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攝魂
陳峰的指骨在青銅燈盞上叩出火星，青煙扭曲成一張張人臉懸浮在檔案室。這是他在陰司安保局獨處時發現的秘術——用屍油點燃的鬼燈能照見因果輪迴。黑霧繚繞間，他突然看見一幅畫面：無名荒冢中伸出的腐爛手掌，正攥著根銀絲編織的繩索，繩索盡頭拴著上百個渾渾噩噩的魂魄，像一串被捕獲的螢火蟲。
\"攝魂索......\"陳峰瞳孔收縮，他緊緊地凝視著前方。他曾在閻王殿古籍中見過記載，此物需用九百九十九個枉死嬰靈的眼珠煉成，每攝取一個魂魄，繩索就會多出一節白骨。
突然，前方出現無數鬼燈，這些鬼燈突然爆出火星，畫面破碎成青煙。陳峰抓起陰陽令衝出檔案室，卻在走廊撞見正在偷啃屍鼠的餓死鬼隊員。
這些餓死鬼十分貪婪，他們嘴邊還掛著半截腸子，見了他慌忙跪下，袖中卻滑出塊帶血的玉牌——正是前幾日失蹤的遊魂登記牌。
\"說！\"陳峰一腳踩住玉牌，青銅令牌抵住對方咽喉，\"王德發死後，誰在給你們撐腰，如果你們敢欺瞞我，我就將你們打的魂飛魄散，讓你們永世不得翻身？\"
餓死鬼都嚇的要命，他的喉管發出咯咯怪響，眼珠突然爆裂，黑血噴濺到陳峰臉上。陳峰噁心的想吐，他立刻後退半步，看著那鬼物化作灘腥臭膿水，膿水裡浮著半枚青銅錢，錢眼處刻著扭曲的\"法\"字。
子時三刻，陳峰蹲在忘川河畔的蘆葦蕩裡。水面漂浮的怨靈突然發出尖叫，只見對岸閃過白影——那是個長髮拖地的女子，髮絲間纏滿人指骨串成的鈴鐺。她裸露的後背紋著幅活體百鬼圖，每當鈴鐺輕響，圖中惡鬼就會撕咬自己身上的皮肉。
\"攝魂妖女，站住。\"陳峰握緊腰間打魂鞭準備對付她。那女子突然轉身，月光照亮她腐爛的半張臉，另半張臉竟是李明妻子的模樣！陳峰渾身發冷，想起三日前查到的檔案：李明全家葬身火海，縱火者正是那些曾受他接濟的親戚。
女子手中的攝魂袋突然鼓脹，從橋洞下吸出個蜷縮的遊魂。陳峰看得真切，那遊魂脖頸處有道刀疤——正是半月前在刀山獄自盡的貪官！未等他動作，女子突然朝這邊咧嘴一笑，嘴角裂到耳根，露出滿口倒刺般的尖牙。
次日閻王殿上，陳峰將青銅錢拍在案前。閻王額間豎瞳滲出黑血，突然抓起案上鎮紙砸向殿柱。盤龍柱裂開縫隙，露出裡面封著的半具金身——竟是地藏王菩薩的殘軀！
\"你看到的不該看。\"閻王第三隻眼突然轉動，\"既然你已窺見陰陽法王的印記，那便由你去收拾殘局。\"陳峰這才驚覺，閻王座下壓著的根本不是蒲團，而是張不斷掙扎的人皮，那人皮的眉眼與攝魂妖女一模一樣。
黑白無常在奈何橋邊佈下天羅地網。充當誘餌的李明魂魄被特意染上生犀香，這是陰司最珍貴的引魂香，能讓百里內的惡鬼癲狂。陳峰藏在孟婆亭的陰影裡，發現熬湯的老嫗今日格外安靜，湯鍋裡浮著的不是往常的人面蜈蚣，而是無數只閉合的眼睛。
陰風驟起時，李明突然發出慘叫，這慘叫驚天動地，他的魂體浮現出密密麻麻的血洞，每個洞口都鑽出條沾滿胎液的鬼嬰。\"他們在我死後......在我妻兒屍體上養蠱......\"李明七竅流血，手中卻緊攥著塊襁褓碎片。陳峰這才明白，那些親戚要的不是錢，而是李明祖傳的養鬼術！
攝魂妖女從天而降，髮間鈴鐺震碎半數鬼嬰。她的攝魂袋剛要罩住李明，陳峰的鞭梢已纏上她腳踝。女子腐爛的半邊臉突然脫落，露出裡面跳動的金色蠱蟲：\"法王要的可不是這些雜碎......\"她腹部裂開，鑽出條生著人臉的巨蟒，一口吞下三名陰差。
混戰中被擊飛的攝魂袋撞上望鄉臺，袋口鬆動的剎那，陳峰看見裡面飄出個熟悉的身影——竟是本該投胎轉世的曉麗！她的魂魄被縫上了狐狸尾巴，正衝著陳峰媚笑。這一分神，人臉巨蟒的毒牙已刺入他肩頭。
千鈞一髮之際，孟婆的湯勺突然暴漲，將巨蟒砸成肉泥。老嫗佝僂的背脊挺直，露出後頸處與閻王殿人皮相同的烙印：\"太好了，第七個紅圈要現世了，小子。\"她渾濁的眼中泛起金光，\"你以為法王要的是地府？他要的是生死簿上所有紅圈之人的......\"
攝魂鈴在混戰中滾落忘川河，河水突然沸騰。陳峰掙扎著爬上岸，發現鈴鐺表面浮現出自己生前的保安編號。當他試圖觸碰時，河底伸出無數雙金甲覆蓋的手，將鈴鐺拖入深淵。最後一瞥間，他看見每隻金甲手掌心都刻著血紅的\"法\"字。
回到安保局時，陳峰發現所有隊員的工牌都在滲血，場面十分恐怖。血珠落地後凝成小蛇，順著牆縫遊向同一個方向。他循跡來到禁閉室，撞見黑白無常正在啃食個新鬼的魂魄，那新鬼手中緊握的，正是李明女兒生前最愛的布娃娃。
\"沒想到吧？\"白無常舔著指尖血漬，雙眼冰冷的盯著前方\"哈哈哈，陰陽法王給的價碼，可比閻王老兒高多了。\"黑無常的鎖鏈突然纏住陳峰脖頸，\"正好拿你湊齊最後九個至陰之魂......\"
陳峰在窒息中摸到懷中的青銅錢，錢眼突然睜開只血瞳。禁閉室的地面轟然塌陷，露出下方沸騰的血池。池中浮著八具青銅棺，每具棺蓋上都刻著保安編號——前八任總教頭竟都被做成了鎮棺屍！
\"歡迎成為第九具。\"法王的聲音從血池深處傳來。陳峰的陰陽令突然發燙，令牌背面浮現出孟婆的警告：\"紅圈現世時，吞下鎮棺屍可破......\"未及細看，黑無常的利爪已掏向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