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宗法和律法對抗，大唐律完勝！
“皇后和太子已經撕破臉了！”
朝堂之上，所有官員心中一凜，默默的消化這個訊息。
“這一天真的來了！”
劉仁軌臉色浮現出一絲痛苦。
滿朝官員人人都知道這一天會到來，當真的到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其實說起來，一個是當朝皇后臨朝聽政，一個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實權太子，所有人都清楚，二人不可能永遠母慈子孝。
“其實算起來，這一天來得已經夠遲了。”
戴至德幽幽的說道。
自古以來，因為權力母子反目的比比皆是，太子和皇后已經算是很剋制了。
“只是日後恐怕苦了我們！”
百官心中一嘆道。
一個是當權的皇后，一個是太子，未來的皇帝，他們也是左右為難。
“這麼說，太子選擇皇權下鄉，在鄉里開設分衙，也是迫不得已？”
一眾世家左右為難，他原本以為李弘開設分衙想要壓制世家，現在看來太子無心之舉。
“無論是什麼原因，皇權下鄉必須停止！”侍郎崔玄暐冷哼一聲道。
他乃是博陵崔氏之人，自然明白鄉里一直都是世家的地盤，惟有如此，世家才能在鄉下稱王稱霸，兼併土地，佔盡各種優勢。
一旦皇權下鄉，受損最大的必然是世家之人。
“停止，你是想去勸太子，還是去勸皇后？”李敬玄冷哼一聲道。
世家官員頓時噤若寒蟬，如今太子和皇后正在角力，任何人插手進去，必將會率先受到兩方的攻擊，沒有人能頂住。
“可是總不能讓律法壓到宗法之上呀！”崔玄暐憂心仲仲道。
李敬玄冷哼道：“放心，太子如今強勢，不能強壓，只能因勢利導，現在太子已經在長安洛陽兩都之地，推行皇權下鄉，必定會出亂子，屆時，我等只需順勢出手即可！”
“大人英明！”
崔玄暐眼睛一亮，點了點頭道。
在李弘的強力推動下，再加上刑部如今的權勢大增，再加上一眾府兵早就按耐不住，很快，長安洛陽兩地的分衙建成。
“太子英明，分衙建成，衙門的效率大大提高！”
刑部中，周興興奮的說道。
大部分的時候，鄉里面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分衙的設立大大增加了衙門的效率，斷案的時間從一天，縮短到一個時辰，這讓分衙設立備受讚譽。
當然也有懸而未決的案子，分衙先控制住案情，隨後讓他們自行前往縣衙打官司。
任誰都知道此舉大大增加了皇權的掌控性，更能安置大量的府兵，至於所謂的衙役的俸祿增加的問題，在這些好處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太子大才！”
刑部上下紛紛呼喚。
但自從太子入主刑部之後，他們刑部可是揚眉吐氣，無論是權勢還是人數上，皆是直線上升，他們自然也揚眉吐氣。
武三思卻並沒有放鬆，卻是皺眉道：“啟稟太子殿下，雖然分衙的反響很好，然而這僅限於不同族之間，而真正的家族之內，卻依舊通用宗法，不願意對簿公堂，甚至還出現不少宗族阻撓分衙執法的事情。”
“的確有這種情況，全賴太子的威名，才能壓過那些無法無天的刁民！”不少刑部官員點了點頭道。
李弘點了點頭道：“所謂民不告官不究，既然他們不主動報案內部處理，分衙不用理會，不過若是出現命案，或者影響惡劣的案件，分衙必須接管，此乃刑部的權力！。”
“謹遵太子之命！”
刑部的官員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重大案件必須經過刑部處理，否則怎樣體現刑部的權威！
“可是此舉恐怕會引起宗族的不滿！”武三思擔憂道。
他自然知道宗法在族中的地位，分衙一共才十來名衙役，而宗族卻能幾百上千人，若是爆發衝突，恐怕分衙根本鎮不住！
李弘冷哼一聲道：“一個分衙鎮不住，那就十個分衙，十個分衙鎮不住，那就縣衙，這天下只能有一個法最大，那就是大唐律，無論在任何地方！”
一眾刑部官員身形一震，鄭重點頭。
大唐律乃是刑部手中最強大的武器，他們自然也會全力維護大唐律！
“臣等遵命！”
一眾刑部官員紛紛領命道。
隨著太子李弘的領命傳出，一眾分衙行事立即強硬起來，漸漸的和宗法的摩擦越來越大。
“太子，滎陽出事了！”
沒過多久，武三思一臉驚慌的跑來。
李弘眉頭一皺道：“出什麼事了？”
武三思抹了把頭上的汗水道：“洛陽一個宗族族人的妻子通姦，被當地宗族請了祠堂，準備將其浸豬籠，被分衙的衙役阻攔，準備按照大唐律執行，雙方爆發了衝突。”
“浸豬籠？竟然敢殺人？”
李弘眉頭一皺，浸豬籠那可是赤裸裸的殺人，宗法竟然敢殺人！簡直是不將大唐律放在眼中。
“啟稟太子殿下，在此之前，民間一直是如此處理的。”武三思無奈道。
“要是按照大唐律呢？”
周興回答道：“啟稟太子殿下，按照大唐律，通姦者無論是否有丈夫，基本刑期為一年半；如果有丈夫，刑期延長至兩年。”
