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鳥叫
灰灰濛濛的雲層在初雪後並未散去，反而壓得更低了些。
黑石堡彷彿被罩在一個巨大的灰色穹頂之下。
“吚—嚀—”
驟然一聲被拉得極長的奇特黑石堡外響起，傳遍整個黑石堡。
有孩子的人家頓時臉色大變，回憶起了流傳在黑石堡的傳說。
偶有勾魂鳥，喜勾魂吞噬小孩，忙將孩子拉回家，並嚴禁外出。
“入冬後，記得做好人口普查，以免有人死亡，屍體沒得到及時的……”
此時，正在和下屬交代工作的瑪塔的話語也被這聲鳴叫打斷。
“去吧。”
瑪塔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看了眼身旁瘦高女管事：“你知道怎麼做的。”
“明白。”
瘦高女管事點頭，離開了。
而瑪塔則走上空中農田了。
長條型，方正的明亮火把插在天地上，融化了周遭的細雪，化作滴答的水流流淌而下。
此時空中農田內已然空空如也，麥子早已不見。
瑪塔走到明黃色的大箱子旁，眼中帶上些許笑意。
她怎麼也沒想到，離去時，科林會將日常政務的出來暫時交給她，這讓她的行事都方便了不少。
收斂心思，瑪塔開啟了明黃色的箱子，不斷拿取著小麥，然後讓人轉移向倉庫之外的地方。
突兀的，瑪塔發現自己再也打不開那個箱子，不管如何試，結果是打不開。
瑪塔面色難看至極，回去後，對後勤處暗下命令，剋扣領主規定的基礎伙食。
……
領主城堡旁的馬廄內，正將一捆乾草抱到馬槽中的瑞德也聽到了鳥鳴，臉上露出一抹緊張。
那匹屬於領主的高頭大馬打了個響鼻，噴出的熱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凝成一團白霧，低下頭，咀嚼著乾草。
瑞德裹緊了身上破舊的棉衣，不知是想抵擋寒冷還是掩蓋心底的不安與恐懼。
突兀地，一個尖細的聲音從馬廄門口傳來：
“瑞德，還有那邊的幾個小子，你們過來一下。”
瑞德心中一緊，轉頭看去，一名瘦高女管事緩緩走來。
正是瑪塔身旁的那人。
瑞德與隔壁餵馬的幾個十來歲孩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領主大人有新的安排，馬廄這邊暫時不需要這麼多人手。”
管事面無表情地宣佈。
“你們……可以去別處找活計了。”
四個穿著破舊棉衣的孩子一聽，頓時像被霜打的茄子，蔫了下來。
“管事大人，可……可瑪塔奶奶不是說我們可以在這裡一直幹嘛？”
瑞德心下一沉，顧不得害怕，上前一步問道。
若是沒了這工作，他們怎麼還在買棉衣的黑麵包啊！
“領主大人的命令，瑪塔總管事也沒辦法。”
管事彷彿早有準備，說完，轉身便要離開。
其餘四個扯著身上的棉衣，呆呆地看著，眼中滿是苦澀。
瑞德卻是拳頭緊握，怒視著那個管事的背影。
去彙報時，他從管家大人那裡得知，管家大人要和領主出去一趟，此時根本不在黑石堡內。
管事離開前，撇了眼門外牆壁處等候的盧修斯，示意他可以進去了。
盧修斯嘿嘿一笑，從馬廄的大門旁走了出來，擋住了唯一的出口。
他的影子投進馬廄裡，被拉得很長，很長。
盧修斯那雙小眼睛在幾個孩子身上掃來掃去，嘴角習慣性地向上撇著，用一種拖長了、略帶惋惜的腔調說道：
“哎呀呀，瑞德，還有這幾位小兄弟，我剛剛從門口路過，好像聽到你們沒活計幹了？”
“嘖嘖嘖，你們欠我的黑麵包可怎麼辦呀？”
盧修斯搖著頭。
“還給你！”
瑞德臉色發冷，心底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徑直扯下身上的棉衣，甩向盧修斯。
棉衣重重地砸在盧修斯面前，盧修斯的面色頓時冷了下來。
“這可不行！”
盧修斯揹著手，冷然拒絕，狹長的眼睛陰翳地盯著瑞德和其他四個孩子，拿出了一張寫著字的紙說道：
“你們可都簽了協議，還不起五十個黑麵包，就要變成我的奴隸，直至幫我賺夠10個銀卡恩為止。”
聽到奴隸這個字眼，頓時有孩子的臉色白了。
他們有的是從內地來，知道奴隸意味著什麼。
有的以前就是奴隸，家人為了自由逃跑，被送來了北地。
“這是欺騙！”
瑞德驚叫道：“我們不認字，根本不知道有這個條款！”
“你不認識字，怪誰？”
收起紙張，盧修斯冷冷瞥了瑞德一眼，反問道。
頓時，瑞德聲音就啞了，隱約覺得不對，卻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我知道南方有個大莊園正缺人手，活計輕鬆，管吃管住，工錢也高，只要幹夠三五年，就能還清違約的10銀幣，再次成為自由民。”
盧修斯大手一揮，彷彿好意一般地說道。
“冬天不是不讓出黑石堡嗎？”
瑞德根本不信盧修斯所言，質問道。
“我向領主大人和瑪塔總管事請示過，他們都同意了，說這是給你們找了一條好出路！”
盧修斯看了瑞德一眼，不耐煩地道：“再這樣我可就叫人來了。”
“要……要不我們就答應了吧？”
“領主大人和瑪塔奶奶都同意了，要不……我們就同意了吧？”
孩子們眼中閃過一絲茫然和希冀，猶豫聲自其中傳出。
瑞德心底“呵呵”冷笑，領主大人根本沒在城內，盧修斯就是在說謊。
瑞德沒有說話，眼睛轉動，打量著四周，想要逃出去。
但盧修斯早就堵住了馬廄唯一的出口，身軀瘦弱、營養不良的他想要衝破封鎖逃離根本不可能。
“好！我們跟你走。”
瑞德眼睛一轉，說完，主動走上前，撿起盧修斯身前被丟下的棉衣，穿在身上。
“那走吧。”
盧修斯讓開了出口，示意瑞德出去。
瑞德心底一喜，緊張地走去。
走出門欄，瑞德心情激動，拔腿便想跑，卻被盧修斯一把抓住了後領子，提到了半空中。
“還想耍花招。”
盧修斯冷笑一聲，看向瑟瑟發抖的其他孩子說道：“跟我走吧。”
剩餘的四名孩子心底害怕，看著盧修斯對於他們來說高大的身影，只得跟著盧修斯離開了。
待盧修斯離開，米切爾帶著數人從一旁的拐角裡走了出來。
“隊長，我們還不動手嗎？許多人已經開始用後勤處發放的保障食物進行交易了。”
有隊員問道。
“再等等……”
米切爾手輕輕拂過腰間的長刀，緊緊盯著盧修斯離去的背影。
他想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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