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徵糧
果然，當趙老頭聽聞趙玲荷又是這套話後，頓時不滿的從鼻中悶哼一聲。
將碗重重的頓在地上，起身拿著弓就要往外面走。
“老頭子你幹嘛去！”張氏急忙追了上去，滿臉擔憂。
現在外面怪物越來越多了，每一次進山幾乎都是把腦袋別到了褲腰帶上。
前兩天隔壁老林家三兄弟一同外出打獵，昨天被人發現時就只剩下半個被吸乾腦子的空殼。
是故張氏滿臉擔憂，急忙想要上前阻攔。
趙老頭一邊披上蓑衣，一邊頭也不回的往外走“不去？不去哪來的糧食上交？明天就要徵糧了，你真想荷兒被帶去侍奉蟲神不成？”
聞言，張氏一頓，面露悲苦，卻是不在阻攔，只小聲說道“那你記得小心一些，記得帶上避蟲膏。若…若是實在不行就回來吧……“
說到這時，張氏已經話語哽咽。
“知道了，知道了，老子在這四姑娘山打獵幾十年，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路，還怕那些怪物？”趙老頭一揮手，不耐煩的說到。
只是在邁出山洞時，那微頓的腳步還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恐懼。
而張氏則楞在原地，心中嘆氣。
家中是何情況她又怎會不知呢？
別說是徵糧四斤了，趙家連半斤都拿不出來！
可偏偏明兒又是蟲神教徵糧的日子，上次人家就說過，這次要是交不齊食物，那可就要請趙玲荷去侍奉蟲神了。
原先蟲神教剛立時，大家都覺得這侍奉蟲神是個好差事。
不僅沒有危險，而且有女眷侍奉蟲神的人家，還會有額外的糧食獎勵賜下。
是故一開始眾人擠破頭也要送家中女眷去侍奉蟲神，可後來人們發現了些許端倪，那些去侍奉蟲神的女子一開始還有音信傳回，可後來就如石沉大海般徹底了無聲息。
有人去問，卻被打了回來，說是侍奉蟲神需要虔誠，不可與外界溝通。
於是漸漸地，一談及侍奉蟲神立馬就人人避之不及。
後來蟲神教見無人主動，於是便下令交不齊每旬份額的人家。
有女子者，女子侍奉蟲神，無女子者，充入尋糧隊。
若是有可能，張氏也不想自己這個獨孫女去侍奉那勞什子蟲神。
唉——
張氏慢慢走回來，見傻大個碗中稀粥才減少一點，不禁搖搖頭
“你這傻子還不珍惜，過了明天怕不是連糠皮都沒得吃了。”
可是張氏不知，不是傻大個不想吃。
而是他已經盡力的吃了，可是這明明清淡如水的稀粥吞下腹時，卻比粗糲的砂石還要難以下嚥。
那是他的身體在本能抗拒。
傻大個不想吃這個，每強硬的吞下一口稀粥，就會有一種異樣的飢餓感升上心頭。
他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讓他喉結不禁湧動著。
可在對上趙玲荷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睛時，傻大個頓時像心尖被針紮了一般，猛地一抽。
連忙低頭，將臉都埋在了碗裡。
見這個傻大個還算聽話，張氏臉色也是好了一些，隨後對著趙玲荷說到“今天你留在家裡罷，我出去找一找，看還有沒有什麼能吃的……”
張氏話未說完就趙玲荷焦急打斷“不行！外面這麼危險，奶奶你怎麼能出去呢？而且這雨一下，整座山都枯黃一片了，哪還有什麼吃的？實在不行，明天我隨他們去便是了……”
話還未說完，就見傻大個卻是突然猛地起身，徑直就往外面衝去。
“大個子你去哪！？”趙玲荷連忙起身就要去追，卻被張氏一把攔下。
“你管他作甚，估計是瘋病又發了，估計等會就回來了。”張氏嘴上這樣說著，但心底卻是期望這個傻子別回來了。
這樣明天就可以少交一斤糧了，說不定老頭子回來剛好能湊上三斤糧。
而且他們養了這傻子三天，沒有缺過一口吃的，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可趙玲荷卻像是沒聽到一般，衝到了洞口去，可雨幕之中哪還有傻大個的身影。
……
嘔——
傻大個撐著一顆枯樹，再也忍不住的低頭一嘔，那剛吃下的米粒就被完完整整的吐了出來。
將吃下去的一碗稀粥連湯帶水的吐盡之後，傻大個才舒服了許多。
可是此刻腹中卻是飢餓難耐，劇烈的灼熱感刺痛著乾癟的胃袋。
他……餓了。
嗅嗅——
傻大個鼻翼抽動，聞到了許多誘人的香味，它們來自不同的方向。
雖然方向、距離不同，但只要傻大個想，可以輕易找到他們。
這是刻在他這副軀體中的本能。
但傻大個卻並沒去尋找這些香味的源頭，因為他知道趙玲荷和張氏身上也有著這股香味，而這意味著那些香味的源頭是人。
不可食人。
心中的有著一個聲音迴盪，那彷彿是另一個自己在不斷告誡著他。
於是傻大個發狂了似得，朝著山外跑去，身影迅速，宛若鬼魅。
他隱隱的記起來了，自己就是從那個方向來的。
不知跑了多久，傻大個突然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原來他已經跑出了四姑娘山。
眼前一片空曠但卻密佈無底深坑，大片泥土翻湧，如浪潮般捲起。
這裡好熟悉……
傻大個突然只覺腦袋清晰了許多，許多片段浮上渾噩的腦海。
他看到了，許多人圍在他的身邊，用著一種他無法理解的眼神看著自己，這種眼神與山中村民們那種戲謔嘲諷的眼神不同。
感覺就好像是他們無比信任依賴自己，將一切都交給了自己，哪怕是生命……
可是為什麼？
每往前走一步，每靠近那些如深淵般的巨坑，大量駁雜的記憶就會湧上腦海中。
“扶…天…傾………”傻大個嘴唇哆嗦著，用盡全身力氣，卻只能從乾啞堵塞的喉中擠出這三個字來。
他猛然抬頭，望向籠罩在雨幕中朦朧不清的東岸，目露渴望。
他想要回憶起更多，在最後四天之前。
可是腹中的轟鳴卻將傻大個拉回了現實，飢餓的痛楚衝入腦中將他再次打入渾噩之中。
“吼——”幽綠鱗甲如水面泛起的波瀾，迅速的席捲全身。
此刻傻大個的視野變得一片猩紅，只見他發出一聲低吼，隨後如野獸般趴伏在地，緊接著猛地一蹬。
剎那身軀騰空而起，隨後一頭足有半人長的蟲魔被他按到在地。
這蟲魔應該是鯰魚所化，嘴邊的觸鬚化作了一條條無眼的蛇軀，那嘴中的毒牙還在寒光閃動。
但在傻大個的壓制下，這頭魚魔竟是動也不敢動，渾身僵直。
下一刻，傻大個低頭俯身朝那魚腹咬去。
很快滲人的撕咬聲在荒野之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