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死後贖罪
傳送卷軸和傳送陣法不同，它的傳送沒有錨點，只能保證距離，無法保證具體位置，所以雲仙大概估算了一下傳送出蓬萊仙府的距離之後，就停止了傳送，以防和自己的目的地南轅北轍。
她將傳送卷軸放回乾坤袋，又召出從靈寶閣拿的千里舟，乘舟劃破萬千流雲直奔萬魔窟。
回頭得在萬魔窟設定一個傳送陣法，不然這樣一來一回還是有些麻煩，雲仙心想。
她也沒料到這麼快又要回去一趟。
在乘舟的這段時間裡，雲仙拿出一本厚厚的陣法大全來看。
這也是叢君危那倒黴蛋那裡薅的，但之前她忙於其他事也就著重看了眼封魔大陣相關的內容。
她覺得自己在陣法上應該有一些天賦，封魔大陣那樣的陣法都一學就會，現在學一學日後或許還用得上，她有個師兄玩得一手好陣法，以後不能在他身上栽跟頭。
從前蓬萊仙府的人從來不讓她將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一直給她安排各種任務讓她去執行，還時不時挖骨割肉抽血，別說是學別的了，連修煉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以至於她明明是靈身仙骨，卻修煉速度還比不過他們，於是惡性迴圈，無法逃脫……
這次她要將以前落下的都補回來。
千里舟速度飛快，一日千里，雲仙也一目十行，沉浸在玄奧複雜的生死杜景傷中。
奇怪的是，這些事情對她而言明明是陌生的，而且對於任何一個初學者來說都是枯燥乏味的，但云仙在學習的時候卻毫無阻力，不知不覺就將這些陣法基本知識都領悟了，並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傳送陣。
她拿出一些靈石，打算練習一下。
但就這時周遭飛速流逝的景物突然靜止，千里舟好似被什麼無形的力量阻滯，在空中一動不動。
——被人盯上了！
雲仙的眸色微變，當機立斷控制千里舟掉頭，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千里舟在空中留下一道殘影。
緊接著傳送卷軸也迅速開啟，連人帶舟都消失在了原地，一息都沒有耽擱。
“真不乖……”
可熟悉的聲音還是如同夢魘一樣在千里之外的雲仙耳膜上炸響，一名身著寬袍大袖的青年不知何時坐在了她的身側。
他帶著淡淡的藥香，宛如吐信子的蛇一樣湊在她耳邊輕笑，“雲仙，你也叫雲仙？可本殿怎麼覺得你不太配得上這個名字。”
“畢竟，她可比你乖多了……”
對方的聲音分明是友善溫和的，但卻莫名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陰冷。
雲仙的眸色驟然陰沉，沈回春！
她拔下頭上的遠山白玉簪刺過去，在對方下意識避開瞬間，驟然掀翻千里舟與之拉開距離。
但顯然，沈回春安然無恙。
他理了理長袖，立於船頭饒有興味地看著雲仙，倒也沒有再靠近，只是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似乎在思索什麼。
雲仙突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你是何人？！”
沈回春笑了笑，並未察覺她先發制人的試探，只是覺得這個小傢伙比他預料得膽子大很多。
他欣賞的目光落在雲仙身上，從她裸露在外的五官、脖子和手上掃過。
但不像是在欣賞一個人，而像是在欣賞一個物品，“小云仙，你讓鳥兒壞了本殿一爐丹，總該用別的東西來賠吧……”
他的語氣好似在開玩笑，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感覺，但云仙知道他真的幹得出斷人手腳來煉丹的事。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對方並沒有發現她的身份，而且出現在這裡的人也不是本體，而是一縷分身。
