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真實或虛妄？（二合一）
唐三連連搖頭，他付出了那麼多，承受了那麼多非人的屈辱與痛苦，才終於抓住了一線機會，獲得了夢寐以求的力量，好不容易……
好不容易才真正站在了墨白哥的身旁！
他不想死！
“要不……我們逃吧，墨白哥！”
“逃？”
未等墨白開口。
玉小剛嘶啞的聲音便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彷彿聽到了世間最可笑之事的刺骨冷笑。
“能逃到哪裡去？這片大陸？大海？還是傳說中另一片遙遠的大陸？”
“呵——不行的……只要沒有真正離開這個世界，只要還在這方天地之下……”
“這個世界，就只會誕生唯一的王者，唯一的真神！其餘的，都是等待被掃除的障礙，被吞噬的養料！”
玉小剛佈滿黑紋的臉扭曲著，“修羅神……便是這一次被選中的唯一，我們無處可逃的……這才是…我們所有人，包括你，包括我，包括你敬愛的墨白哥……真正的終局。”
“臣服或者死亡！”
恍惚間，“臣服”這個字眼閃過唐三的腦海，除了死亡，似乎還有這第二種選擇。
“臣……”
然而，那個“服”字還未從他口中擠出
墨白的目光便已倏地轉了過來，精準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唐三到嘴邊的話瞬間凍結。
那個眼神……和他見過的都不一樣，或者說不同於殺戮之都裡那些人…
對了……以墨白哥的心性和傲骨，以他那份深植於靈魂的，從未真正屈從於任何強權的“善良”與原則，又怎麼可能選擇臣服在這樣一個以殺戮和毀滅登神的“存在”手下？
可是……不臣服。
難道……就真的沒有第二條路了嗎？
這個認知讓唐三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絕望。
他望向墨白，用盡全身力氣，才從乾澀的喉嚨裡擠出嘶啞而微不可聞的問句：
“難道……這真的……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小三，他說得對。”
墨白的聲音很溫和，甚至比剛才更柔和，“修羅神位的傳承一旦真正開始，就需要……足夠龐大的基石。那基石，便是生靈的血肉與魂力—，完成最終的鑄就，逃到天涯海角，只要還在這個世界，結局……都不會改變。”
“而且……”墨白收回投向虛無的目光，重新看向唐三，眼神裡有一種近乎悲憫的複雜，
“我們也不能逃。”
“為什麼？！”唐三脫口而出。
如果註定無法對抗，如果留下只是等死，為什麼不爭取哪怕一絲可能的生機？
墨白沒有直接回答。
他的視線再次緩緩望向過內面中那些沉默的、傷痕累累的人，
“因為這裡有太多人因我們死去，我不想再繼續下去了……”
“可我們……真的還有反抗的能力嗎？”
唐三的聲音幹苦，眼底閃過殺戮之王暗無天日的血色，自己漫長逃亡中的惶然，以及此刻面對絕對力量碾壓時的無力。
哪怕在殺戮之都他那極端環境中磨礪，堪稱堅毅的心性，此刻也不由動搖。
他看向墨白，彷彿在尋求一個答案。
墨白迎著他的目光，意外地揚起了一抹笑容。
這一抹笑容，唐三彷彿看到了無數次——在諾丁城陽光下的初次鼓勵，在索托城重逢時的可靠溫暖，甚至是在他幻想中，自己終於達成期待、站在墨白哥身旁時，理應獲得的讚許與認可。
那是一種……彷彿一切盡在掌握，卻又唯獨為他展現的令人心安的篤定。
“你忘了？小三。”墨白微笑，聲音不高，卻如驚雷般炸響在唐三耳邊：
“這，可是未來啊！”
此話一出，唐三心神劇震！
“未來……”
這兩個字如同鑰匙，瞬間開啟了他幾乎被絕望封存的記憶！墨白哥那神秘的、總能在關鍵時刻料敵先機的“魅力”，其背後所代表的家族能力，窺見未來！
如果……如果墨白哥的家族真的能看見未來，那麼眼前這絕境般的景象，這場席捲大陸的浩劫，甚至自己獲得神位、一路逃到此地的所有經歷……
他豈不是早就看到了？！
既然早已看到，卻沒有任何試圖徹底規避或逃離的“動作”，反而像是靜靜等待著一切發生，甚至……引導著自己來到此處……
