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仙魄歸真

子時三刻，觀星臺頂。

北斗天璣星血芒如瀑，傾瀉在青石長圭上，將沈昭寧的身影拉成一道孤絕的白痕。她閉目立於石圭盡頭，足下星軌符文逐一亮起，化作流銀鎖鏈纏繞而上！

“轟——！”

凹槽內的黑暗驟然沸騰，一道玄奧的青銅巨門自虛無中浮現，門縫滲出赤金交織的流光。沈昭寧指尖結印，玉簪迸發清嘯，簪頭靈珠炸裂成萬千光點，如飛蛾撲火撞向巨門——

“開！”

門扉洞開的剎那，時間彷彿凝固。

一道暗紅身影自門內踏出，衣袍似浸透鮮血的殘陽，面容與沈昭寧別無二致，唯雙眸空洞如焚盡的餘燼。紅影靜立在她身側，長髮無風自動，袖口金線繡著的鳳凰紋路在星芒下流淌著活物般的輝光。

沈昭寧側首與她對視，唇角淌下血線：“原來你葬在這裡……”

紅影忽而抬手，指尖輕點她眉心。

“錚——！”

赤金風暴炸裂！暗紅身影化作流火湧入沈昭寧七竅。她渾身骨骼爆出玉碎之聲，白髮寸寸染回墨色，眉心浮現一道涅槃火紋，衣袂翻湧間，虛空綻開百丈火凰虛影！

雲芙急退數步，紫眸映滿燎天烈焰：“這才是……真正的絳珠神女？”

記憶溯流——

五歲的林悠悠坐在梨木鞦韆上，腳尖輕點滿地落雪般的花瓣。

“悠悠！”虞姚清疾步而來，玄甲未卸，肩頭還沾著魔蛟的靛藍血汙。她半跪在地，捧住女兒的臉：“娘要去燼淵城獵燭龍麟獸，八日便回。”

林悠悠攥緊鞦韆繩，小聲問：“燭龍……比後山的雷獸還兇嗎？”

“何止兇？”林承軒從梨樹後轉出，劍鞘敲了敲妻子肩甲，“燭龍睜目為晝，閉目為夜，吐息即成熔岩地獄——”話未說完被虞姚清一掌拍開。

“林承軒！”虞姚清揪住丈夫耳朵，“再嚇唬悠悠，今夜你睡兵器架！”轉頭卻放柔聲音，“乖，跟爹爹去外公家，回來娘給你帶麟獸牙串的手鍊。”

林悠悠眼睛倏亮：“要鑲金鈴鐺的！”

“鑲！鑲十個！”林承軒大笑著將女兒扛上肩頭，指尖卻悄悄捏碎傳訊玉符——

“姚清，燼淵城的燭龍昨夜吞了三位渡劫修士。”

虞姚清瞳孔驟縮，面上卻揉亂女兒的髮髻：“那得趕緊走，遲了外公藏的蜜釀要被偷光嘍！”

林悠悠咯咯笑著，渾然不知父母交握的手已繃出青筋。

燼淵城外·熔骨荒原

黑雲壓城，岩漿河如巨蟒盤踞大地。虞姚清玄甲覆面，長槍指天：“火凰衛，列陣！”

三千赤甲修士結翎羽陣，烈焰沖天化作鳳凰羽翼。林承軒踏火而起，劍鋒割裂掌心，血珠墜入岩漿——

“以血為契，請九幽玄冥——封！”

血色符文蔓生千里，翻湧的熔岩瞬間凍結！

地底傳來龍嘯，整片荒原轟然塌陷！燭龍之首破土而出，金瞳如日，張口噴出湮滅萬物的混沌吐息！

“姚清！”林承軒劍陣盡碎，吐血倒飛。

虞姚清卻逆流而上，槍尖挑破龍息，玄甲在高溫中熔成赤紅鐵水，露出內裡繡著火凰的嫁衣——

“畜生！傷我夫君者——”

衣袍鳳凰驟然活了過來，脫離布料化作焚天烈火！

“唳——！”

真正的火凰虛影自她脊骨掙脫，利爪撕開燭龍金瞳！龍血如天河傾瀉，澆在虞姚清裸露的脊背上，灼出森森白骨。

林承軒目眥欲裂，本命劍直貫龍喉：“給我妻償命！”

劍芒爆裂時，他看見妻子在血火中回頭，嫁衣殘片翻飛如蝶，唇形無聲喚著：“護好悠悠……”

千鈞一髮之際，林承軒以燃燒壽元為代價，強行催動秘法，周身靈力瘋狂湧動，化作一道璀璨流光，眨眼間便衝破重重阻礙，將虞姚清從血火的深淵中救了出來，他抱緊懷中虛弱的妻子，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後怕。

皇城觀星臺

沈昭寧猛然睜眼！

頰邊淚珠墜入石圭水道，“滋啦”蒸騰起血霧——那淚竟滾燙如熔岩。

雲芙觸到她指尖的剎那，驚覺那溫度灼穿了掌心雷紋：“昭寧，你的手……”

沈昭寧望向燼淵城的方向，眸底赤金流轉：

“原來燭龍麟甲，是娘用脊骨煉給我的……長命鎖。”

夜風中，她後頸緩緩浮現一道龍鱗紋路，正與幼年記憶裡母親許諾的麟牙手鍊，嵌合成完整的涅槃圖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