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危險人物
廚房熬好了醒酒湯,謝清晏也喝了一碗,喝完醒酒湯,就與戚婉寧打道回府。
餘氏帶著三個侄女,將他們夫妻送到靖安侯府大門口,然後與女兒依依惜別,雖說不是遠嫁,可現在的情況比遠嫁還要讓她擔心。
謝府的馬車遠去,餘氏才收回目光,用帕子擦了擦溼潤的眼角,對三個侄女道:“我們回去吧。”
三姐妹應聲,想要安慰大伯母,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這樁婚姻沒解除,說什麼安慰的話好像都無濟於事。
餘氏看著三個侄女,心裡發愁,甚是頭疼,二丫頭今年十四,快要議親了,可誰敢跟謝清晏做連襟啊?前幾日許家夫人還跟她打探口風,有意讓二丫頭給做兒媳婦,嫁給許夫人的嫡幼子,如今出了這種事,這門剛有苗頭的婚事估計要告吹了,畢竟還沒定下來,也沒有挑明說過,許夫人可以直接當沒這回事兒。
戚婉儀見她滿臉愁容地盯著自己看,問:“大伯母,怎麼了?”
餘氏輕輕搖頭,叮囑道:“沒什麼,最近你們三姐妹都好好呆在家裡,那些姑娘家的聚會,就先別去了,等過段時間再去。”
戚婉瑩回道:“大伯母是怕我們被旁人奚落嗎?您放心,我不會輕易讓人欺負的。”
餘氏語重心長道:“出了這種事,你們做妹妹的跟著被人奚落是肯定的,如果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邀請你們赴宴,多半是沒安好心,衝著看笑話來的,這種聚會去了也是鬧心。屆時任人奚落,並不可取,那樣顯得我們戚家好欺負,可反擊的時候,一時拿捏不住分寸,也容易落得個潑辣的名聲,還是先避一避風頭,方為上策。”
戚婉儀乖巧地點點頭:“大伯母,您放心,這段時間我們都不出門。”
戚婉如和戚婉瑩也連連點頭。
餘氏看著三個乖巧的侄女,心裡十分欣慰,這三個孩子一直都很乖巧懂事,沒怎麼讓她操心,除了小時候哭著鬧著要父母比較難哄,後來長大些都很容易帶了,又乖巧又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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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馬車車門關上,謝清晏嘴角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消散,方才在人前眼裡的熠熠神采,也在頃刻間湮滅,只餘深深的倦意。
在人前挺拔如松的背脊,此刻也放鬆下來,整個身體的重量毫無保留地交給身後的軟枕,深深陷進軟枕裡。
他一手撐著腦袋,抬起另一隻手按了按太陽穴,不一會兒便合上雙眼睡了過去。
外頭的光線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照進來,落在他如玉般的臉上,柔和了他那張過分好看的臉,讓此刻的他看起來人畜無害,還有幾分精力被消耗殆盡的脆弱之感,哪裡還有什麼陰晴不定、心狠手辣的大奸臣模樣?
一路上,車軲轆在滾動,馬車輕輕顛簸,他始終緊閉雙眼。
戚婉寧看著他的睡顏,感覺自己早上的猜想沒錯,他似乎真的忙了一宿,徹夜未眠,然後又陪她回門,應付了她的孃家人以及楚彥霖夫妻,之後又喝了那麼多酒,能毫無破綻地撐到現在才睡,可見其意志堅。
只是,戚婉寧實在想不明白,像謝清晏這種靠巧言令色討皇上歡喜,讓皇上為他設立新衙門,成為一品大員的奸臣,有錢又有權,應該吃喝玩樂、縱情聲色才是,到底能忙什麼忙到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罷了。
戚婉寧甩了甩腦袋,琢磨不明白的事兒,她乾脆不想了,開始認真思考如何在謝家生活,以後如何跟謝清晏相處。
沒過多久,馬車停下,外頭傳來車伕的聲音:“大人,夫人,到了。”
戚婉寧思緒還未回籠,謝清晏就醒了過來,他緩緩睜眼,瞧見戚婉寧雖是面向著他,但並不是在看他,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
他忽然湊近,輕笑:“夫人,你這是在透過為夫看誰?”
戚婉寧被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一跳,下意識往後靠,後腦勺就磕到車窗上,她疼得齜牙,沒好氣地瞪了謝清晏一眼,剛要罵謝清晏,可對上男人涼薄中帶著戲謔的目光,她到底是沒罵出口,語氣不悅道:“夫君這是做什麼?”
謝清晏回道:“想知道夫人在透過為夫看誰。”
戚婉寧隨口敷衍他:“我在想,夫君瞧著很累,不知昨晚是不是一宿沒睡。”
謝清晏“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然後身子往後靠,靠在軟枕上,姿態慵懶。
戚婉寧好奇:“那夫君為何不睡?”
謝清晏勾唇淡笑,調弄道:“我昨晚沒回房睡,夫人很失望?讓夫人獨守空房,著實是為夫的不是,為夫今晚會早些回房的。”
此言一出,戚婉寧面色一滯,而後連連搖頭,訕笑著道:“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好奇夫君為何半夜三更不睡覺,等到了白天才忙裡偷閒小憩一會兒。”
謝清晏回道:“為夫昨夜夥同別人殺了個人。”
“嗯,這事我知道。”戚婉寧點點頭,一顆心又提起來,“可夫君不是說已經把屍體處理乾淨了嗎?”
謝清晏如實道:“他的屍體是處理乾淨了,可他的同伴沒處理乾淨。”
戚婉寧:“?”
所以,這廝昨夜一宿沒睡,是連夜去把人家的同夥也幹掉?到底是什麼人,能讓他痛下殺手,連同對方的同伴也一併連夜剷除,莫非是哪家得罪他的大臣?不,應該不是大臣,那樣太明目張膽了。
謝清晏見她沉默不語,明明很好奇,卻沒有問他,遂笑問:“夫人難道就不好奇為夫昨夜殺了誰?”
戚婉寧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搖頭,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男人的事?夫君就算說了,我也聽不懂。”
“聽不懂也挺好。”謝清晏說著,忽然湊近她,在她耳畔低聲道,“因為知道的太多,是活不久的,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夫人很聰明。”
他言罷,轉身去推開馬車的車門,然後若無其事地下了馬車。
戚婉寧在聽到這句話後,只覺渾身血液倒流,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竄,入侵她的四肢百骸。
這一刻,她才真正理解,為何旁人會說謝清晏是個讓人退避三舍的危險人物了,難怪這廝有權有勢,二十五歲才靠賜婚娶了個媳婦,試問哪個世家貴女敢自願嫁給他?
可是,蘇清月跟楚彥霖跑了,她成了那個冤大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