但饒是分身，也至少是合道境，以她現在的實力對上他就是以卵擊石，現在唯有身上這件金絲日月星辰法衣或許可以撐上一時片刻。
即便對方並沒有刻意散發威壓，但偶爾落在雲仙身上的氣息也仍然使得她有些呼吸困難。
而且沈回春這人性情古怪，行為毫無邏輯，比琴知音要難對付。
要想脫身，只能用點別的法子了……
雲仙眯了眯眼，“你是回春藥聖？”
沈回春依然是那副帶笑的模樣，聲音卻沒有絲毫溫度，“不要拖延時間了，小云仙，本殿已設下結界，傳音令牌發揮不了作用。”
那就不好辦了，看來只能她自己一個人解決了。
她出乎沈回春意料得鎮定，聞言只是雲仙將藏袖中的傳音令牌扔回乾坤袋，雙手環抱，淡淡地看著他，“怎麼，你想要我的手還是我的腳，亦或是像從前對待聖君那樣，斷我一根手指？”
沈回春的眸色微凝，笑意微微收斂，氣息越發瘮人，“趙長榮告訴你的？”
還真一點都沒懷疑她就是雲仙本人。
雲仙嗤笑一聲，壓下身體上的不適，冷冷地打量著自己這位二師兄。
百年過去，他變了許多。
從前他雖性情古怪，面上裝得倒是人模人樣，但現在的沈回春好似什麼都不在乎了，也不裝了，那種陰冷如蛇蠍的氣息毫不掩飾，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隨時都會發作的毒蛇，與“藥聖”之名格格不入。
比以前更瘋了。
雲仙注意到他右手斷了一根手指，手腕上也有很多縱橫交錯的疤痕，有些甚至還沒有癒合，可以窺見絲絲縷縷的血跡，像是有人在上面放血挖肉，看起來極為猙獰。
整個人毫無名門正派的氣質，倒像是走火入魔了似的。
雲仙尋思，他莫不是用人的血肉煉丹煉上癮了，她走了之後就開始割自己了？
哦對了，外界有傳聞她的死讓他瘋了魔，天天閉關不見人，夜夜喋血招魂，還試圖用自己的血肉煉起死回生的丹藥，很多人來勸都沒勸回來。
可謂是情深義重、病入膏肓。
但云仙只覺得可笑，演，接著演，她倒要看這些人能演多久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沈回春那截斷指，“藥聖這是做了什麼，莫不是在贖罪吧……可拜你們這些人所賜，聖君已經死了，你若是要贖罪，不應該讓自己下去陪她嗎？”
沈回春面上已經看不到絲毫笑意了，盯著她一字一頓地開口，“你的膽子真的很大——”
他身上的威壓越來越重，像是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擠壓雲仙周遭的空氣。
雲仙的面色開始變得蒼白，額頭上也不受控制地滲出了冷汗。
但他的笑容消失了，她卻笑得更厲害了，頗為驚訝，“真被我說中了？你切自己的手指、割自己的手腕真是在贖罪？”
“——嘖，把人家害死了再來贖罪，這跟貓哭耗子假慈悲有什麼區別？”
沈回春的臉色已經徹底陰沉下來了，像是風雨欲來的前奏。
雲仙卻發現他真的有些走火入魔的跡象，譏誚地看著他手上的不值一提的傷痕，懶懶道：“別給自己撓癢癢了，真有這麼情深義重就在自己脖子上抹一刀，指不定用不著煉那什麼起死回生藥，聖君一高興就活過來了呢？”
她這張嘴是真的厲害，怪不得他那小師妹氣得都找他要牽心蠱。
沈回春端詳了一會兒自己的斷指和手腕上的疤痕，也不知道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只是忽而又露出了笑，陰冷黏稠的目光緩緩爬在她身上，聲音透著令人琢磨不透的危險。
“若是沒有呢？”
沒有什麼？沒有活過來？雲仙嗤笑一聲，“聖君若是沒有活過來——
“你就自己下去見她唄！”
電光火石之間，她眸光驟然冰冷，扣住沈回春那隻滿是疤痕的手腕，玉簪化劍直取沈回春的咽喉！
沈回春神色微變，顯然沒有料到她一個築基螻蟻竟敢主動襲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