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狗官,好日子要到頭了
“縣令頭頂上又不是沒有人了,難道當地太守就對這樣的冤案坐視不理?”
鄭威還是天真了,竟然問出這種話。
趙予書指尖沾著茶水,在桌子上寫下一個字:
“三爺請看,這是什麼?”
鄭威低頭:“這是官字。”
趙予書冷笑一聲:“是官嗎?可我怎麼看都是一個帽子底下兩張口,同氣連枝。”
聞聲在場所有人都抬起頭朝著趙予書的方向看,眼中之色不一,無一例外的是都很複雜。
鄭威腦海一陣,錯愕地盯著趙予書看了兩秒,露出一抹苦笑:
“賢弟教訓的是,愚兄痴長你這些年,竟還不如你通透,真是白活了一場。”
縣令如此作惡,太守怎會不知?
若無太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縣令又哪裡來的膽子,如此放肆欺壓百姓,魚肉鄉里?
鄭威神色黯然:“可惜我只是個賤商,就算替他不平,也只能僅限於此。”
趙予書沒接這話,若有所思。
吃早飯的時候,山寨裡的俘虜都縮在牆角,眼巴巴看著。
鄭威不忍心,命人去打了熱乎乎的粥和饅頭,給他們送過去。
趙予書瞧見了,沒說什麼。
飯後,鄭威的商隊收拾行裝,準備起程。
趙予書沒跟著一起走,以要給死去的弟兄下葬發喪為由,讓鄭威和張猛帶著商隊和山寨的俘虜們先走。
她自己則是跟小鶴,還有黑虎黑豹留下。
張猛也不太想走,他想跟趙予書共進退,但幾次想要開口,觸碰到趙予書冷淡的目光後,又生生把話嚥了回去。
主人本就看不上他,經過了昨夜就更看不上了。
張猛自己也十分鬱悶,十六刀都砍不死一個人,他到底是個什麼窩囊廢。
他心中暗自決定,日後一定要強加鍛鍊,把身手練好,再也別鬧出這樣的笑話!
鄭威受到了趙予書的暗示,在與王大匯合後,對趙予書昨夜發生的事情也一個字都沒透露。
……
客棧,小鶴與黑虎黑豹並排站著,三人之間的氛圍十分別扭。
小鶴抱著胳膊,故意不用正眼看兩人,但又怕他們跑了,便一直高抬著下巴,用睥睨的姿態,死死盯著他們兩個。
黑虎、黑豹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裡頭也毛骨悚然的,一點都想不明白,那個手段狠毒的小少爺,扣了他們的家人當人質,留下他們兩個是要做什麼。
就在三人詭異的氛圍中,身後的房門咔嗒一聲,反鎖的門被人給再次開啟了。
三人同時回頭,卻又同時愣住!
只見原本屬於“小少爺”的房間,此時走出來的卻是一個妙齡少女。
這少女身穿白衣,披麻戴孝,潑墨的黑髮柔順披散在臉頰兩邊,沒有任何裝飾物。
唯有鬢邊一朵雪白的小花,卻更顯得清麗脫俗,芙蓉出水。
“你……你你……”小鶴驚了三秒,接著猛地一跳三尺高:“大膽!你是何人,怎麼從我主人的房間出來!”
說罷手中的匕首就橫在了趙予書的脖子上。
一旁的黑虎和黑豹比他冷靜一些,細看了趙予書一會兒,眼中都掠過複雜之色。
“小少爺,你此時男扮女裝,是想做什麼?”
小鶴聽他們這樣一說,又擰著眉頭觀察趙予書兩眼,果然在少女的臉龐上找到了幾分熟悉的感覺。
他驚得手一哆嗦,匕首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主,主人?”
趙予書手指勾著頭髮,漫不經心掃他一眼:“怎麼?你主人我這扮相不美嗎?”
“這這這……”小鶴著急忙慌撿匕首,卻連撿了三次都沒撿起來,手一直在哆嗦。
半晌才重新站直身子,糾結地看著趙予書的臉龐:
“主人,為什麼要打扮成這個樣子?”
趙予書冷笑一聲:“不止我扮,你也扮。”
小鶴茫然,趙予書看向黑虎、黑豹兩人:
“這下河縣的縣令,是喜好虐殺少女沒錯吧?”
兩人雖剛看到她出來時就隱約猜到了她想做的事情,此時聽她親口承認,眼中還是掠過激動之色。
“難不成,你是要去找那狗官?”
趙予書勾著髮絲,唇角輕揚,她笑的極美,眼角眉梢卻帶著抹殺人不見血的冷厲。
“你們落草為寇的口號不就是殺光狗官,劫富濟貧嗎,怎麼,怕了?”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眼中都閃過恨意:
“不,我們不怕!”
“我們早就想殺掉那個狗官了,只是沒有機會近身,若是叫那狗官落在我二人手中,定把他碎屍萬段!”
“好!既然如此,那就少說廢話,過來,按我的吩咐去做!”
有之前趙予書切土豆絲的毒計,三人對她的男子身份深信不疑。
只有男人,才能想出那麼毒辣的方式去殺男人!
