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黑石堡現狀
黑色岩石壘砌的堡壘屹立在北地之上，初秋的濃霧緊緊包裹著它，似隱似現，模糊不清，宛若幽靈。
此時，黑石堡低矮、昏暗的大廳裡，正進行著一場談話。
中央壁爐火焰跳躍，橘黃的火焰映照出三張蒼老不一，卻都面露愁苦的臉。
他們身前的矮桌上，放著一封被拆開的信。
“新領主發來的信函都看了吧？”
“對於男爵大人讓騎士長戴蒙去迎接，你們怎麼看？”
三人中，左邊身穿黑色皮襖，身形魁梧的老人最先開口。
“索林，戴蒙大人帶走了守衛隊和武器去換糧，半個月了無音訊，多半已經遭遇不幸。”
一旁。
一個右臉上有個1字型猙獰刀疤，身穿皮甲的老兵靠坐在椅子上，雙手抱胸，斜視了索林一眼，帶著怒氣反問道：“你的意思是讓戴蒙大人的屍體去迎接新領主？”
“還是讓我們這些老弱病殘，開啟大門，出去迎接新領主？”
不待索林說話，這名老兵就繼續說。
“提克領主就死在與碎巖者柯爾特交易的路上，前些時日，知道我們糧食不多，又傳信讓我們投靠他。”
“柯爾特的礦場裡，多了些鐵匠。誰看不出他的野心？”
說到這裡，這名老兵又冷笑了一聲，諷刺道：“你一開門，恐怕柯爾特下一秒就帶人衝進來，殺了我們，把你們這些鐵匠全都抓走。”
“格雷厄姆，冷靜些，索林只是詢問怎麼辦。”
唯一的老婦人神色憂慮，忙安撫道。
“哼，黑石堡現在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殘，一個青壯年也沒有。我看投降柯爾特，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格雷厄姆冷哼一聲，神色冷靜了少許，圖窮匕見道。
“投降？這是卡恩王國的領地，你投了，新領主怎麼看？黑色長城怎麼看？”
索林冷冰冰瞥了格雷厄姆一眼，說到最後時，補充道：“信你們也看了，新領主曼恩男爵帶了護衛萬斯，是二階初期血源騎士，他還帶了物資，興許可以幫我們渡過這個冬天。”
“說個你不知道的，萬斯背叛了曼恩男爵，跑去和柯爾特合作了。”
格雷厄姆看著索林，眼神中帶著不屑，故作隨意道。
“萬斯是血源騎士，怎麼可能背叛？你又是怎麼知道這訊息的？”
索林滿臉不信，皺眉盯著格雷厄姆以及他臉上的1字形刀疤，質問道：“你和柯爾特的人接觸了？”
“血源騎士繞過限制，背叛的事又不是沒有。”
格雷厄姆不鹹不淡的說完，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瑪塔平淡說道：“不接觸等死嗎？我就想問問瑪塔，糧食還夠吃幾天？”
“兩天……不一天半。”
瑪塔囁嚅著開口，說到最後時，眼淚流了下來：“夏末收成後，提克領主將大半糧食帶，和柯爾特交易，然後死在了路上，糧食也丟了。”
“已經很省了，但剩下的糧食實在不夠吃，黑石堡孩子們很多已經吃不上飯了，只能煮樹皮充飢。”
“我現在一睡下，就是孩子們盯著我，在問我要吃的。”
“我睡不著，不敢睡。”
一邊說，瑪塔捂著臉一邊哭，崩潰至極。
“向黑色長城和內地求糧的事有訊息嗎？”
索林嘆了一口氣問道。
“有訊息我就不會和柯爾特接觸，軍糧你不用想，內地貴族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給就怪了。”
格雷厄姆靠回椅子，沒有再慪氣。
他和索林也算是多年的好友，明白他的脾性。
“商隊呢？”
