登臨絕巔。
一道天光自無盡遠處落下，跨越一切，直指那天空的金色書頁。
這一劍，正是他的回應！
“末…法！鎮蒼穹！”
“蓬！~！”
整片山脈倒伏，萬佛林立之地瞬間化為廢墟，一座座山峰轟然倒地，滿目瘡痍。
“加油。”
“加油。”
“善……”
一位位佛門大能漸漸消散，他們沒有再看楚運，而是望著那清澈的天空，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楚運只覺得自己精疲力竭，《偷天經》的光芒終於消散，他從高空跌落，不知會墜向何方。
獸紋接管了楚運的身軀，緩緩落下。
“這小子……經歷了什麼……”
它只覺得楚運的身體經歷了某種劇變，甚至一切都是無意識地行為。
還好有它獸爺在，不然楚運這小子恐怕都要把自己埋在山溝溝裡了。
“這位施主，前方是大寂寺，你可要同行？”
一位僧人出現在獸紋的眼前。
大寂寺，這不就是楚運說的目的地吧。
果然，得來全不費功夫，竟然直接就到了。
“我正要前往大寂寺。”
獸紋嫻熟地掌控楚運的身軀與這位老僧同行，一路上，它只覺得陰溼味極重，甚至帶著一股風乾的黴味，有些刺鼻。
饒是他這樣的邪物，都覺得有些不適。
“大寂寺終年無人訪問，不曾想我來到此地時，竟然能碰上施主。”
老僧樂呵一笑，看向楚運。
獸紋說道：“是嗎？一個朋友喊我來的，我也不知怎麼回事，便進入了這裡。您是來做什麼的呢？”
老僧點頭：“一個朋友？”
話音未落，獸紋操控著楚運的身形瞬間暴退。
只見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突然冒出一隻岣嶁著身軀的自己。
“呵呵呵~~小哥哥，你是來找我的嗎？”
“小哥哥，我在這裡好孤單啊，你留下來陪我吧……”
獸紋的紫霧衝去，卻發現對方像是不存在一般，完全碰不到摸不著，但卻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實力。
那成道境的威壓刺入楚運的掌心之中，直接無視肉身的強度，剝離了一團血肉。
“靈體？”
獸紋大感不妙，此地邪異之物，竟然會在四大聖地之中。
而楚運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在現在這種危急關頭失去了意識。
它並不是楚運本尊，無法掌控靈魂之力，它只能操控這具肉身，像是轉移控制者許可權一樣。
但楚運身為本尊，他還是可以被這具靈體毀滅的。
獸紋不敢大意，暴退而去，紫色的霧氣凝實環繞在自己身邊，侵蝕的黑斑流淌在整片陰風瀰漫的山谷之中。
“哈哈哈，小哥哥，真有趣。”
“快來陪我玩啊。”
“小哥哥，你別跑啊，這裡都是我們的家，你就住下吧。”
“咯咯咯~~”
“就是啊，這麼有趣的生活，為何不加入我們呢……”
一具老僧的身軀卻發出妙齡女子的佳音。
而那一具跟自己樣貌一樣的身軀，卻發出更詭異的中年婦人笑聲，更具魔性。
魔音貫耳下，獸紋的精神都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該死的……老子可不是好欺負的！”
它橫行無忌慣了，哪可能只顧逃命！
它可是不可一世的獸爺！
兩隻手顫抖地抬起，猛然一握，山巒位移。
數道紫色的罡風捲起，絞殺向前方。
那兩具身軀瞬間化為粉末，但粉末卻在一息之後，重新凝聚成人形。
不死不滅！
獸紋大罵一句耍賴，便順著光點的地方趕去。
它原本的境界極高，趨利避害這種已經是本能，朝著光點遠遁，身後的兩具身軀似是有些焦躁，甚至帶著暴怒。
這方向與剛才前往大寂寺的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獸紋猜得果然不錯，大寂寺在另一個方向。
隨著追逐越來越激烈，眼前的光亮也開始變大。
而那兩具身軀也停下了追逐的腳步，停留在一條黃昏的邊界線後方，朝著獸紋發出爆鳴般的詭異尖叫。
整座山谷都回蕩在這樣的魔音之中。
一道青色的火焰從天而降，轟擊在那兩具身軀旁，那兩具身軀大驚失色，開始黑暗深處奔去。
獸紋鬆了一口氣，卻還是不敢大意。
這種詭異的地方，只會出現更多的詭異。
一位青年踏著白色的火焰從黑暗的另一側走來，他面帶笑意，生得一臉佛相。
“看來我來的也不算晚，剛剛好。”
他輕輕一笑，雙手合十。
“大寂寺恭候殿下多時了，不過還是請您將殿下喚醒為好，畢竟，大寂寺是對殿下開啟的，不是你。”
青年正是釋悼一，他身上的僧袍在白焰的光芒中染上一層透亮的鮮紅。
他走在道路的前方，轉頭看向楚運。
“行吧，既然他沒醒，那便先進寺再說，只是你……得當心。”
釋悼一說話時，咬字格外的清晰。
三步一山，沿著白色的光火前行，大寂寺已近在咫尺。
“大寂寺作為鎮壓聖地邪魔的中樞，如今已經物是人非，諸多的強者離去的離去，放棄的放棄。”
“能在此地堅守的人，已經沒有多少了。”
“進入寺中，不要回頭，若是回頭了，你可能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獸紋一愣：不愧是詭異之地，連規矩都如此的詭異。
“這裡曾經是六道輪迴的一角，青燈佛海聖地出現前，大寂寺便一直存在了，這樣一解釋，想必你就懂了吧。”
釋悼一說出此話時，一臉雲淡風輕。
而獸紋則是內心震動無比，六道輪迴！
六道輪迴崩塌都不知道在多少歲月前了，這裡竟然是曾經的一角！
那也是蘊含神聖之力的地方啊！
機緣數不勝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