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人物？
鉛雲低垂，一團團灰黑的雲幕沉沉壓向大地。
天地空白，北地的迷霧已然散去，迎來的卻不是陽光，而是風與雪。
寒冷的狂風在高空中冽冽嘶吼，捲來細碎的雪花，撒在曼恩伸出的手中。
“少爺，下雪了。”
站在長條形的浮空泥土方塊上，裹著厚厚黑色皮襖，科林看著前方曼恩佇立在邊緣的背影，緩緩說道。
“我們出來幾天了？”
狼皮大氅被凌冽的狂風搖動，曼恩詢問道，神情有些恍惚。
這幾天，他不是在走搭，就是在挖土，四周全是白霧，場景毫無變化。
彷彿進了黑工廠的流水線。
今天灰霧終於不見了，能看見點不一樣的東西。
“四天吧。”
科林回憶著說道。
他們這樣走其實比較慢，曼恩走搭的同時需要小心掉下去。
手上泥土用完了，還要回去挖。
四天時間其實也就行進了一天多的路程。
但這種前進方式勝在安全，不會遇到盜匪，其他種族，魔獸等。
天空有鳥盯上他們，也可以輕鬆解決。
實在沒法了，曼恩建個房子躲進去就行。
“我們原定的路線上有哪些勢力來著？”
曼恩詢問道。
他感覺自己已經走搭，走昏頭了，有些理不清頭緒。
“我們所知的有斷矛傭兵團，石犁農莊，還有一個不固定，圍繞著凍溪生活的凍溪捕獵組。”
科林緩聲道：“若是再往北，就是碎巖者柯爾特的碎石營地。”
“我記得斷矛傭兵團最大，他們的老大雷諾是二階初期對吧？”
曼恩確認道。
“對，少爺，按照現在的速度，約莫三天便可以到斷矛傭兵團。”
科林點頭。
“領主大人，周邊還有拾荒者和流動營地，他們在冬季初期也會活動。”
坐在後方，身穿黑色皮襖，兩鬢斑白的索林接過話頭，提醒道。
曼恩點點頭，若有所思。
“繼續向前吧。”
抬頭，手中雪花已然堆滿，曼恩手掌一翻，如瀑般雪粒滾滾而下。
狂風怒嚎著捲過，裹挾著雪團飛離，洋洋灑灑落在黑石堡內。
低矮的居民房頂上鋪著一層稀疏的雪花。
瑞德佝僂著脊背，瑟縮著身子。
薄薄的布衣籠在他身上，左臂手肘處的破洞露出因寒冷而發紅的皮膚。
他勒緊了懷裡的半截黑麵包。
單薄的衣物無法給他帶來溫暖，唯有懷中帶著餘溫的半截黑麵包。
那是他今天幫領主餵馬獲得的薪酬。
“瑞德，今天又發黑麵包了？”
瑞德走到門前，剛要推門，一道細長的聲音從身後拐角飄來。
“盧修斯叔叔…沒……沒有。”
瑞德轉頭。
一個挎著背囊，身穿厚重棉服，裹著厚厚皮襖的矮瘦男子走來。
飄揚的雪花撲打在他帶著些許皺紋的蒼白臉皮上。
“撒謊！”
盧修斯怒斥，一邊說一邊緩步走來。
“我聽說了，你在幫領主打工，每天有半塊黑麵包的酬勞。”
瑞德臉色微白，理不清盧修斯怎麼知道的，明明自己和誰都沒說。
瑞德下意識想後退，但盧修斯步步逼近，已到近前。
瘦長的身影籠罩瑞德。
瑞德抬起頭，尖瘦的頭顱佔據大半個天空，掛著蒼白的麵皮，嘴角帶著似有似無的笑。
大手探出，不待瑞德反應，拉開了瑞德的衣襟，露出黑麵包帶著一點金黃的外殼與鬆軟的內芯。
麥香味飄出，盧修斯貪婪的吸了一口，望著那一點金黃和鬆軟，心底喃喃。
比以往吃的還要香，還要好。
