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姬家秘道,臨終遺言
“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
姬沉魚喃喃的搖頭,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
“那些叔叔伯伯,明明愛我的姑姑嬸嬸們如命,堂哥堂弟們也對母親極為愛重,怎會實施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趙予書對此沒有言語。
在絕對的權勢地位面前,骨肉親情都可以輕易割捨。
姬家男子被女人打壓了數百年,又怎麼可能不渴望一個能夠翻身做主的機會?
趙予書知道,對姬沉魚這樣心思單純的嬌小姐來說,讓她立刻接受那些男人平日裡表現出的愛意和尊重都是假象太難了。
因此她給了姬沉魚獨處的時間,把她一個人留在裡面,自己和小鶴、千家子去商議如何進入姬家的對策。
姬家最難的地方,就在於百年世家,規矩自成一派。
而且目前剛經歷過一番男女變權,想必是防守最嚴,上下鐵板一塊的時候。
她如果想效仿先前下河縣的舉動,肯定是沒戲。
小鶴雖然力大無比,但他不通拳腳,打黑虎黑豹尚且得不到好處,更別提連黑虎黑豹都吃了虧的姬家,所以這事絕對不能憑藉武力。
千家子雖然一肚子毒計,但他想出來的都是讓人斷子絕孫的大招,趙予書光是聽都覺得毛骨悚然,倘若自己真的用了,恐怕兩輩子的功德也無了,所以千家子也暫時歇息。
三人商量許久,也沒得出個結果來,天色卻晚了。
最後趙予書拍板,今晚先睡覺,此事明日再議。
姬沉魚低著頭,眼睛閃了閃。
當晚,黑虎、黑豹離開,趙予書三人便睡在了先前他們兩人的小屋。
一共只有兩張床,姬沉魚獨自一張,趙予書一張,小鶴與千家子兩人自動打地鋪。
夜色深沉,伸手不見五指,只聽接替起伏的均勻呼吸。
掉一根針都難聽得一清二楚的夜色中,忽然一陣窸窸窣窣。
微弱的月光下,一道纖細的身影邁著輕盈的步伐,悄無聲息地橫跨過小鶴與千家子的身體,推開門,遲疑著回看了眼房中,接著才堅定地走了出去。
身影一路往前,出了大雜院,直奔姬府而去,抵達姬府外一處樹林,她沒再往前走,而是仰頭張望,憑藉月光判斷方向,走到一棵有喜鵲築巢的老槐樹旁。
伸手摸了摸樹身,確定了是自己要找的東西后,繞著這棵樹,左走三圈,右走五圈,又猛地原地起跳,對著粗壯的樹身狠踹了一腳。
只聽咔嗒一聲,像有一道鎖墜落在地,粗壯的大樹竟像長腿一般,緩緩朝後挪開,露出了底下一道只能容一人通行的窄口。
這正是隻有姬家歷代家主才知,祖上規矩傳女不傳男,用於危難時轉移逃生的姬家秘道。
姬沉魚又謹慎地前後環顧了一圈,確定四周無人後,才順著這通道,悄然走進。
走完最初的窄小路徑後,通道里面又是別有洞天。
開拓的環境,如同地下又建造了一處倉庫。
每隔兩米,牆壁上就掛著嬰兒拳頭大的夜明珠,用於照明。
倉庫的盡頭,又是三處窄道,分別通往三個方位。
姬沉魚看著三個去處,猶豫一瞬,走向了中間那條,通往她娘臥房。
順著窄道爬到出口後,姬沉魚沒忙著出去,而是先開啟了一道縫,謹慎地觀察房中情況。
這條通道的位置處於臥室床底,此時深夜,床上正好有人。
只聽一道悲慼的女聲,又哀又怒:
“姬映月那個賤人,竟敢傷你如此,我便是拿鞭子抽了她又如何,我恨不能將她千刀萬剮!”
姬沉魚立時辨認出來,這聲音是芸娘,那個曾經對她和娘滿臉討好,被她稱為姑姑的女人。
男子的聲音有氣無力,重重嘆息,正是姬成:
“就算該給她教訓,也應是我這個做丈夫的親自去,你一個妾,有什麼資格?”
姬沉魚眼中掠過哀傷,她爹果然背叛了她娘。
雖然早已料到,可親眼所見,徹底粉碎了她最後一絲天真的希望。
芸娘道:“你若是下得去手,怎會叫那賤人囂張至此?”
姬成呵斥:“住口!不許你這樣說她。”
芸娘惱怒:“你裝什麼裝,你若是真的在意她,又怎會同意與姬家人聯手,推翻姬映月的統治?”
姬成還想為自己的行為狡辯:
“我那是因為大勢所趨,姬家女子狂妄,男子積怨已久,無論我答不答應,他們也都會動手……”
姬沉魚原本是想趁機找到她娘在哪,但兩人就是不說這個。
眼底掠過一抹恨色,姬沉魚不願再浪費時間,悄聲無息的把床底恢復原狀,又換了條通道。
這回通往的是姬家內院,一口衰敗的枯井之中。
姬沉魚才走到井下,便看到眼前一具屍體。
正是先前侍奉在她娘身邊,對她娘忠心耿耿的大丫環!
