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未壯，壯則反
趙大有站在緩坡上，仔細打量著整個無憂谷的環境。
見其三面絕壁環伺，唯有腳下這一處上寬下窄的緩坡能夠進入其中。
於是不禁點頭稱讚
“這無憂谷還真是個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若是能在此處立下據點，那將完全後背無憂。
只可惜，這裡遠離外界，不利於扶天盟的壯大。
而且山中不知歲月，若是外界有了什麼變故，恐怕等他們發現時就已經晚了。
但劉磐明顯沒趙大有想的那麼多，他略微將谷內逛了一圈後，不禁面露欣喜。
直接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
“盟主，這無憂谷不僅易守難攻，且谷內空間極大，完全能滿足咱們所有人在此安居！到時候我扶天盟在此安養生息幾年，又何愁不能壯大？”
“此處雖安閒，可卻非久留之地。”趙大有掃了劉磐一眼，給了對方一個不是答案的答案。
安閒為真，非久留之地卻是為假，不過這話趙大有不可能說出來。
反而話說完後，眼神下移，看向了劉磐右臂上那一道寸許長的傷口，此刻還有著血水不斷湧出。
“事情可曾辦妥了？”
說罷不待劉磐回答，竟是緊接著撕拉一聲從自己衣角上扯下一條碎布來，上前將那傷口細細的包紮了起來。
嘴中還似埋怨的說道“下次做完事情可得注意些，如今這世道沒有個好身體可不行。”
這幅模樣竟全然不似還在河岸邊時，那顯露出來的陰沉。
反而使人覺得如沐春風般，使人心中不禁一暖。
而此時劉磐心中也是這個想法。
那原本潛藏在心中最深處，因趙大有不救他而產生的怨恨，此刻也是驟然消失。
‘也許是當時盟主還未恢復過來，有心無力吧……’
劉磐心中這樣想著，臉上也是不禁露出了一抹侷促，連連擺手就要拒絕“盟主，這點小傷怎能勞煩您呢，不礙事的、不礙事的……”
可話還未說完，就被趙大有瞪了一眼。
隨後見劉磐老實下來後，他才緩聲道“如今我等扶天傾之壯志還未實現，每一位同道之人都彌足可貴，又怎麼讓我不關心呢？須知你不僅要為自己活著，還要為實現我盟壯志而活著啊！因為扶天盟不止是我的，也是你們的！”
這一番話情真意切，竟是聽得劉磐這個鐵打的漢子虎目含淚，只話微哽咽的說道“盟主您放心，只要我劉磐這條命還在，便會任由您和扶天盟驅使！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絕無怨言！”
“好漢子！”這一次趙大有再度把住了劉磐的臂膀，卻再也不顯得突兀滑稽。
就連劉磐也是順從的彎下了腰，好使趙大有不用墊腳也能拍在他的肩上。
可他彎腰之時，卻並未看到趙大有的眼神其實並無絲毫波動，依舊冰冷而平靜。
“真是個傻漢子，三言兩語就被誆騙了。”白餘看這架勢，哪還不知這劉磐徹底被趙大有收心了？
以後恐怕就是趙大有叫他去送死，這漢子估摸也是毫不遲疑。
“呵”而趙大有聽到了白餘此話，卻是輕笑了一聲，這聲音極小被風雨徹底掩蓋。
隨後他望向谷中，見隱隱有一大片人影聳動，就知是趙玲荷帶著谷中眾人來拜見自己了。
於是拍了拍劉磐壯實的背脊，輕聲道“去會會他們吧。”
“是！”劉磐恭敬的一抱拳，隨後便順著緩坡走了約有十餘步，隨後扶刀站立。
臉上只剩下一片冷峻。
而白餘也是趁這無人打擾之際，好奇的問道“你這一套收買人心的法子，從何處學來？”
“從任何能學來的地方學來。”趙大有這番話說了又像是沒說，不過此時他眼中的波動，卻是表明著他已被勾起了思緒。
望著那雨中朦朦朧朧，逐漸接近的人影，趙大有卻突然像是開啟了話匣子。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跟蟲君說話“我從長大了一些，懂得自我思考時，便開始有意學習模仿這些。來青樓的富貴人家很多，每一個都是供我模仿學習的物件。但蟲君可知我第一次的模仿物件是誰？”
“誰？”白餘很配合的接住了話茬。
“是洛水城的趙員外，你可知他是我何人？”
說罷還不帶白餘接話，趙大有就繼續說了下去“他是我孃的恩客，或許你不知這恩客是何意，便是妓子的嫖//客罷了。而我，如你所想，從小就是一個野種。你可知妓子的孩子，長大後宿命是何？”
“女作妓，男作奴？”白餘遲疑了一會兒，才說了出來。
“沒錯啊……我娘不願我日後為人奴僕，任人打罵。而且掐算時間，正好懷上我的那一日便是接待趙員外的那一日，所以便給我取了趙姓，抱著我叩響了趙府大門。”
“然後呢……”白餘越發好奇了。
“然後趙家主母是個潑辣性子，將我娘打斷了腿，趕了出去。不過那趙員外到是還有幾分善心的，時常還會帶點東西來看我和我娘，不過後來我娘年老色衰之後，就不在來了。而那一年我八歲，世人無論老幼皆喚我為野//種，還是那種妄圖攀高枝亂認祖宗的雜//種。”
說到這，趙大有噗呲一下笑出了聲，眼前似乎又浮現出了往昔的一幕，只不過卻是隱隱罩著水光。
那一日他們被老鴇趕出來時，似乎也是這般下著大雨、人影綽綽。
那一日湧入他心中與耳中的唯有所有人的嘲笑與謾罵，也就是從那一日起。
他於心中發誓，一定、一定要成為人上之人！
自己這個妓子的兒子一定要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全部踩在腳下！不惜任何手段！
不過趙大有並未將這些說出，只是收斂好情緒後，才繼續平靜的講述了下去。
“後來呀…青樓的老鴇見我娘年老色衰，且又是瘸子不僅幹不了活，還賣不出去，光是個吃白飯的。於是便將她趕了出去，本來那老鴇見我模樣還算清秀，還想著將我變賣為奴。幸好看在我娘多年攢下的私銀和苦苦哀求下，便將我也趕了出來。”
“之後我和我娘在洛水城討了一年飯，勉強算是過活了下去，那一年我十歲。”
“那你之後又是如何遇到張大石的呢，我看他待你不薄，恰如親子。”
趙大有看著越發近了的人群，只笑了一聲，簡述的說了句“還能如何，無非是我娘行乞時撞見了他，他一窮困老頭哪來的錢娶妻？見我娘模樣尚可，且看年紀說不定還能生育，於是搭夥過了日子。只可惜之後回到山水村後，沒多久我娘就死了，他為了避村裡閒言，就帶我來到了這青山縣中過活。”
話說完之際，正好谷中眾人已經快到坡下。
趙大有突然笑了一聲，笑聲極冷，刺得人骨肉生寒
“那一日，大雨滂沱，人影綽綽，紛紛雜雜，卻無人為我呼喊。”
“而今日，大雨依舊，我卻要這當下人，見我即跪！”
“可若無我，你又如何才能成為人上人呢？”白餘不禁好奇。
趙大有嘴角帶笑，可從嘴中吐出的話，卻是帶著濃郁的血腥氣
“我未壯，壯則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