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正經家傳絕學
直到這時,各家花樓才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於是,眾相聯名,很快就告到了順天府,
順天府派來一位推官,領十數名捕役,接連幾日佈防蹲守,都沒有摸到歹人的影子。
甚至還在佈防期間,又被歹人得逞了一次。
這最後一次,正是輕煙姑娘。
輕煙姑娘之前,則是「輕煙閣」一名舞姬。
也正是輕煙姑娘的這次,打破了之前,大家以為的,他不在同一座樓中,有第二次犯案的規矩。
樓中花魁遭羞辱。
這次算是惹了眾怒。
那些之前已經被光顧過的花樓,也都開始緊張起來。
花魁是招牌,也是搖錢樹。
有了這樣的汙名,身價立即一落千丈。
此種行為,簡直就是斷人財路,堪比殺人父母。
於是,此事再也不是坊間笑談,甚至激起行內同仇敵愾之心。
花巷所處之地,幾乎所有花樓同時揚言,要與此人勢不兩立。
此事外面所傳,是這樣。
今日,輕煙姑娘口中,說給於康聽時,卻又是另一套說辭了。
簡直和外面所傳,大相徑庭。
正如輕煙姑娘所說,她並未遭到任何輕薄。
本就身在泥潭,卻被如此羞辱,甚至百口莫辯。樓中吳媽媽,背後東家,竟都對此事不做澄清。
任憑她如何叫屈,都於事無補。
而且她還懷疑,這件事本就是吳媽媽她們,特地為自己編排的一出好戲。
……
每一位深陷泥潭的女子,都有一個嚮往自由的夢。
花魁娘子們,能讓鉅富豪紳,王孫貴胄趨之若鶩,當然也是因為他們不僅僅只有美貌。
她們大多數,自幼便飽讀詩書。
她們或是自小被培養,或是落難的大門閨秀。既能紅袖添香,素手研墨,也能和唱詩文,靈魂交纏。
滿足恩客們,更高一級精神方面的慰藉。
花魁娘子們,多愁善感,在慰藉恩客的同時,內心更渴望純粹情感的滋養。
輕煙姑娘就遇到了一位和她精神契合,也不計較她出身的男人。
他是個落地的書生,還是個很窮的落地書生。
自打某次偶遇之後,兩個落魄的靈魂便有了共鳴。
那日,輕煙姑娘生出一個想法,她要為自己贖身。
那可是好大一筆銀子。
可一想到離開這個泥潭,好好活一場。
她就又對未來充滿信心。
……
她終於攢夠了贖身的銀子。
那是她和東家,和管事媽媽說好的數目。
萬苦千辛,終於到了這一天。
她以為自己終於可以向新的生活邁進。
哪知當夜,便發生了這樣的事。
她自知沒有被人輕薄欺辱,但她卻不能解釋,為何自己貼身的衣物不翼而飛,出現在街口石坊,還被人留下字條,蓋棺定論。
昨日到今日,輕煙姑娘彷彿邁過了一生。
從對美好生活充滿希望,到徹底墜入深淵。只用了一天的時間。
……
兩人攀談完畢。
於康皺著眉頭,陷入思索。
二人就這樣隔著輕紗帷幔,靜靜地坐著。
一個垂淚低泣,一個眉頭緊蹙。
直到樓下傳來激烈的吵鬧聲,才打破了這絲寧靜。
於康起身安慰幾句,讓她就在房間待著,先不要出去。
若她真是受了冤屈,近日自會還她一個清白。
之後,於康獨自出了屋門。
廊道上,於康瞧著樓下的一幕。目瞪口呆,彷彿靈魂被剝離了一般。
朱驥一手握刀,一手持鞘。
面前倒下六名彪形大漢。
一名氣質陰柔,錦衣綾羅的男子正氣急敗壞,指著朱驥大罵。
“你知道我是誰麼?在我的地盤,敢打我的人,一個小旗官,誰借你的膽子?”
朱驥將刀歸鞘。
“我說過了,我家大人在上面問話,誰也不能打擾。”
冷峻的語言,配上他灑脫的動作。
於康彷彿看到了另一個朱驥。
他沒想到,朱驥說的沒正經打過架,只是練習家傳刀法,原來是這樣理解的。
這哪裡還是那個動不動就臉紅的,彷彿初出茅廬的稚子。
眼前的朱驥,明明就是一個正經刀客,俠義無雙。
柳媚兒站在不遠處,看著樓上的於康,悄悄地對他眨眼,繼而又衝著朱驥豎起大拇指。
於康一邊下樓,一邊責備。
“朱驥,這是怎麼回事,怎麼還和人動起手來了?”
朱驥回頭看著於康。
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他們硬要闖,我也是逼不得已。不過,我也只是將他們打翻而已,沒重傷他們。”
於康望著躺在地上直哼哼的六名彪形大漢,使勁嚥了口口水,並沒有責怪他。
而是看向那陰柔男子。
心中暗忖:這位應該就是「輕煙閣」的東家,喜寧的弟弟喜勝了。
於康心裡已有猜測,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大聲質問。
“錦衣衛奉了公差辦案,你是何人,敢對錦衣衛出手?”
吳媽媽忙上前。
“誤會,都是誤會,大人,這是我們「輕煙閣」的東家喜爺。”
喜勝沉著臉,先是對吳媽媽吼了一句:
“閉嘴!什麼誤會?在我的地盤打了我的人,若這都是誤會,那世間豈不都是冤假錯案?”
說到此處,面色不善的看向朱驥,最後將目光落在下了樓梯的於康身上。
“你們一個總旗,一個小旗,芝麻綠豆的人物,也敢在我的地盤鬧事,誰借你們的膽子,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於康笑了笑,指了指吳媽媽。
“聽她說了,喜公公的弟弟,還和兩位王千戶相交莫逆。”
眼見喜勝臉上浮起一絲得意。
於康卻突然變了一個臉色。
“可這些,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領了公差辦案,若是大家能好好說話,就好好坐下說,要是不能好好說話,老子管你是誰。”
“你……”
“怎地?”
喜勝氣的臉都變的扭曲了。
“你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讓你丟了差事。”
於康嗤笑一聲上前,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
“錦衣衛乃是天子親衛,即便是有罪,也是南鎮撫司問罪,你一介白身,也敢大放厥詞?”
眼見場間火藥味越來越濃。
一直在一旁瞧熱鬧的柳媚兒,卻在此時插言,語氣依然冰冷:
“一點小誤會,何以鬧成這幅模樣。二位聽我一言,都消消氣。你們一位是花巷商戶,一位是來查案,為了咱們花巷太平的公人,本就是因為同一件事煩心,何必再自尋不開心,何不坐下慢慢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