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柴市師兄，踏出青山
古往今來幾多春秋，唯有日月行天從未更易。
日頭高升之時，陸家村內卻爆出了兩樁大事奇事。
第一樁大事，乃是陸家村的村長陸辛和他的兒子，身死於家中。
除此之外，還有那村裡有名的渾人陸信的頭，都被砸在了飯桌之上。
這可鬧的是人心惶惶，若不是陸家村的族老站了出來，言明瞭是陸舟帶回來的兩名武師實則是包藏禍心，要謀奪家財的匪徒，方才釀成此番慘劇。
幸而這兩個匪徒被村裡唯一會武學的樵夫武庸給攔下，事情已經得到了平息。
有族老背書，陸家村的眾人也都相信了這個說法。
而沒有了陸舟陸辛的挑動，所謂縣中安身自然成了虛妄，再加上也沒有了武者的護持，舉村遷出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第二樁奇事，卻是那當初被放在陸家村口，被陸家村一家一口飯喂大的陸青陽，居然一改往常的憊懶性子，主動幫大傢伙耕地。
這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的怪事，雖然他說是為了不小心誤殺了村裡的耕牛，這才要彌補。
但這頭耕牛本來就已經要老死了，一不小心誤殺了，也就誤殺了，陸家村不服王化，不能殺耕牛的戒律本來就管不到這裡的人。
可陸青陽不，他非要哼哧哼哧把自己當牛幹，說是正值秋耕之時，村裡本就需要耕牛，可如今外面這麼亂，大傢伙也不好去外面買耕牛，他得把耕牛該做的事情做了。
一開始大傢伙都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可誰曾想，陸青陽這小子，比牛能幹多了！
牛一天能耕個四五畝地就算了不得了，畢竟牛需要休息，需要吃飯。
可陸青陽這小子，吃飯囫圇吞棗，立時就能恢復氣力，完全不需要休息。
一日下來，往往能耕十一二畝地。
不過十幾日的時間，居然幫村裡耕了百餘畝地，這算下來，可比那頭要老死的耕牛有用多了。
唯一一點，就是這小子的飯量實在太大，那頭老死的耕牛，這些天被陸青陽足足吃了小半頭。
“我聽說，因為你小子太能幹，村裡其他的耕牛，這些天都被抽了，說一個畜生，還比不上人能幹。”
夜裡，陸青陽獨自一人出了村，山口之外，武叔正好整以暇的等在村口，顯然是等候多時了。
村裡人卻不知曉，這幾日陸青陽每日都是白日耕地，晚上就跟著武叔上山，去砍柴伐薪，從無間斷。
若是知曉了，地裡的耕牛，怕是要挨更多的鞭子了。
一念及此，陸青陽不由地搖頭失笑，緩聲道：“秋耕已經結束了，過了今天，就不會有人拿我和耕牛比較了。”
“倒也是。”
武叔點了點頭，輕聲問尋道：“確定是今天晚上出發？”
“是啊，秋耕已經結束了，耕田也用不上我了。
至於我這些天砍的柴火，就麻煩武叔負責轉交了。”
陸青陽笑了笑，這幾日，他不僅替村裡的鄉親們耕地百餘畝，柴火也砍了百餘擔，萬餘斤。
分到每家，也能有每戶十餘斤的用量，算是他給這些鄉親的回禮了。
雖說這些柴火肯定是不夠每戶冬天的用量，但也算是陸青陽給每一戶的綿薄之力了。
萬妖金丹消化兩道命數稟賦的代價，砍柴萬斤，耕地百畝，他早在數日前就已經完成了。
卻等到秋耕結束之後，才選擇收手，已是盡了心意了。
“既如此，我也不多說什麼了。
照我的意思，本來你當初殺了陸辛父子之後，就該出發的。
不過留下來卻也有好處，等了十來日，都未曾有人尋來，看來那位竇大當家的是真的未曾尋到此處。
如此一來，你前往縣城，也就不用時時記掛村中之事了。”
武叔撇了撇嘴，開玩笑道：“畢竟，你可是覺得，你武叔沒本事，護不住這村裡的。”
“青陽豈敢有此意思。”
陸青陽搖了搖頭，緩聲道：“實在是武叔您藏的太多，對您，我實在是沒個底。”
“我的事情，知道的太多，對你沒好處。”
武叔搖了搖頭，沒有順著陸青陽的話，多抖落一些自家底細，而是從腰間抽出了另一柄柴刀‘曲中求’，遞給陸青陽。
“武叔，您這是？”
陸青陽有些疑惑，武叔卻是輕笑道：“你可別誤會，這柄柴刀不是給你的。
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在縣城之中也認識些人。
十年前我剛來黎縣之時，遇到一個小子，也傳了他‘柴刀十八路’。
後來聽說這小子在縣城裡倒也闖蕩出了些名堂，有了個‘柴市’的行當。
不同於你，這小子更適合的是‘曲中求’的路子，很是會察言觀色，左右逢源。
如今你帶著這柄柴刀去找他，說不得他會記得這樁香火情，幫襯你一些。”
“武叔您的意思是，我在縣城之中，還有位師兄？”
陸青陽聞言，有些詫異，顯然是沒想到武叔還有這層關係。
“說不上是師兄，我也當不得你的師父，只不過是隨手傳了門武學給你們罷了。
所以，那小子未必會把你當師弟，你若是抱著這心思，難免吃虧。
嘿，我倒是擔心上你了。
以你的心性天資，就算沒有人幫忙，也定能有一番成就。”
武叔搖了搖頭，但陸青陽卻是正色道：“不管怎麼樣，武叔您都是我的武道啟蒙之人。
這份恩情，青陽始終銘感五內，絕不敢忘。
至於師兄，我會替您看看，他能不能拿得起這柄‘曲中求’的。”
“你願意記著，那也隨你。”
武叔卻也不糾正，只是擺手道：“走吧，若是沒什麼事，便別回來了。
就算是武道有成，能尋那竇大當家的，將之一刀梟首，卻也不必再回村找我報喜。
這村子的確太小，你不該像我這樣，縮在這個村子裡等日子。”
“武叔，我心中的確裝著武道之高。
能對付那竇大當家的，就算是武道有成，我看不見得。”
陸青陽接過柴刀‘曲中求’，灑然笑道：“但武叔您，卻也絕不是混日子之人。
直中取也好，曲中求也罷，都能對映出武叔您的志向並非塵埃。
我陸青陽，定會讓世人知曉，柴刀也能砍出煌煌武道。
青陽今日踏出青山，武道未成，勢不回返！”
說罷陸青陽躬身一拜，灑然轉身，直入這八百里大青山。
少年踏步衣衫揚，恰似雛虎下山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