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娘吃燒雞,大夫人吃髒水
小鶴看著那箱子,更加震驚,野摩戈見他不說話,卻以為是他還不滿意。
當即,又拍了拍手,阿木格立刻命人又抬來一箱。
只不過這次,阿木格也有些猶豫了,悄悄地用胡語問:
“大哥,這雨又不會一直下,我們用這麼多寶石就買他一些香味,不覺得太浪費了嗎?”
野摩戈拍了他腦袋一下,也快速地用胡語回:
“你這個蠢貨!我們把這些香香的東西帶回去,難道還愁賣不出去嗎?我們甚至可以把它獻給我們的王,讓大王的妃子在侍寢前使用,到時候……”
他嘿嘿笑了兩聲,尾音引人遐想。
阿木格聽完也是雙眼一亮!是啊,這香料不止能對他們有用,還可以讓其他和他們一樣的胡人變香!
他們胡人男子是不太在意自己身上的異味,也都習慣了。
可胡人的女子不同,她們還是愛美的,平時沐浴的時候,也都會想方設法多采些野花放進浴桶中。
但野花的作用,又怎麼能和眼前的香料比?
這時,小鶴也終於從寶石帶來的震驚中緩過神,意識到自己該給野摩戈回覆了。
他儘量讓自己顯得別那麼激動:“可以了,用現在這些寶石換我的香料,夠用了。”
何止是夠用,這麼多寶石,就算把整個京城所有的香料鋪子都搬空,也是足夠的。
野摩戈像是撿了個大便宜,歡喜的把小鶴他們的那箱香料開啟,湊近聞了又聞,確定和剛才給他用的是同一個東西后,又道:
“你們手裡還有多少?剩下的全部,我們都要了!”
小鶴這趟出來,為了方便走動,也就帶了一箱香料,在驛站那還押著很大一部分的貨。
聽到野摩戈說要包了,他心中也有些按捺不住激動,用力做了個深呼吸,才勉強控制,不讓自己表露在臉上。
“香料是我們這的寶物,我們手裡的確還有一些,但是你確定,你剩下的寶石還夠用?”
野摩戈一聽,當即給了阿木格一個眼色。
阿木格會意,示意他們的商隊把這次帶來的所有貨物都送了上來。
一口口箱子開啟,一箱箱的寶石閃閃發光,看得人心潮澎湃。
“我們這趟來,帶的東西不多,現在就只剩下這些。”
野摩戈略顯卑微的搓了搓手:“漢人,你看這些和你換剩餘的香料夠不夠?”
當然是夠了!這麼多寶石,買下一座城池都夠了!
小鶴激動的心臟砰砰亂跳,但臉上還是做出了些為難的神色:
“就只有這些,對於香料來說還是少了點的,不過誰讓我這個人樂於交朋友呢?就自己吃一些虧,把剩餘的香料也都給了你們吧。”
野摩戈喜出望外,露出了感激的神色:“漢人,你真是好人!”
小鶴也對他一笑,露出一排跟髒兮兮的外貌截然不符的白牙:
“走吧,剩餘的香料被存放在其他地方,我帶你回去取。”
驛站,趙予書拿著從鄭威那分來的午飯,推開一間客房門。
柳小娘正在裡面緊張地坐著,聽到開門聲滿臉驚慌的看過來,見到是她神情才稍緩。
“書兒,你要做的事情可成了?”
趙予書安撫的對她一笑,把飯菜端到她面前:
“還要等一會兒,娘,你先吃東西。”
這幾天的流放路,大家一直吃糠咽菜,就算有徐孝之時不時的照顧,也不過是吃好一些的糠咽好一些的野菜。
官兵們走趟差也不會帶太多的閒錢,吃喝上更是能省則省,也就是這次遇見了鄭威,鄭三爺出手大方,把所有人的吃喝都包了,他們才能有酒有肉。
柳小娘已經意識到自己女兒有大能,也不跟她客氣,見到白斬雞,拿起來就啃。
趙予書笑眯眯看著她:“我剛剛為了方便,在大夫人面前那樣說話,娘不生我的氣吧?”
柳小娘白她一眼:“怎麼不生氣?到娘這個歲數,被人指指點點早就不算什麼,可你一個還沒出嫁的姑娘,誰教你的那些混賬話,你還讓別人以後怎麼看你?”
