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變能耐人
陳兆言眉頭一擰說道:“攏共這點路,要啥車?”
陳辰簡直無語。
到縣城小三十里地,在他爹嘴裡就成了“這點路”。
走過去也就罷了,難不成換了米麵,還得自己吭哧吭哧扛回來?
“我還得扛粟米呢!”陳辰趕緊叫屈,真不是他偷懶。
陳兆言瞅他一眼,心道這小兒子嬌氣的毛病還是沒改利索,只好說道:“那你明兒去里正家打聲招呼,他家有驢車。你拎二斤狍子肉去,他八成能借你。”
二斤狍子肉,值六十個大錢呢,能換差不多五斤粟米了。這價碼不低。
但能借到車,總比自己腿著強。
“你會趕車不?”陳兆言又問道。
“呃……不會。”
“讓你大哥和秀雅跟你一塊兒去吧,正好把過冬的東西置辦齊。再下兩場雪,山路就徹底封了。”
陳辰想了想,點頭說道:“那也行。”
正好能分頭辦事,省得時間不夠用。
當天晚上,一頓烤狍子肉下肚,陳辰覺得渾身舒坦。
其他人也是人手一大塊肉,吃得滿嘴油光。
連羅秀雅都忍不住唸叨,感覺跟做夢似的。
第二天,陳和把剩下的半拉狍子在村裡擺出來賣。
統共二十六斤肉,按三十文一斤算,也能用粟米換。
沒一會兒,聽到訊息的村民就把陳家門口堵滿了。
一看只剩半隻,有人問:“怎麼就半拉?另一半呢?”
羅秀雅一邊忙活一邊說:“三郎說留一半自家吃。”
“嚯……”有人直咧嘴,“你們家這是頓頓不離肉啊?誰家敢這麼禍禍?”
“三郎自個兒打的,我們也不好說啥不是。”
“果然還是那個敗家子,這麼個吃法,家底兒都得掏空。”
有人嗆聲:“人家敗家是有本錢,你有嗎?”
說著就擠上前,說道:“陳大哥,給我切三兩,要肥乎點的。”
陳和笑嘻嘻提著刀,挑了塊好肉:“好嘞,三兩!”
二十多斤肉看著不少,可來買的人都只切三五兩,就想嚐嚐味兒。
這年頭,誰捨得一下買一斤肉啊?
這麼一對比,大夥兒更覺得陳辰留著二十多斤自己吃,真是太敗家了。
“敗家歸敗家,可誰要能嫁給他,可誰要能嫁給他,怕不是天天有肉吃。”
一時間,村裡不少人心裡都動了念頭,琢磨著給陳辰說門親事。
可大家伸著脖子瞧了半天,連陳辰的影子都沒見著。
陳辰這會兒根本不在家,他去了村中間的陳家。
陳天峰是這大田村的里正,他家也是村裡最有錢的,算個小地主。
家裡養著兩頭騾子、一頭毛驢,還有將近一百畝地。
再加上里正的身份,算是這小村子頂有頭臉的人了。
陳家的房子,老遠看著就比普通人家氣派。
石頭壘的牆,門口還砌了三層臺階。
陳辰走過去,敲了敲門喊道:“陳叔,在家嗎?”
開門的是個年輕後生,比陳辰矮一個頭,他穿著粗布衣裳,看陳辰的眼神不太友好:“陳辰?你來幹什麼?”
陳辰也不知道哪兒得罪他了,不過今天有事相求,他笑著把手裡的東西提了提說道:“陳大哥,這不剛打了只狍子,給你們送點肉嚐嚐。”
一看到肉,陳壇宇臉色立刻好了點,順手接了過去:“你運氣倒是不錯。”
看來這陳老三對自己有意見?難不成是以前當混混時招惹過他?
記不清了,就當是這麼回事吧,陳辰心裡給陳壇宇記了一筆。
這時,堂屋裡傳出聲音:“陳家三小子啊,進來坐。”
陳辰走進屋,掃了一眼堂屋。
地方是寬敞些,但擺設跟他家也差不了太多。
陳天峰看著六十多了,臉曬得挺黑,額頭皺紋很深。
雖說是地主,看著也跟普通老農差不多。
“你有心了,打著狍子還惦記著送點來。”
陳天峰說著,讓陳壇宇把肉拿下去,說道:“坐會兒?喝口水?”
陳辰擺擺手:“陳叔,不坐了。今天來主要是想借您家驢子用一天,明兒個我進城一趟。”
陳天峰想了想說道:“行。要板車不?”
“要的,回來可能還得捎帶點東西。”
“成,我讓壇宇把車套好,明兒一早你直接來牽驢就行。”
陳辰笑著道謝:“謝了陳叔,那我先回去了。”
看著陳辰走遠,陳壇宇忍不住說道:“爹,你怎麼把車借他?這大冬天路難走,傷著驢怎麼辦?”
陳天峰瞪了他一眼說道:“你肉都收下了,我能不借?”
陳壇宇瞅著手裡的肉,嚥了口唾沫。
他家看著光鮮,可老爹管錢緊得很,一個月也就吃得上兩三回肉。
他平時嘴裡早淡出鳥了,看到送上門的肉,哪忍得住,他小聲嘟囔道:“要不是他突然轉了性,陳家那幾塊好水田,明年就該歸咱家了。”
陳天峰眯起眼說道:“急什麼?我就不信他運氣能一直這麼好。”
……
“就他這麼敗家,再多錢也經不住造,等著看吧!”不管大地主小地主,最愛乾的事就是買地。
地才是生錢的根本,能傳給子孫的,誰嫌多?
平常日子,誰要是賣田賣地,那準得捱罵,是敗家子。
你想買也不容易買到手,但現在可是荒年啊。
以前當平頭百姓的時候,陳天峰碰上荒年就罵老天爺不開眼。
現在他自己當了地主,反倒覺得偶爾鬧個荒年也挺好。
只有荒年裡,老百姓才肯拿地出來押著借糧。
這個冬天,他就借出去快一百石小米了。
等到明年開春,那些人還得來借糧種,可那些餓紅了眼的,哪算得清賬?
按著九出十三歸的利息算,明年要不是個幾十年都沒有的大豐收年。
現在在咱家賬上掛著名的地,大半都得姓陳了。
可惜啊,村裡最好的那兩畝水田,還在陳兆言手裡攥著呢。
本來嘛,陳兆言都到他家來,打算借一冬的糧食了。
誰知道,他兒子陳辰半個月工夫,突然就變能耐人了。
這事兒,把陳天峰都整得有點懵。
陳壇宇點頭:“爹說的是。”他轉身要走,又停下:“爹,馬二熊又來了,說家裡揭不開鍋過冬,想借點銅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