她後心處一道刀傷,貫穿整個胸口,明明氣息已絕,卻還是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瑞姨!”這也是從小把她帶大的人,姬沉魚又驚又怒,傷心之下,不受控地驚呼了一聲。
“什麼人?”巡邏的守衛聽到聲響,快步跑來井邊。
姬沉魚一驚,縮著身子躲到暗處。
井口的光被人覆蓋,一個人探頭下來張望。
井下黢黑,對方看不清楚東西,身邊的人卻嚇了一跳:
“你聽錯了吧,那是口廢井,怎麼會有聲響?”
另一人說:“不可能,我剛剛聽得清清楚楚,有個女人的聲音從這裡傳出來。”
“等等!女人的聲音?那個姓瑞的,死後是不是就被人丟到了井裡?”
“你是說……不會吧!這麼邪乎?”
“快走!快走!”
兩人聊著聊著,先後毛骨悚然起來,步伐慌亂地遠離了這口枯井。
但護衛隊依舊在附近巡邏,姬沉魚意識到此處也無法出去。
咬咬唇,含淚看了瑞姨的屍體一眼,她顫抖著胳膊,伸手過去:
“瑞姨,沉魚回來了,你放心,沉魚不會讓你枉死,我一定會找到娘,為你們報仇,你就安心地去吧!”
顫抖的掌心,輕輕從屍體的臉上滑過,收回手時,滿是不甘的屍體果然閉上了雙目。
姬沉魚從小被瑞姨一手帶大,這也算是她半個養母。
她跪在瑞姨的屍體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才轉身再次走向第三個通道。
這一回,通往的是姬傢俬設的刑房。
姬沉魚人才爬上出口,就聽見了陣陣哭聲,一聲比一聲熟悉。
“家主,嗚嗚嗚,那畜生怎麼能把你打成這樣,他好狠的心!”
“你們這些畜生,孽障啊,你們敢這樣對我們,一定會遭到報應的!”
“來人啊!快來人!家主要不行了,求求你們,給她請個大夫吧!”
赫然正是先前掌管姬家各處產業的姬氏女子們。
姬沉魚聽到最後一聲,心口一驚,頓時什麼都顧不上了,開啟密道的小門,便跳了出去。
“我娘怎麼了?”
刑房中的女子們見她憑空冒出,臉上都有驚異之色。
但大家很快反應過來,誰都沒有多問:
“沉魚,你來的正好,你娘她怕是要不行了,你快來,見她最後一面……”
姬沉魚二話不說,朝著姬映月跑去。
只見刑房中一席草蓆,一道渾身是血的身影,狼狽地躺在草蓆上。
姬映月的臉上,身上,全是鞭傷,此時已經氣息奄奄,進氣少,出氣多了。
那張皎皎如月的臉龐,此時鞭痕密佈,已經找不到一塊好肉。
足可見下手之人,對她的美貌有多嫉恨。
“娘!”姬沉魚踉蹌著跑到她身前,瞧見母親慘狀,眼淚當即落下。
昏迷中的姬映月似有所感,掙扎著睜開眼睛,瞧見是她,眼底一喜:
“沉魚?是你嗎沉魚?”
姬沉魚連連點頭,淚流不止:“是我,娘,都是我不好,是女兒回來晚了。”
姬映月搖搖頭,虛弱道:
“和你沒關係,是那些畜生,是他們不仁不義。”
說罷,用力從姬沉魚身上撕下一塊乾淨的布,咬破自己的指尖,用血在布上畫了個圖案。
“姬家男子可以造反,卻不知老祖宗早料到會有今日,對他們有所防備,在渝州另有一股勢力,可以與他們抗衡。”
“沉魚,你去……拿著這個信物,告訴她們姬家如今的情況,讓她們派人,把……把姬家給奪回來!”
她實在傷得太重,講話也有氣無力,說到最後,姬沉魚要極力彎腰,把耳朵放在她嘴邊,才能聽清楚她說的什麼。
“不,我不能獨自走,娘,我回來就是要救您的,要走我們一塊走,我去給您請大夫!”姬沉魚哭著想扶姬映月起來,要同她一起進入密道。
芸娘為了折磨姬映月,是用了帶刺的鞭子抽打她,姬映月不僅滿身重傷,還失血過多,早已經沒了力氣。
姬沉魚折騰了半天,也沒法讓她站起來,反倒是聲響引起了看守的警覺。
“什麼聲音?”有人大步朝此處走了過來。
眾女子一驚,眼下的姬沉魚就是她們獲救的唯一希望,絕不能讓人發現她的存在!
不用人說,她們便自行擋在姬沉魚身前,試圖把她藏住。
姬沉魚也在嚇了一跳後,意識到自己該躲起來,然而她此時離密道太遠,又不願放下姬映月,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只能蜷縮在刑房角落,祈禱檢視的人別發現馬腳。
與此同時,躺在姬沉魚懷中的姬映月,在滿懷眷戀和不捨地看了女兒最後一眼後,沉重地闔上了眼皮,與她相握的手,也脫離地滑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