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小慫貨
秋霜轉身疾步入內。
屋頂上，戚婉寧用謝清晏作為扶手，小心翼翼的蹲下，凝神細聽屋裡的動靜。
謝清晏垂下眼眸，看著抱住自己小腿的小姑娘，明明很害怕，卻又很八卦，他忽然覺著好笑，彎下身子拉開她抱著自己小腿的手。
戚婉寧被他嚇了一跳，連忙重新抱上他的腿，還抱得比方才緊了，手還緊緊攥著對方的衣服，倏然抬頭瞪他，那眼神幽怨得很，彷彿在說：你想摔死我，換個媳婦就早點說。
謝清晏莞爾，壓低聲音揶揄道：“夫人這是想把為夫的褲子給拽下來？雖說已到晚上，可這還是在別人家呢，那麼著急不太好吧？”
戚婉寧愣了下，側頭瞥了眼，感覺自己抱住對方的腿充當柱子時，把人家掩蓋在衣襬下的褲腿也拽住了。她神色赧然，馬上鬆開攥緊衣物的手，但是沒了扶手，她都不敢往下看，蹲著動都不敢動一下。
謝清晏蹲下身子，慢慢在屋脊上坐下，並扶著身邊一臉幽怨的小慫貨坐下。
小慫貨是真的慫啊，都坐下來了，還攥緊他的衣袖，生怕摔下去。
就這小膽兒，在家裡卻兇悍得很，還敢拿掃帚招呼他，他湊到她耳邊低笑：“還真是窩裡橫啊。”
戚婉寧聞言，不明所以地覷了他一眼。
院內燈火被夜風吹得晃動，將五道影子扯得忽明忽暗。
梅姨娘與面首們靜立著，彼此並無交談。
屋內的爭執聲卻隱約傳了出來。
先是蘇清月的勸阻：“……不可衝動，他們畢竟是御賜……”
“御賜又如何？”楚彥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怒氣，“當著我的面說要‘侍候’我的妻子就寢？真當這鎮北侯府是秦樓楚館了？！”
“夫君——”
“砰”的一聲，門被猛地推開。
楚彥霖大步而出，一身墨藍錦袍微亂，眼底猩紅。
他顯然飲了酒，步履帶風，直衝到那白衣面首面前。
蘇清月緊隨其後，看到他這般模樣，急急去拉他衣袖：“你冷靜些！”
楚彥霖甩開她的手，一把揪住白衣面首的前襟，聲音冷得像淬了冰：“你方才說什麼？要‘侍候’少夫人就寢？”
那白衣面首神色如常，不卑不亢地回道：“世子爺明鑑，我等是奉皇命侍奉少夫人的，還望世子爺雅量容人，莫要做那等拈酸吃醋之事。”
“好一個奉皇命！”
楚彥霖怒極反笑，揚手便是一記狠戾的耳光。
清脆的擊打聲在靜夜中炸開。
那面首被摜倒在地，嘴角立時滲出血絲，半邊臉頰泛紅。
其餘三人見狀，齊齊後退半步，梅姨娘更是掩口輕呼，花容失色。
“夫君！”蘇清月聲音發顫，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你瘋了嗎？他是皇上賜下的人！”
“皇上賜下的人，就能騎到我頭上來？”楚彥霖胸膛劇烈起伏，酒氣混著怒意噴薄而出，他指著地上的人，又掃過其他三位面首，“你們聽好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誰敢碰我妻子一根手指頭，我打斷他的腿扔出府去！御賜？我明日便進宮請罪，看皇上是要我楚彥霖的命，還是容你們這般折辱鎮北侯府！”
蘇清月臉色煞白，知道丈夫這醉後狂言若真傳到宮中，必成大禍，特別是明日陳公公過府，若是這幾人告狀，她都不敢想這後果。
她急急對秋霜道：“秋霜，還不快扶陸郎起來，請大夫！”又拽緊楚彥霖，“夫君，你喝多了，我們回房……”
楚彥霖卻紋絲不動，猩紅的眼死死盯著那四個面首，像一頭被侵入領地的困獸。
沒有哪個男人聽到妻子的面首自薦枕蓆的時候，還能忍住不生氣，當他聽到秋霜稟報的那些話，真想殺了這幾個礙眼的東西。
“我沒醉！”楚彥霖甩開蘇清月的手，指著那幾個面首，扭頭對她道，“我才是你夫君，你要幫著他們？不過是個以色事人的賤胚子，打了就打了，請什麼大夫？他們也配？”
白衣面首在秋霜的攙扶下緩緩起身，清亮的眸光直直地看著蘇清月，月光與搖曳燈火落在他微腫的臉頰上，透出幾分倔強的可憐模樣。
他輕輕掙開秋霜的手，向前半步，朝著蘇清月拱手行禮，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院中每個人都聽清：“少夫人莫要為難，世子爺這一掌，我受著便是。”
他抬眼時，長睫微溼，眼底卻帶著溫順的包容：“方才是我言語失當，惹了世子不快。世子爺待少夫人一片赤誠，才會如此在意。我等卑賤之身，得蒙天恩賜入府中侍奉少夫人，已是萬幸，豈敢再有妄念？”
他說得緩慢，每個字都像浸過溫水，柔和卻清晰。說到“在意”時，恰到好處地停頓，目光極快地掠過楚彥霖慍怒的臉，又立刻垂眸，彷彿只是陳述事實，並無他意。
“只是……”他話音一轉，聲音更輕了幾分，帶著些許不易察覺的顫意，像是強忍痛楚，“皇命不可違，少夫人亦需遵旨。我等自知身份，不敢僭越，日後定當更謹言慎行，恪守本分，只在少夫人需要時……隨侍左右，絕不敢再惹世子爺煩心。”
他微微側過臉，讓頰上紅痕更明顯些，卻不對楚彥霖看上一眼，只將全部的、帶著隱忍委屈的視線投向蘇清月，輕聲道：“少夫人快勸世子爺息怒吧，莫要為我等微末之人，傷了世子爺與少夫人的情分。”
這番話，句句認錯，字字卑微，卻將“皇命”、“遵旨”、“本分”著重點出，更將楚彥霖的怒火襯得像是無理取鬧的“拈酸吃醋”。
最後那句“傷了情分”，更是軟刀子一般，暗示蘇清月若是顧著丈夫，便是縱容他抗旨，若不顧著丈夫，便傷及夫妻關係。
一招以退為進，讓蘇清月左右為難。
她思索片刻，權衡利弊，還是選擇偏向面首，回頭再哄丈夫，便溫聲道：“陸郎，世子爺是喝醉了酒說胡話，他方才的話你莫要放在心上。”說著，又對秋霜道，“快去給陸郎請大夫，臉上的傷耽擱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