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大受震撼
然而,這場朝會里,難受的又豈止趙首輔與陳侍郎?
鎮北侯與蘇尚書更難受,本來他們兩家就已經夠丟人了,還在朝會上被皇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罵了半個時辰,而他們敢怒不敢言,只能跪下聽皇上罵,皇上罵完,他們還要叩首謝恩。
原本想著朝會結束後,速速離去,免得遭人白眼。
豈料,在朝會即將結束時,他們又受到極大的打擊,看到戚懷舟由正四品左僉都御史,一躍成為正二品刑部尚書,風光無限。
而他們呢?
他們兩家人如今連門都不敢出,出去就是受人嘲笑的份兒,女眷尚且能躲在家裡避風頭,可他們有官職的男人得出門受人指指點點,否則皇上又要不走尋常路,派整個太醫院的太醫登門為他們診脈。
因此,鎮北侯更不待見蘇尚書了,痛恨蘇尚書生了個不守規矩的女兒,行為不檢點勾引他兒子做出這種糊塗事,害他們楚家落得這般田地。
蘇尚書也很憋屈,原以為女兒嫁進楚家擺脫謝清晏是好事,卻不曾想會有此下場,原本應該跟他站同一陣線的親家鎮北侯,卻站在他的對立面。
他看了眼臉色陰沉的鎮北侯,輕嘆一聲:“親家,如今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你又何必如此?”
鎮北侯冷哼一聲,壓低聲音:“若不是你們蘇家攛掇我兒做蠢事,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親家,我們家受盡屈辱,都是拜你們蘇家所賜,你還想讓我對你有好臉色?”
言罷,鎮北侯直接甩袖憤然離去,若非自家兒子參與其中,他會毫不猶豫的讓兒子找個恰當的時機休了蘇清月這個禍害,即便沒有恰當的時機,他也會想辦法制造時機。
只可惜,兒子參與其中,若真的休了蘇清月,蘇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動作。
蘇尚書雖不滿他的態度,但誰讓自家理虧在先?換親的事,他與夫人是一開始就知情的,但鎮北侯夫妻不知情。
可現在計較這些有什麼用?
謝清晏那條瘋狗擺明了不想放過他們兩家,逮著機會就咬他們。
或許,謝清晏如此對付他們兩家,是因為愛慕清月,最後因失去清月,因愛生恨才如此打擊報復。
戚家女雖貌美,但他的女兒才情雙絕,只要謝清晏不膚淺,肯定更喜歡他的女兒。
否則以謝清晏的性子,若是知道他們設局換親,無論有沒有證據,都會鬧到皇上跟前,那時就不是讓他們兩家出醜那麼簡單了。
哎,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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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戚懷舟與謝清晏出宮後,便一起到茶館裡,包了個頂樓的雅間。
戚懷舟一直繃著臉,目光帶著審視,盯著謝清晏。
謝清晏給他倒了杯茶,含笑問:“岳父大人為何這般看著我?”
戚懷舟沉聲問:“為何?”
謝清晏故作不明所以:“什麼為何?”
“別給我裝傻!”戚懷舟瞪了他一眼,“你為何要向皇上舉薦我?你知不知道我們如今是什麼關係?你即便是胡鬧也得動一下腦子!”
謝清晏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盞,輕輕吹開茶葉,抿了一口茶才道:“岳父大人以為,小婿這是私心?”
戚懷舟皺著眉頭,沉聲道:“我不管你忽然發什麼瘋,但你與阿寧新婚不久,便急著將刑部要職塞到戚家,朝中那些老狐狸會怎麼想?說我們翁婿勾結?”
謝清晏並未立刻回答,反而問道:“岳父以為,刑部之責,首在何處?”
“自是秉公執法,肅清綱紀。”戚懷舟答得毫不猶豫,轉而又道,“若按照資歷,刑部尚書一職應由陳侍郎擔任,但陳侍郎治家不嚴乃事實,除了他以外還有其他適合的大臣,怎麼也輪不上我一個在御史臺任職的言官。”
謝清晏輕輕搖頭,不以為然道:“岳父大人此言差矣?任人唯賢,能者居之,岳父大人剛正不阿,能力也不差,如何不能勝任?”
戚懷舟眉頭皺得更緊,並不贊同他的話,即便他有朝一日被調到刑部,那也不該是謝清晏舉薦。也虧得皇上是昏君,對朝政之事稀裡糊塗的,否則謝清晏今日這舉動,必定會引起皇上猜忌。
他深吸一口氣緩了緩,沉肅著臉訓話:“我不管你是不是心血來潮發瘋,但下回別再做這樣的蠢事,伴君如伴虎,凡事要三思而後行。皇上雖然如今糊塗,但將來他忽然大徹大悟,你今日的種種行為都能把你推向萬丈深淵,讓你萬劫不復。”
謝清晏面色一頓,轉而笑問:“岳父大人,您這是在擔心我?”
戚懷舟冷哼一聲:“我女兒還年輕,你活膩了,她還沒活膩。”
聞言,謝清晏低笑出聲,見戚懷舟臉色更難看了,這才收斂起那漫不經心的態度,回道:“岳父大人莫惱,若論資排輩,或看表面人選,確實不該是您,但小婿舉薦您,也是有考量的。”
戚懷舟繃著臉:“你能有什麼考量?”
謝清晏回道:“眼下刑部需要的,正是一位如岳父這般,與刑部上下全無瓜葛、卻又以剛正不阿聞名朝野的‘外人’。”
戚懷舟微微一愣,並未接話,只等他的下文。
謝清晏不疾不徐道:“岳父在御史臺多年,彈劾過多少勳貴高官?您得罪的人越多,在皇上眼中,您與刑部原有勢力的牽連就越少。皇上需要的,是一把能斬開亂麻的快刀,是一雙不沾舊塵、能徹查積年舊案的手。您的這份‘孤直’,正是您最合適的‘資歷’。”
他再次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目光坦然地看著戚懷舟:“刑部如今正需要您這樣的臣子,能執掌法度,滌盪汙濁,讓這世間多幾分清明正氣。”
此言一出,戚懷舟內心大受震撼,若皇上那昏君是這樣想的,他是不信的,若皇上真能這樣想,就不會沉湎享樂了。
但,這是謝清晏能說出來的話?
他眉頭緊蹙,凝視著謝清晏,眼中的審視漸漸化為一種複雜的深沉。
雅間內一片寂靜,唯有樓外傳來的市井喧囂,襯得這一室靜謐格外凝重。
沉默良久,他開口道:“你……府上是不是有髒東西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