一個驚人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他心中的陰霾：
難道說……眼前這一切，包括這看似必死的絕境，都仍在墨白哥的預料乃至……計劃之中？他們早就為此做好了準備？
所謂的絕路之上，其實早就預留了那一線極其隱秘，只有他們才知道的……生機？！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巨大的狂喜，猛然沖垮了之前所有的恐懼與絕望！
所以墨白哥才能這麼的從容不迫，哪怕血屍達到了如今這個地步，這麼焦急也還能與自己交談，也絕不逃跑。
“墨白哥！”唐三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眼中重新迸發出灼熱的光芒，他急迫地上前半步，“難道……你早就有……”
“解決的辦法！？”
“不，我沒有。”
墨白卻搖了搖頭，在唐三驚愕的眼神中，旋即說出了下一句話，“但你有啊。”
“……我？”唐三更加迷茫地指了指自己。
“小三，忘記告訴你了。”
墨白再笑，“我的神名，為真實之神。擁有的權能是……將‘虛幻’更改為‘真實’的能力。”
唐三依舊不解，此刻告知他這個，又有什麼意義？“虛幻”變為“真實”？
聽起來固然是難以想象的強大權能。
可他絞盡腦汁，也無法將這能力與破解眼前絕境聯絡起來。
然而，墨白繼續說了下去，他的目光彷彿穿透了眼前，投向了更加虛無縹緲的維度：
“而我們現在所在的，是一條既定且真實的‘時間線’，但正如河流主幹會分出支流，一條時間線，也會在無數選擇與變數中，衍生出近乎無限的可能性，那些未曾發生、卻可能發生的‘虛幻’支流。”
“我們需要做的，是將一條對我們有利的、本應只是‘虛幻可能’的時間線，強行‘更替’為現在這條真實的時間線。”
“而要做到這一點，最好的辦法，也是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將一個人，‘送’回到過去某個關鍵的節點，去種下那個本不存在的‘因’。”
他緩緩轉過視線，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唐三蒼白的臉上，“以我現在的狀態和剩餘的全部力量，反覆推演，想來想去……”
他的話語微微一頓，
“小三，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不，或許是……唯一有可能做到的人選。”
“我……”
唐三整個人由內而外地莫名躁動了起來！那並非恐懼，而是一種久違的，甚至比獲得神位時更加強烈的期待感！
一種從他靈魂深處迸發出來的，彷彿終於要觸及某種終極意義的巨大期待感！
墨白哥……再一次對他投來了期待！
不是寬恕，不是安撫，而是將如此重要、如此關乎一切的使命，託付給了他！
有一次，哪怕他之前做了種種事！
強烈的振奮與狂喜如同烈火，瞬間沖淡了之前所有的陰霾與絕望，讓他幾乎要戰慄起來。他甚至覺得，或許這就是命運！一切的經歷，一切的痛苦與巧合，都是為了此刻！
最重要的一刻！
“或許……就是天命吧。”
墨白看著眼神中掠過一絲更深的感慨，語氣複雜，“各種陰差陽錯，導致了小三你現在的魂力等級不高，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傳承了最容易看透人性的情緒之神神位……
而最最重要的一點，小三，你的靈魂，比我所知的任何人都要堅韌和強大。
唯有這樣的靈魂，才有可能承受住我的神力對存在本身的扭曲與沖刷，在時間的夾縫中找到那條最近可改變的支流……
所以，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辦法。”
但……”
隨即，墨白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清晰的、無法掩飾的猶疑與沉重，