“不……不要過來！領主……領主大人知……知道了，不會放過你的！”
心底害怕和恐懼蔓延，不知因為恐懼還是寒冷，瑞德嘴唇顫抖，聲音變得尖細而乾啞。
“不！”
盧修斯搖搖頭，戀戀不捨收回了手，目光看向瑞德恐懼的臉：“我不是要搶你，而是要和你做一筆交易。”
“交……交易？”
恐懼得到些許平復，瑞德愣愣看著盧修斯疑惑問道。
“對！”
盧修斯點點頭，神色變得溫和，如變魔術一般，從背後鼓鼓囊囊的背囊裡抽出了一件打滿補丁的棉服。
噗噗。
伸手重重拍打了兩下，大量的灰塵夾雜著幾片雪花飛舞成團，消散於空。
盧修斯這才看向瑞德，笑呵呵的說道：“你家棉服春節的時候不是被你母親賣給我了嗎？”
聽到這話，瑞德神色黯然，棕色的眼瞳中霧氣瀰漫，低下了頭。
他母親死了。
夏末在黑石堡外收麥子時，被掛著破碎骷髏頭標誌的盜匪一槍捅傷，然後被為首的紅鬍子騎死了。
他躲在麥子裡，不敢出聲。
盜匪們只顧搶奪收割好的麥子，玩弄女人。
堡內的軍隊來了，趕跑了盜匪。
母親幫她逃過一劫，他活了下來，卻再也見不到母親。
他至今還記得那個骷髏頭和紅鬍子的臉。
“你沒棉服穿，我來送棉服。”
盧修斯沒注意到瑞德的異常，只當是自己嚇到了瑞德，笑呵呵說道。
瑞德偏頭讓眼睛抹上衣服，擦去眼淚，抬起頭，冷冷說道：“我沒有錢。”
他身上是有領主給的30銅卡恩。
但他不相信盧修斯會那麼好心，也更不相信盧修斯會以30銅卡恩將棉衣賣給他。
說罷，瑞德轉身，推開房門，便想回屋。
“不不不！不用錢。”
盧修斯忙搖頭，拉住瑞德笑著道：“用麵包，黑麵包！”
“如果，沒有棉衣穿，你渡不過這個冬天，還怎麼回報領主大人呢？”
盧修斯看著面色依舊冷硬的瑞德，震聲問道。
瑞德邁進殘破房屋的腳頓住了，轉身問道：“多少黑麵包？”
“50塊！50塊黑麵包！這大冬天的，可沒人這麼便宜的賣你棉衣了。”
盧修斯伸出了五個手指，然後拍了拍破舊的棉襖，嗓音微微提高道：“這可是好貨，裡面填的可是全是羊毛。”
“前年才從石犁農莊買來的羊毛！”
瑞德瞥了一眼，面露懷疑，這麼破的衣服裡面能是羊毛？
而且他滿打滿算，也只有4塊黑麵包，根本買不起。
剛要轉身，卻又被盧修斯拉住。
“我知道你沒有那麼多黑麵包，但我可以先賣給你。”
盧修斯說著，聲音中帶上了蠱惑。
“你好好想想，你只要每天喝後勤處發的糊糊，把黑麵包給我，你就可以活過冬天。”
瑞德心底不安，面露遊疑，明顯認為有問題。
“你也不想活不過冬天，不能回報領主大人吧？”
盧修斯再次補刀。
“只要你在這上面按了手印，這件棉衣就是你的。”
隨即，盧修斯拿出了一紙協議，指著強調道。
“忘了你不識字！走，我帶你去見一個你絕對能信得過的大人物。”
盧修斯一拍腦袋，拉著瑞德便往一個方向而去。
瑞德踉蹌，忙穩住身體，抱緊懷裡的黑麵包，跟著盧修斯進入了一間低矮的房屋。
再出來時，瑞德暈暈乎乎，身上已經套上了那件破舊棉衣。
不久，又有數個孩子進入了房屋。
他們出來時，也被套上了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