科林詢問道。
“你是知道的，馬上下雪了，進入冬天，小商隊不敢在外面跑，大商隊不賣糧食。”
“何況最近那個聲名鵲起的盜匪，狂血者鮑伊就在南方來的商道上，沒有商隊能過來。”
格雷厄姆無奈說完，苦口婆心勸道：“柯爾特是二階職業者，還是自由勢力，他那邊是我們最後的路了。”
“我們這樣不算背叛教廷，教廷知道了，也會理解的。”
格雷厄姆知道，這個老友只是念及教廷，並非忠誠於卡恩王國。
“再……等等吧。”
索林臉上的苦澀和糾結更甚，說出“再”字時頓了頓，卻還是往下說完了。
聽到這話，瑪塔徹底爆發了。
“索林！你要看著大家餓死嗎？”
瑪塔站身來，面目扭曲，盯著索林大吼道：“教廷的好你念一輩子沒問題，但鋼鐵教廷不是卡恩王國！”
“孩子們快撐不住了！她們問我什麼時候有吃的，什麼時候吃上黑麵包，我回答不上，根本回答不上啊！”
“那個新領主天知道他能不能活著走到這兒！就算他來了，一個內地裡來的貴族少爺，又能做什麼？他的護衛隊長萬斯都跑了！
“他鬥得過柯爾特嗎？他有糧食嗎？”
瑪塔流著淚，憤怒的話語一句接著一句，讓人無法反駁。
“……”
索林嘴唇微張，想說，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他明白這是兩人導演的逼宮，可又有什麼理由去怪他們呢？
他們只是想活著，想讓黑石堡的孩子們活下去。
“新……領主怎麼辦？”
索林渾濁的眼中閃過掙扎，最終還是妥協了，開口問道。
“柯爾特容不下他，萬斯也是，讓他打那來，回那去。”
“只要回到黑色長城，他就安全了，還能回去當他的貴族，繼續享樂。”
說完，格雷厄姆嘆了口氣，補道：“這是我們最後的底線了。”
“可……”
索林緩緩點頭，正要開口，認可了這個方案，卻被打斷了。
轟！
那扇飽經風霜，橡木製成的大廳房門，猛地被一腳重重的踹開，門栓發出牙酸的聲音。
夜晚刺骨的寒風裹挾著濃得化不開的灰白霧氣，如同潮水一般湧入大廳。
索林三人悚然一驚，寒氣裹上身體，哪怕身邊噼啪跳動火焰，身上穿著厚厚的衣裳，卻也無濟於事。
還未等三人抬頭看到來人，一個黑乎乎，散發著焦臭味的不明物體，被丟進了大廳，滾了幾圈，停在了三人面前。
緊接著，是兩把血色雙斧，“鏗啷”一聲，砸落在地上。
藉著從壁爐中放出的明黃光芒，他們看清了。
那赫然是一個被燒得焦黑扭曲的人類頭顱。
儘管面目全非，但他們還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標誌性的半截下巴以及血色雙斧。
“狂血者……鮑伊！”
格雷厄姆喉嚨發乾，緩緩吐出了最近這個兇名赫赫盜匪的名字。
這個名字被說出的剎那，原本只是裹著身體的寒冷霎時隨著恐懼，直竄上三人大腦。
還未等他們有動作，一個身穿，單薄貴族長衣，身披狼皮大氅的少年緩步走了進來。
緊隨其後的是一位神色複雜、形似管家的中年人。
再之後，是十六張手拿各式武器的陌生面孔。
他們衣衫襤褸，身上帶著血腥和塵土氣息，沉默地簇擁在少年身後，如同臣服於狼王的野獸。
少年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大廳，最終落在壁爐旁一動不敢動的三人身上，緩緩開口。
他的聲音帶著異樣的穿透力，響徹整個大廳。
“我是曼恩·瓊斯，黑石堡的新領主。”
“現在，誰能告訴我，這裡是誰在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