而此刻完全被使命感和狂喜包裹的唐三，卻未能完全理解這絲猶疑背後的含義。
他猛然向前再踏一步，眼中的光芒熾熱而堅定，幾乎要灼傷空氣：
“沒有但是！放心吧，墨白哥！這次我能做到，也絕對要做到！無論……”
“無論什麼代價嗎？小三，可能想的太簡單了。”墨白打斷了他，卻邊嘆了口氣，
“那哪怕常人，不，哪怕是神，也難以忍受的，觸及存在根本的痛苦？
你會被我的神力徹底洗刷，你的記憶、你的感知、甚至你對‘自我’和‘真實’的認知，都可能被扭曲、被撕裂！
那可能比你在殺戮之都經歷的一切，還要可怕千倍萬倍！”
“畢竟靈魂……
是人類最神秘也最脆弱的地方。”
墨白的聲音低沉下去，“那股源自存在本質被撼動、被重塑的‘疼痛’，絕非肉體的傷痛可比，也絕對不是一般人，
而哪怕……哪怕我拼盡全力，成功將你的意識送回過去的關鍵節點，這個過程本身，也有極大的風險。”
他直視著唐三熾熱的眼睛，將殘酷的可能性徹底攤開：
“你的靈魂可能在時間長河的沖刷下受損，你的記憶可能在虛實的扭曲中崩解……
最壞的結果，你或許能‘到達’，卻可能失去所有的‘認知’，變成一個承載著使命的……空殼，或者說，痴呆，那樣的你，即便回到過去，也無法完成任何事。”
“這不是勇氣或決心就能完全抵消的風險，小三，這是賭上你‘存在’的根本。
“即便這樣……你還想要嗎？”
“而那時候的我們，也絕對不會再有‘如今’這個選擇，可以選擇‘回到未來’。”
“這極有可能是唯一的一次。”
墨白的聲音帶也隱含著一絲深藏的憂慮，
“因為如果小三你在那個節點發生了任何計劃外的‘意外’，或者做出了不同的選擇，就會像蝴蝶輕輕扇動翅膀，掀起連我也無法預知的命運風暴。
或許會導致我與你的錯過，讓我們各自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加入不同的陣營，遇到不同的人，經歷不同的人生……
但最終，可能依舊無法逃脫相似的，甚至更糟的結局。”
“但如果成功了呢？”
唐三忽然插了一句，眼中彷彿有光芒在重新凝聚，他似乎從這話語中，捕捉到了另一層令人心顫的可能性。
“如果……我真的能回到‘索托城’那樣的起點，”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腦海中無數畫面飛掠，“是不是說，一切都可以重來？帶著如今的記憶，我……我所有辜負過的期待，所有未能珍惜的東西，所有犯下的錯誤……都可以彌補？
“我還可以和墨白哥，重新經歷一次旅程，把那些曾經的坎坷……全部糾正過來？”
墨白聞言，沉默了片刻。
他看著唐三眼中那混合著憧憬、悔恨又近乎貪婪的希望之光，緩緩點了點頭。
“或許……會像小三你說的一樣。”
可他的語氣依然審慎，
“但這其中的風險……”
“不了，墨白哥！”
唐三猛地搖頭，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磐石般的堅定，
“我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這次的選擇！無論是疼痛，風險，還是未知的代價，我都接受！”
墨白微微一愣，彷彿從未見過唐三流露出如此毫無保留，義無反顧的堅定模樣。
隨即，他似乎真的放下了什麼重擔，緊繃的語氣幾不可察地鬆弛了一分，
“是小三這樣說的話……”
他輕輕撥出一口氣，聲音裡終於帶上了一絲如釋重負的、近乎溫柔的肯定，
“那我也就……放心了。”
這句話說得極輕，卻彷彿承載了萬語千言，所有的複雜情感，期許、託付、愧疚、以及那份超越一切的信任，都凝聚其中。
唐三也不由得會心一笑，那笑容純淨而明亮，彷彿回到了諾丁城最無憂的年紀，所有的陰鬱都被這一刻的信念照亮。
最後，墨白看著唐三的眼睛，一笑，
“如果真的成功了，小三，到那時候……就該換你來，‘認識’我了。”
“嗯，我一定會的。”
“那小三，你真的願意把靈魂交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