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呂不韋的小算盤
戰國時人們普遍認知，十六歲便是成年。
趙姬雖在呂不韋的身邊做了兩年舞姬，又隨嬴異人生活了將近一年，但由於身份貧微，十四五歲便已作為成年女子拋頭露面。
其實現在，她也才不過花樣年紀，雙眸中仍帶著對世事的懵懂。
“大將軍，小女子無意冒犯，只是夫君新死，心中悽苦，實不忍心做那薄情寡恩之人，還請將軍釋懷，容奴婢安葬了郎君，再來服侍將軍。若是將軍執意強求，小女子只能以死謝罪。”
說著，趙姬趁趙括一不留神，猛然抓起案前一把短劍，橫在了自己的頸前。
一縷秀髮垂於趙姬額前，正如落櫻頃撒於白玉瓷盤上，洋洋灑灑，悽婉絕美。
趙姬的舉動，讓趙括的心中十分驚訝。
想不到，她命比紙薄，卻意比金堅，為了守住名節，竟然願意以死相逼。
好一個性格外柔內剛的奇女子！
“不可！”
趙括連忙出聲阻止，腳下卻如灌了鉛一般沉重。
在趙括這副皮囊之下，畢竟隱藏著一顆新時代青年的心，遇到這種事，絕不會為了一時興起，而做出辣手摧花之事。
原本在趙括看來，史書上，趙姬的一生先後服侍過四人，定是放蕩形骸，為了苟全與世，不知自重自愛的女子。
可是造化弄人，當突然發現面前站著的，是一名有血有肉，敢愛敢恨的奇女子時，趙括瞬間心軟了。
“請姑娘不要誤會，本公子絕無強人所難的意思，我只問你一事，且放下劍來。”
雖然趙姬生的絕美，但趙括的確並無惡意，這一點倒是趙姬草木皆兵，誤會趙括了。
望著趙括真誠的目光，趙姬一愣，這才小心地緩緩放下短劍。
“將軍有何疑問，奴婢定然知無不言。”
問題真到嘴邊，趙括反而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畢竟要問的，正是趙姬的兒女私情，如今身為一名大將軍，去好奇一位小女子的私人感情，這也未免管的有點寬了。
但趙括自知，這個問題關係著未來整個大秦，乃至整個華夏的命運，趙括不得不先要打聽清楚，再做決定。
“我且問你，你，與郎君嬴異人感情如何？”
原本趙括是想問趙姬究竟是否懷有身孕，可是話到嘴邊，舌頭一打結，問出的卻是兩人的感情。
趙姬一怔，隨即垂下螓首，俊俏的臉頰上瞬間飛起一抹紅霞。
“大將軍何故有此一問，我與夫君相敬如賓，親如兄妹。”
趙姬的聲音很低，說到最後幾乎低不可聞。
聞言趙括卻愣了。
“親如兄妹？”
雖然她說的沒毛病，但趙括聽著總感覺怪怪的。
夫妻之間形容感情的有恩愛有加、伉儷情深的，也有夫唱婦隨珠聯璧合的，卻很少有形容兩人親如兄妹的。
後世常有某音段子，調侃夫妻感情和睦，可以是好兄弟，也可以是好鄰居，但絕不是好夫妻的話。
但現在連趙姬都這麼說算怎麼回事，難道是嬴異人有何難言之隱，不盡人事？
想到這裡，趙括心裡一著急，直言不諱地問道：“那我再問你，你與公子異人可有夫妻之實？”
趙姬倒也並不驚訝，只是低著頭微微搖擺。
“為何？”
趙括瞪大兩眼。
趙姬咬了咬下唇，低聲回答道：“夫君雖是對奴婢情有獨鍾，可是義父不允，只是告知奴婢尚未到時日，不可輕越雷池，故一直未行夫妻之實。”
趙括連忙問道：“誰是你義父，呂不韋嗎？”
“嗯。”趙姬點點頭：“正是。”
我累個大去！
趙括恍然大悟，事情的真相原來是這樣。
明面上，呂不韋將趙姬送給嬴異人做妻子，正是他奇貨可居，投資的一部分，但又怕到時嬴異人遲遲難以出頭，最後落個人財兩失的結局，於是特意想用趙姬來激勵他。