所以哪怕她的女裝扮相再美,也沒人懷疑她是女子身份。
三顆腦袋湊過來,聽從趙予書的吩咐,竟無一人避嫌。
一個時辰後,下河縣的菜市口街道上,就出現了一道美麗的風景。
一個披麻戴孝的柔弱少女,淚盈於睫地跪在大街上,身前停放著一具被白布蓋著的屍體。
“過往的大爺大嬸,達官貴人們行行好吧,可憐可憐小女子,施捨我幾個銀兩,讓我給我這苦命的兄長買一副薄棺下葬!”
趙予書自稱是楊柳縣的人,因為父母雙亡,所以兄長帶著她來下河縣投奔親戚。
結果到這了才知道親戚早已搬家,兄長也因為奔波勞碌感染重疾,撒手人寰。
她身無分文,無錢下葬,所以才只好乞討。
一番說辭,在這亂世,天衣無縫,畢竟貧民百姓之間,每天都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事太多了,所以沒人理會她,更別提施捨她銀兩。
不過趙予書這驚人的美貌還是引來了不少人看熱鬧圍觀。
很快,菜市口來了個白衣小美人的就傳開了。
恰逢縣令的爪牙就在附近,抱著好奇的心態走過來,瞧見趙予書的真容,心口一顫。
“好傢伙,我滴個乖乖,真是個絕色美人,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啊!”
他用力把圍觀的人都推開,大步走到趙予書面前,伸手鉗住她下巴,讓她抬起一張臉。
“這要是把你送給縣令老爺,我升官發財,豈不是指日可待?”
爪牙奸笑兩聲,從身上扯下錢袋子,扔給趙予書:
“小娘子,你哥哥的喪葬費本大人出了,你跟我走吧。”
趙予書撿起錢袋,一臉猶豫畏懼:
“大人,小女子只是乞討,不賣身的。”
“費什麼話!”爪牙沒了耐心,一把鉗住她肩膀:“叫你走你就麻溜的跟我走!敢不聽話,本大人打你一頓,再把你這小婊子賣進青樓去,你就老實了!”
聽他這樣說完,趙予書臉上立刻露出恐慌和畏懼,彷彿被他嚇到了一般。
“好,我,我跟你走……”她美目含著淚花:“大人,求求你,我是良民,你不要把我賣去那種地方。”
爪牙冷笑一聲,戀戀不捨的又用手摸了把她的臉:
“只要你聽話,本大人不僅不賣你,還會讓你享福。”
這麼美麗的女子,等縣令大人玩完了,如果她還沒死。
他把她撿回去,做個通房的洗腳婢也好。
“跟我走吧,小丫頭,你的福氣在後頭呢!”
爪牙一揮手,另有兩個小爪牙過來,抬起了蒙著白布的屍體。
為首的爪牙則是拽著趙予書的手臂,沒一會兒就領她來到了縣衙。
彼時縣令正在斷案,大堂上,一個滿身補丁的布衣女子滿臉悲憤,指著旁邊的錦袍男子控訴:
“民婦與他成親三載,靠著制蠟的手藝做工,起早貪黑,忙的眼睛都花了,才湊齊了錢,給他交束脩,讓他去讀書。
誰知他卻在學堂唸了沒幾日,便與學堂先生家的女兒勾搭成奸,回來便說要對我休妻!我不答應,他竟然謀害於我,想要置我於死地……”
女子說到悲憤處,跪地顫抖,泣不成聲。
相比之下,錦衣男子就冷靜地多,面無表情站在一邊,瞥向她的眼底掠過嫌惡之色。
“這個賤婦奸詐狡猾,滿嘴謊言,大人聖明,千萬別相信她的鬼話!休妻是真,但這是因為她與我成親三年,連一個蛋都沒下過……”
“你胡說!”女子抬起一張憔悴滄桑的面孔,眼中的恨幾乎要冒出來:“你明明知道我懷過孕,若不是為了你日夜操勞,又怎麼會小產傷了身子。”
男子冷笑一聲:“別管是因為什麼,你現在就是不能生育,三年無所出,我休妻天經地義!”
女子無法辯駁,咬咬牙,又質問道:“好,就算你休妻是有理,那你殺我又該怎麼說!”
她伸出雙手,掌心一道紅疤,血肉外翻,極為可怖。
“他見我不答應休妻,一怒之下,竟然拿著菜刀要砍我,若不是我用雙手死死攥住刀刃,如今已經是身首異處了!”
男子再次冷哼一聲:“胡言亂語,分明是你發了癲怔,自己拿刀割手玩,還要把髒水倒在我的頭上。”
年過半百,頭髮花白的老縣令聽了半天,眼中不耐煩之色一閃而過:
“你們個個都有理,可拿得出證據?”
女子猶豫片刻:“他與學堂先生的女兒通姦,人盡皆知,大人可以派人去問。”
男子輕蔑瞥她一眼,從袖口取出一定雪花銀,含笑奉上:
“天地可鑑,大人,草民就跟這銀子的光澤一樣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