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藥餅子
趙輝咬了咬牙，用盡全身力氣。
撐著樹幹，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雙腿剛一站直，就忍不住打了個趔趄，差點又摔倒。
他臉色更加難看，卻強忍著沒吭聲。
只是默默地，跟在了準備出發的蘇童和蘇曉容身後。
腳步沉重而蹣跚。
三人一前一後，在雪地裡艱難跋涉。
寒風依舊凜冽，刮在臉上如同刀割。
雪沒過腳踝，每一步都異常沉重。
趙輝跟在最後，腳步愈發踉蹌。
他本就體力透支，之前又受了氣。
憋著一股勁兒，此刻早已是強弩之末。
肚子餓得咕咕直叫，胃裡像是有無數隻手在抓撓。
火燒火燎的難受。
眼前陣陣發黑，他只能憑藉著一股求生的本能。
機械地邁動著雙腿。
蘇童走在最前面，步伐穩健，似乎並未受到太大影響。
蘇曉容緊隨其後，雖然也累，但狀態明顯比趙輝好得多。
趙輝咬著牙，死死忍著。
他知道蘇童是故意的。
故意不等他恢復體力，故意要看他出醜。
他絕不開口求饒！
又走了不知多久，也許是大半天，也許更長。
時間在這冰天雪地裡似乎失去了意義。
趙輝只覺得天旋地轉，腳下一軟。
“噗通！”
他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摔進了厚厚的雪地裡，濺起一片雪沫。
這一次，他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走在前面的蘇童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雪地上，趙輝趴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死了一般。
蘇童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這傢伙，嘴倒是真硬。
他心裡暗自搖頭，倒也沒覺得意外。
蘇曉容也嚇了一跳，捂住了嘴，看向蘇童：
“蘇先生，他……”
蘇童走到趙輝身邊，探了探他的鼻息。
還有氣，只是餓暈過去了。
“看來是走不動了。”
蘇童聲音平靜無波。
他倒不是什麼活菩薩，但眼睜睜看著一個人餓死凍死在自己面前。
也非他所願。
“先休息一下吧，總不能真把他扔這兒。”
蘇童淡淡道。
蘇曉容聞言。又是一副小迷妹的樣子：
“嗯，蘇先生您心腸真好。”
至於趙輝，她除了煩，實在沒有其它感受。
兩人走到旁邊一棵稍微能擋點風的枯樹下，撥開積雪，坐了下來。
蘇童從懷裡掏出水囊，喝了幾口，又遞給蘇曉容。
他們並沒有去攙扶趙輝，也沒有立刻給他喂水餵食。
就好像，他只是路邊一塊無關緊要的石頭。
時間一點點過去。
寒風呼嘯，雪地寂靜。
“唔……”
趙輝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手指微微動了一下。
意識如同潮水般慢慢回籠。
他先是感到刺骨的寒冷，然後是胃部劇烈的絞痛。
以及四肢百骸傳來的痠軟無力。
他艱難地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模糊。
適應了好一會兒，他才看清周圍的景象。
他看到蘇童和蘇曉容就坐在不遠處的枯樹下。
兩人正在低聲說著什麼，火光映照在他們臉上。
顯得溫暖而平靜。
他們甚至沒有看他這邊一眼。
彷彿他暈倒在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一股強烈的羞恥感和絕望感湧上心頭。
他竟然……餓暈了？
還被人這樣無視？
胃裡空得像火燒一樣。
那股飢餓感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尊嚴？面子？
在這種時候還值幾個錢？
他掙扎著，想爬起來，卻渾身無力，試了幾次都失敗了。
最終，他放棄了。
喉嚨滾動了一下，發出乾澀沙啞。帶著難以啟齒的窘迫的聲音：
“我……我餓了……”
聲音很輕，幾乎被風聲掩蓋。
但他知道，以蘇童的耳力，肯定聽見了。
“有……有吃的嗎？”
問出這句話，趙輝感覺自己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
像是要燒起來一樣。
他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去看蘇童和蘇曉容的表情。
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蘇童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彷彿早就料到他會開口。
他慢條斯理地將水囊收好，然後從懷裡摸索了一下。
掏出一塊黑乎乎、硬邦邦的東西。
隨手扔了過去。
“啪嗒。”
那東西落在趙輝面前的雪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趙輝抬起頭，定睛一看。
那是一塊看起來就沒什麼食慾的幹餅子。
又黑又硬，像是石頭一樣。
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胸口劇烈起伏。
這就是給他的食物？
施捨嗎？！
他想起之前蘇童和蘇曉容吃的香噴噴的烤肉。
再看看眼前這塊石頭般的餅子，一股怒火和委屈直衝頭頂。
“這是什麼？我不吃這個！”
趙輝的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憤怒和顫抖。
“我要吃肉！像剛才那樣的肉！”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蘇童終於轉過頭，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沒了。”他的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
“只有這個，愛吃不吃。”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想吃肉，自己去林子裡抓。”
自己去抓？
趙輝聽到這話，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去了。
他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還怎麼去抓獵物？
蘇童這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他看著蘇童冷漠的側臉，又看了看地上那塊乾硬的餅子。
胃部的飢餓感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啃噬著他的意志。
吃，還是不吃？
吃了，就是徹底丟掉了尊嚴，向這個他最看不起的人低頭認輸。
不吃，他可能會真的餓死在這裡。
最終，飢餓壓倒了一切。
和活下去相比，尊嚴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
趙輝伸出顫抖的手，撿起了那塊餅子。
餅子又乾又硬，硌得他手疼。
他閉上眼，像是下定了巨大的決心。
又像是無法面對自己的狼狽。
張開嘴，狠狠咬了一口。
“咔嚓！”
餅子堅硬無比，差點硌掉他的牙。
幹得掉渣，難以下嚥。
趙輝費力地咀嚼著，那餅子乾硬得彷彿能把牙齒崩掉。
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嚥砂礫，喉嚨火辣辣地疼。
他從未吃過如此難以下嚥的東西，也從未受過這般屈辱。
然而，當最後一點餅渣被艱難地嚥下肚時。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
一股暖流，毫無徵兆地從小腹升起。
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原本空蕩蕩、如同火燒般的胃部。
此刻竟感到一種奇異的充實感。
更讓他震驚的是，那股幾乎將他壓垮的虛弱和疲憊。
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消退。
他甚至能感覺到，力量正一點點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