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怎麼可能
一石激起千層浪。
聽到此言，眾位姑娘又驚又愕，難以置信地盯著這套頭面看。
這套頭面本不為人熟知，偏偏因著永安公主求而不得、反被賜予謝清晏的事，早在京城中傳得沸沸揚揚。誰不知曉，那時公主與寵妃爭執觸怒龍顏，皇上才一怒之下將這女子首飾賞給了旁觀的謝清晏。
也就是因為這套頭面，謝清晏才有了皇上的賜婚，只因永安公主氣不過他一個無妻無妾的男子竟然得到這套頭面，去找皇上理論，皇上轉頭就為自己的寵臣賜婚了。
如今謝清晏已成婚，這套頭面也被戴到他妻子的頭上，這御賜之物，總算派上了用場。
可……這不對啊！
若嫁給謝清晏的人是蘇清月，那這套頭面戴在她頭上，倒也順理成章，可這個人偏偏是戚婉寧，是謝清晏死對頭的女兒，這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那位姓趙的姑娘道：“竟然真是那套頭面，今日真是有幸得見它的真面目了。”她說罷，又不禁感慨一句，“原以為謝大人那般性子，定是不解風情的，沒想到竟這般體貼，謝夫人好福氣。”
“是啊，真是出人意料。”
“謝大人想必是外冷內熱的性子。”
“定是如此。”
其他姑娘紛紛斂起驚疑之色，換上得體的笑容，附和趙姑娘，對戚婉寧說著恭維的話，戚婉寧含笑回應，繞過謝清晏這個話題，與她們說起話來。
一時間，園中又恢復了先前的笑語盈盈。
桃枝看著這群貴女變臉比翻書還快，心底冷笑，這群人方才還存著看戲的心思，此刻卻都換上了殷勤模樣。
如今她也總算明白夫人為何明明不缺首飾，卻非要去謝府的庫房取這套頭面了，這套頭面是決定夫人今日宴會是否能立於不敗之地的關鍵。
只要夫人戴上這套頭面，就會有人認出來，從而相信夫人的話，否則夫人即使說上一百句自己沒受磋磨，她們還是會覺得夫人在撒謊，要面子不敢說實話。
蘇清月袖子裡的手緊握著拳頭，指甲都快要陷進肉裡，目光落在戚婉寧的頭面上，那頭面上的南珠，珠體飽滿渾圓，質地瑩潤如玉，珠光溫潤柔和，明明不是刺眼的白光，卻刺得她眼睛生痛，滿腦子都在想：這怎麼可能？
張綺蘭察覺她神色有異，輕聲問道：“清月，你可還好？”
蘇清月猛地回神，語氣裡帶著壓抑不住的慍怒：“你為何邀請她？”
“大家好奇她嫁入謝府後的境況，我便送了帖子，”張綺蘭低聲解釋，“原以為她不會來的，沒想到她竟然破天荒的賞臉來赴宴，這也是我始料未及的事。”
聞言，蘇清月臉色更難看了。
張綺蘭如今對邀請戚婉寧的事後悔不迭，她原想著清月不喜戚婉寧，若她能將戚婉寧邀請來參加賞花宴，讓大家看到憔悴又消沉的戚婉寧，清月會心裡高興，沒想到弄巧成拙，還惹了清月不快。
沉默片刻，張綺蘭又關切地問：“清月，楚家家風端正，必不會苛待於你。只是……楚世子與戚婉寧是青梅竹馬，感情甚篤，他私下待你如何？”
蘇清月眸光微閃，她與楚彥霖策劃這一切，除了父母以及公婆，以及在大婚當天為自己掩護的心腹丫鬟，並沒有告訴旁人，那些閨中朋友更不會知道楚彥霖的心上人其實是她，如今被人問起，她沉默了會兒才回道：“夫君待我尚可，也給了我正妻該有的尊重與體面。”
“那就好，你這算是因禍得福了。嫁入侯府，總比跟著謝大人提心吊膽強。謝大人雖然位高權重，可誰知道他哪天會倒臺？”張綺蘭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低聲說著，見她情緒有些低落，又寬慰道，“你這般品貌，假以時日，楚世子定會明白你的好，從此一心一意對你。”
蘇清月輕嘆：“但願吧。”
其實，她並不擔心楚彥霖會對她不好，楚彥霖愛她愛到骨子裡，冒著被砍頭的風險換了親事，只是公爹和婆母對她頗有微詞。
從公爹的態度中，她能看得出來，公爹心目中的兒媳婦人選是戚婉寧，即使戚婉寧性子嬌又任性，才情也遠不如她，可公爹還是想要戚婉寧做兒媳婦，當公爹發現新娘子被調換之時，臉色很是難看，後面又鬧出那麼多流言蜚語，公爹更是看見她都沒給什麼好臉色。
至於婆母，起初對她是喜歡的，比起戚婉寧，婆母更喜歡她，對她很是溫和，在公爹給她臉色看時，婆母會為她說好話，但當流言越演越烈之後，就開始對她不滿了，單獨相處之時，也會找茬為難她。
她原本還能安慰自己，至少夫君疼她、愛她，公婆現在不滿意她也沒事，等她日後為楚家生下嫡長孫，肯定會對她好的。不然，嫁給謝清晏的話，也不知自己何時會被謝清晏連累失去性命，且謝清晏這種心狠手辣、陰晴不定的人，也不可能對妻子好，嫁給謝清晏一輩子都被毀了。
可如今呢？
戚婉寧嫁給謝清晏後，並沒有被謝清晏磋磨，上頭也沒有公婆需要侍奉，嫁進謝家就能當家作主，如今容光煥發，瞧著似乎過得比她還好，這讓她如何高興得起來？
張綺蘭繼續寬慰她：“清月，你別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蘇清月微微頷首，深吸一口氣，重新端起無可挑剔的笑容。目光再次落向戚婉寧時，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晦暗。
張綺蘭看著她這般模樣，心中的懊悔更甚，早知如此，她就不邀請戚婉寧了，如今這般，她們非但沒有看到戚婉寧的笑話，還惹惱了好友。
蘇清月邁起腳步走向眾人，溫和優雅地融入大家的談笑之中。
在眾人稱讚園中名卉時，她忽然將目光轉向戚婉寧，唇角彎起恰到好處的弧度：“謝夫人，綺蘭府上的花草雖好，卻終究不及御賜之物。聽聞謝府有不少皇上賞賜的名貴花木，不知我們可否有幸，日後到府上參觀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