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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婆母發難

約莫半個時辰後,二人回到了鎮北侯府。

午後明亮的日光透過高牆,在青石路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四下裡靜悄悄的,只聽得遠處隱約的蟬鳴。

楚彥霖剛踏進府門,原本欲親自送蘇清月回院,卻見管家步履匆匆地迎上來,說侯爺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他只好側身對蘇清月遞去一個略帶歉意的眼神,道一句:“清月,你先回去。”便轉身朝書房方向去了。

“好,夫君去吧。”

蘇清月含笑應答,然後邁步往自己的院子走。

院子裡靜得出奇,幾株石榴花開得正豔,那灼灼的紅色在靜謐的午後顯得格外刺目。

她步入書房,剛在書案前鋪開宣紙,想借練字平復心緒,便見一個小丫鬟怯生生地立在門邊,稟告說:“少夫人,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蘇清月執筆的手一顫,一點濃墨猝然滴落,在雪白的宣紙上暈開一團狼狽的汙跡,她胸口微微起伏,強壓下將那套珍貴的文房四寶掃落在地的衝動。

約莫半刻鐘後,蘇清月收拾好情緒,來到婆母所在的主院。

楚夫人正端坐在臨窗的軟榻上,手邊擱著一盞熱氣漸消的茶,見她進來,眼皮懶懶一抬,目光銳利如刀。

“清月,”不等她完全站定,楚夫人冰冷的聲音便已響起,“我聽聞,你今日去參加賞花宴了?”

蘇清月腳步微滯,垂首斂目,輕聲應道:“是,戶部左侍郎的嫡長女下了帖子,邀請兒媳參加賞花宴,兒媳便去了,母親為何問起這個?”

楚夫人臉色驟然一沉,眉頭緊緊蹙起,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也不知你給我兒子灌了什麼迷魂湯,竟讓他犯下這種糊塗,娶了你進門!如今木已成舟,我們無話可說,只求你安分守己便罷。你倒好,外面流言蜚語傳得沸反盈天,你竟還有心思出門招搖?是嫌我們楚家臉面丟得不夠,非要上趕著讓人戳脊梁骨嗎?”

蘇清月臉色一白,僵在原地。她清晰地記得,大婚之初,婆母曾親熱地拉著她的手,連聲說能娶到她是楚家的福氣。如今才過多久,便已全然換了一副嘴臉,無論她做什麼,總能被挑出錯處,可真是個善變的,沒有那些流言蜚語之前,就滿意她,被流言蜚語影響名聲,馬上就厭棄了,人前溫柔和善都不過是表象。

她堂堂尚書府嫡女,本不該受這種窩囊氣,可因為這樁婚事理虧在先,在公婆面前便矮上一截。公婆也惱了她的父母,只因策劃這一切的時候,她父母是知情的,而公婆全然不知,等東窗事發才知道。

見她沉默不語,楚夫人心頭火起,聲音陡然拔高:“我同你說話呢!你是聾了還是啞了?”

蘇清月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強忍著翻騰的屈辱與怒意,聲音依舊維持著平穩:“母親息怒,是兒媳思慮不周了。”

楚夫人睨著她那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心中怒氣稍緩,卻依舊冷硬地道:“既知思慮不周,往後便要謹言慎行。從今日起,沒有我的允准,你哪兒都不許去,就給我老老實實在府裡待著!”

蘇清月心中一緊,忙道:“母親,夫君已安排我明日去城外的莊子上暫住,也好避避風頭。”

“去莊子上?”楚夫人語調揚起,滿是譏誚,“那成何體統!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們楚家刻薄兒媳,將你發配了出去,我們楚家的臉面還要不要了?”她話音微頓,眼底掠過一絲精光,“你若非要去,也罷,我陪你同去。對外便說是你孝順,特意陪我去莊子上靜養。”

聞言,蘇清月面色一緊,若與婆母同去莊子,朝夕相對,無異於羊入虎口,還不知要受多少無形的磋磨。她急忙開口,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懇切:“母親說的是,是兒媳想岔了。您是當家主母,府中諸事繁雜,豈能因兒媳之故離府?莊子上……兒媳不去了,就在家中安心侍奉母親。”

楚夫人如何不知她心中所想,無非是怕去了莊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日子更難熬。

看著兒媳那副謹小慎微的模樣,她心中忽然有些複雜,若非這一連串的糟心事,她本是極滿意這個兒媳的品貌的。

可如今,只因娶了她,楚家便成了京中的談資,連她出門見老姐妹,都能感受到那些老姐妹探究的目光,以及和旁敲側擊地打聽她兒子與兒媳是否早有私情,真真是如芒在背。

信她兒子與兒媳並無私情的,也在奚落她家門不幸,娶了這麼一個有心機的兒媳,什麼大婚當晚太睏倦導致睡著,不知新郎有異,簡直無稽之談。

反正不管如何,他們楚家都被人看笑話,什麼臉面都被丟盡了。她實在是氣啊,如今想想,也覺得老姐妹說得對,此女就是有心機,否則怎麼會讓她兒子犯糊塗?這還不如娶戚婉寧進門呢,雖然戚婉寧性子驕縱,不一定能做好楚家的宗婦,但好歹心思單純。

蘇清月見婆母目光沉沉地看著她不說話,忐忑地喚了聲:“母親?”

“行了,回去吧。”楚夫人收回目光,語氣冷淡,“你好自為之。”

蘇清月回到自己院中時,夕陽正好斜斜地照進窗欞。她屏退了侍女,獨自坐在臨窗的繡墩上,望著窗外那株開得正盛的海棠出神。

方才在主院的那番對話,字字句句仍在耳邊迴響。婆母最後那句“你好自為之”,帶著明明白白的警告與厭棄。

她不是不明白婆母為何態度大變,可這件事,又豈是她一人之過?若是夫君不配合,她還能完成換親?遷怒她有什麼用?是夫君纏著她不放,主動提議換親的,捨不得責罵兒子,就來磋磨她。

“少夫人,”貼身侍女輕手輕腳地走進來,聲音裡帶著擔憂,“晚膳已經備好了,您要不要先用些?”

蘇清月搖了搖頭,目光仍停留在窗外,暮色漸濃,海棠花的輪廓在漸暗的天光裡模糊成一片深紅。

“我不餓,你先下去吧。”

侍女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方才……世子爺身邊的小廝過來傳話,說世子爺被夫人叫到主院那邊,今晚怕不能回來陪您用晚膳了。”

蘇清月握著團扇的手微微一頓,唇角泛起一絲苦笑。這已是第三次了,每次從婆母那裡受了委屈,丈夫總會被婆母以各種理由絆住。她不是不懂,這是婆母給她的下馬威。

她起身走到書案前,目光落在午後那幅被墨跡汙了的宣紙上。那團墨漬已經乾透,像一塊醜陋的疤痕,橫亙在素白的紙面上。

忽然,她伸手重新鋪開一張宣紙,執起筆,在紙上緩緩寫下一個“忍”字。

寫完,她盯著那個字看了許久,然後將寫好的字輕輕捲起,投入一旁的火盆。火苗倏地竄起,很快將那捲紙吞噬殆盡,只餘一縷青煙,在暮色中嫋嫋散去。

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絕,笑到最後的人只會是她,戚婉寧如今的舒坦日子,不過是曇花一現罷了,糟心的事還在後頭,她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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