另外，也是為了達到呂不韋不可告人的目的，所以一直在敦促二人儘快圓房。
然而事實卻不盡如人意，趙姬為了讓呂不韋安心，故意哄騙他自己已經懷了嬴異人的孩子，以此躲避呂不韋的相逼。
可是無論呂不韋的算盤打的啪啪作響，但也經不住趙括這未來人看的清楚，今日酒宴之上，趙括觀察到嬴異人實在是膽小怕事，今後難成大事，直接一刀給砍了。
秦異人死了不要緊，相當於直接撤去了呂不韋的遮羞布，就算趙姬果真懷有身孕，也經不起後來人的推敲，沒有人再相信趙姬所生的孩子，是純正的贏氏血統。
“如此說來，你還是處子之身？”
“大將軍，小女子不敢有所隱瞞，正是。”
趙括深吸一口氣。
正所謂溫飽思淫慾，如果連基本的生活保障都沒有，生孩子也就變得無從談起。
兩人在趙國相依為命，但由於生活困苦，時常為飽腹而受飄零之苦，哪裡還有閒心造孩子。
只是可憐了呂不韋的深謀遠慮，卻唯獨沒有揣測到二人的真實生活狀況，於是便輕信了趙姬精心為自己編織的謊言。
不過趙括的出現也給呂不韋敲響了警鐘，呂不韋索性順水推舟想讓趙括納了趙姬，今後將籌碼轉移到趙國這邊來。
“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趙括不由地苦笑起來。
呂不韋啊呂不韋，虧你還是青史留名的政治家，連這點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都未能察覺，卻被一名小女子騙地團團轉。
不難想象，等趙姬實在瞞不住的時候，也是他呂不韋徹底震怒的時候，到那時，呂不韋絕不會介意替嬴異人照顧一下趙姬的肚子。
但是現在陰差陽錯，竟然把這份重任交到了趙括的手上，但同時也正中了趙括下懷，派他前去秦國做使也不用再擔心他懷有異心。
念及此，趙括抬頭喝道：“來人！”
帳外一名侍衛轉身而入。
趙括揮手道：“帶她下去好生安頓，再以君候之禮厚葬公子異人。”
趙姬聞言，慌忙抬頭看了一眼身材偉岸的趙括，屈身行禮道：“多謝大將軍，小女子無以為報，願追隨大將軍左右！”
“呵，去吧。”
趙括揮手，轉身回到了案前。
跟著侍衛走出營帳的那一刻，趙姬有種劫後餘生的感慨。
原本她就打算，如果名節不保，甘願一死。
可是萬萬沒想到，趙括竟能如此保持君子之風，不但沒有強迫自己，反而還願意幫助她厚葬嬴異人，這可謂是對她最大的尊重。
有那麼一瞬間，趙姬美麗的嘴角，竟勾起一抹幸福的弧線，低頭快步跟隨著侍衛的腳步，朝大營一角而去。
趙括直接坐在案上，側身重新為自己斟上一杯濁酒，一邊品嚐苦酒，目光卻始終都望著趙姬離開的方向，心裡久久沉思。
根據史料來看，雖然趙姬在將來成為皇后之後放蕩不堪，甚至專門給嬴政找了個後爹，為其育有二子，甚至引起一場波詭雲譎的政變。
但同時結合目前趙姬的言行，應該也是痴情種的表現。
這天底下又有幾個男人，能夠拒絕對自己鍾情的女子呢？
“要是葉兒在就好了……”
感覺到空蕩蕩褲襠中的堅挺，趙括不由地感嘆了一句。
起碼葉兒在的話，可以……
但是現在為了大局，也只能委屈一下兄弟了。
同時趙括也終於明白，為何古人有板凳不坐，卻對跪坐情有獨鍾。
完全是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們，有一個共同的東洋名字——梅川內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