趙予書道:“女兒曾經也和娘一樣,對女人的名節清譽尤為看重,稍微被人說了幾句難聽話就悶悶不樂。”
“可是忽然有一天,女兒遇到一個奇人,那人問女兒,一個人過得好不好,是要外人嘴裡說的算數,還是自己過的日子品味出來的算數……”
柳小娘搶著道:“那自然是自己過日子品味的算數,鞋合不合適,只有腳知道。”
趙予書嫣然一笑:“這不就是了?外人的看法一點都不重要,女兒和娘,咱們兩個吃好喝好,把日子過好,才是正經事。至於旁的,什麼清白,名節,任由她們說破嘴皮子又如何?眼刀子又不可能刮下去我們身上的肉。”
柳小娘被她堵得啞口無言,半晌才嗔怪道:“你總有一些歪道理。”
趙予書笑而不語,看向她的眸光,極為寵溺。
上一世,在這場雨的時候,柳小娘已經死了。
也是這個時候,大夫人對她抱怨馬廄溼冷,又有蟲子,睡久了筋骨疼。
她主動找到了王大,狐假虎威地說她爹之前在朝中還有些舊友,如果他們過分虧待趙家人,那些舊友知道後絕不會讓他們好過。
她講這些的時候並不知道還有顯王打過招呼,但估計王大以為她嘴裡說的舊友是顯王,所以之後在流放路上,對趙家人真就照顧了不少。
這一世,有顯王之前打過招呼,按理來說只要不是太過分,趙家人的一些小要求,王大看在顯王的面子上也都是會滿足的。
只要大夫人能冷靜下來,略微思索,就能想明白其中關竅。
但趙予書偏偏就是不想讓她想明白!不給她這個冷靜思考的機會!
她領著柳小娘離開時說出那樣一番話,又故意揭開趙露白身上的遮羞布,讓妾室們意識到大夫人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事實。
想必現在,知道真相後的妾室們已經鬧翻了。
在她們心中高高在上,以德服人的大夫人,卻為了一雙普通的鞋子,就把自己的女兒犧牲成了破鞋。
她們幾個還有什麼理由去聽從大夫人的話?
一個連自己親生女兒都能出賣的女人,她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她還有什麼資格成為一個隊伍的領頭人,她還有什麼說服力去服眾?
就像趙予書意料中的一樣,此時的馬廄已經徹底亂成了一團。
趙露白失身的事再也瞞不住,她上輩子最引以為傲,用來戳趙予書脊樑骨的名節,如今成了懸在她自己脖子上的一把刀,每一個妾室的眼神,譏諷謾罵的言語,都是在用這把刀子割她的心頭肉!
趙露白又羞又愧,悔恨交加,悲憤欲絕,被她們說的真就覺得自己已經成了個不容於世的髒東西,活著也只是敗壞了他們趙家的門風,她爹要是醒來知道這件事,非活活打死她不可,她為了逃避這一切,蜷縮到了馬廄的最角落,抱著自己不停落淚,恨不得當場自盡。
曾經驕傲張揚,盛氣凌人的趙家二小姐,如今殘破灰敗,儼然成了人人唾棄踐踏的泥灰。
蘇茯苓死死抱住女兒,用身體化作屏障,雙手捂住她的耳朵,試圖擋住那些沒有形狀,卻偏偏根根往人心口扎的毒箭:
“不是的,不是你們想的這個樣子,露白她是無辜的,她沒有做錯什麼,是李二那個淫賊不要臉,都是他害了我的露白,露白是被迫害!”
也是巧了,中午負責給囚犯送飯的,恰好就是昨晚上和趙露白恩愛一夜的李二。
聽到蘇茯苓敢這麼說他,李二當場大怒,一腳踢開了馬廄的門:
“好啊,你個小娼婦!原來你背地裡就是這樣給老子潑髒水!”
官差與囚犯通姦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逼奸也算不了什麼。
可前提是,那些女人真的是被迫害的,才可以說自己是受害者。
李二怒道:“娼婦!你給我起來,你自己說,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是睡了你,可你第一回就問老子要了救命的藥,第二回又問老子要了趕路的鞋!”
“哪一回你跟了老子,老子沒滿足你的要求,讓你空手而歸?昨個晚上,更是因為你說不想離開床,就破例沒讓你回馬廄,在老子的被窩裡睡了一宿!”
“怎麼,你得到好處的時候是好哥哥,如意郎君,現在東西都拿到手了,買賣做完了,你就翻臉不認人了?就成了全是被老子給迫害的?”
他伸手扯住趙露白,非要把她從蘇茯苓的懷裡薅出來,逼著她把話說清楚。
趙露白在他掌中尖叫個不停,今天發生的變故太多,太大,早已不是她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子能承受的。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看到李二,心中悔恨的滴血,只想挖個地縫把自己埋進去。
趙露白此時的精神,已經瀕臨崩潰!
蘇茯苓見狀,趕緊起身護住女兒,把她抱進懷裡,對著李二苦苦哭求。
“是我們錯了,差爺,話都是我說的,不關露白的事,你就原諒她吧。”
李二心裡頭煩透了,但有王大警告在先,又不能鞭打犯人。
他便乾脆一腳踢倒了飯桶,原本中午要給她們吃的熱粥和窩窩頭全都灑落地上,跟馬廄的泥灰混成了一團。
“既然都說老子是惡人,那老子就惡一個給你們看看!中午飯誰都別吃了!我看你們這張嘴,是不是隻靠說話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