一個是刑期兩年，一個是浸豬籠殺掉，宗法和大唐律的判罰竟然如此天差地別，難怪當地宗族會和衙役產生衝突。
“有了太子之令，衙役自然要維護大唐律，立即出動前去勸阻，用大唐律處置，卻沒有想到宗族之人非但拒不交人，反而將分衙的衙役暴打一頓，通姦者也被浸豬籠而死！”
“簡直是豈有此理，宗法竟然敢當眾殺人，簡直是無法無天！”李弘臉色一變道。
“洛陽縣尉已經派出大量的衙役前往宗族，非但讓其交出兇手，其反而鼓動族人，對抗朝廷！現在已經鬧得很大，一發不可收拾！”武三思無奈道。
李弘冷哼一聲道：“武三思，你立即帶領東宮六率人馬趕往事發地，如果遇到反抗，直接鎮壓！”
“太子三思！此宗族乃是鄭氏分支！”武三思勸說道。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更何況鄭氏分支，而且今日若不能為大唐律揚名，分衙畢竟名存實亡！出了事，由孤頂著！”李弘冷哼道。
“臣遵旨！”
武三思無奈領命。
武三思離去之後，李弘看向周興道：“周興和狄仁傑一起快馬前往，務必要查清此案！”
“臣遵旨！”
周興鄭重點頭道。
李弘深吸一口氣，他知道發生了此案，明日早朝，必將會引起軒然大波，他必須掌控所有的資訊，明日打贏這場硬仗。
……………………
“臣等彈劾太子殿下引起民變！”
果然，早朝剛剛開始，一眾鄭姓官員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彈劾李弘。
“太子無詔出兵，竟然將刀劍對準大唐百姓，還請皇后明查！”
“分衙乃是動亂之源，還請皇后下令撤銷分衙！”
……………………。
一時之間滿朝百官，紛紛將矛頭指向太子李弘和分衙之事。
武媚娘眉頭一皺，看向李弘道：“太子，對於此事你有何解釋？”
“啟稟母后，此事分衙無罪，有罪的反而是鄭氏族人，其非但公然違反大唐律，竟然還當眾殺人，此等惡劣的行為，必須嚴懲！”李弘反將一軍道。
“什麼？太子為何如此執迷不悟！”李敬玄一臉痛惜道。
李弘看向李敬玄道：“李大人，按照大唐律，通姦者無論是否有丈夫，基本刑期為一年半；如果有丈夫，刑期延長至兩年，是否為真！
李敬玄眉頭一皺道：“大唐律的確有此規定！可是將通姦者浸豬籠，此乃千百年的宗法。”
李弘反問道：“李大人認為是大唐律大，還是宗法大！”
李敬玄不由一滯，無奈道：“自然是大唐律大！”
此乃大唐朝堂之上，自然按照大唐律為準！若是宗法大，那還要大唐律幹什麼。
李弘環視四周道：“宗法僅僅是大唐律的補充罷了，大唐律沒有規定，自然以宗法為準，當大唐律和宗法相沖突之時，自然以大唐律為準。”
百官紛紛默然，對李弘所言根本無法反駁。
“太子三思，鄭氏分支不懂大唐律，以宗法處置並無不妥！此乃傳統！”鄭氏官員連忙辯駁道。
李弘冷哼一聲道：“若是鄭氏分支是邊緣之地的家族，不懂大唐律也有情可原，然而據孤所知，這支鄭氏分支可是出過縣令的，又豈能不懂法！”
鄭氏官員頓時愕然！
“就算其族人不懂法，分衙的衙役有沒有趕到現場向其普法？”
一眾官員張了張嘴，頓時啞口無言。
“而鄭氏分支是如何做的，非但拒不將此案交給分衙，反而將分衙衙役暴打，處以私刑！當眾殺人，按照大唐律，理應按照鄭氏分支襲擊官員、殺人之罪論處。”李弘厲聲道
“襲擊官員之罪！”
“殺人罪！”
不少官員不由一嘆，李弘此言雖然有些強詞奪理，然而如果真正嚴格按照大唐律，他們還真的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而洛陽衙門僅僅捉拿主犯，其竟然糾結族人，包庇元兇，公然對抗朝廷，更應該以謀反罪論處，東宮出兵有何不妥？”
李弘說完環視四周，整個乾元殿一片譁然。
“謀反罪！”
鄭姓官員不由腳下一軟。
謀反罪那可是誅九族的，算算族譜，他和鄭氏分支恐怕還在九族之列。
“太子三思！此乃一個小小的民間糾紛，又豈能以謀反罪論處。”
李敬玄連忙勸說道。
“雖然鄭氏膽大妄為，當眾殺人，然而太子要說其謀反，此言過了！”
武媚娘也是打個圓場的，卻將鄭氏的罪名定了下來。
“殺人罪！”
鄭姓官員眼前一黑，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小小的通姦案，竟然演變成襲擊衙役、當眾殺人，幸好謀反案被皇后擋下了。
“母后教訓的是！然而母后卻不知道此案還有內情？”李弘話語一轉道。
“還有內情？”
武媚娘眼神一凝道。
李弘點了點頭道，發生此案之後，兒臣連夜派出狄仁傑和周興去查，卻發現所謂的通姦案乃是一樁冤案，而是鄭氏族長寵妾滅妻，意圖霸佔妻子萬貫嫁妝的陰謀！”
“什麼？”
“這是一場冤案！”
一時之間，滿朝譁然。
誰也沒有想到其中竟然還有如此內情！
“這不可能？”
鄭氏官員根本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李弘冷笑道：“不可能，根據刑部的調查，這起通姦案中，根本沒有姦夫，全憑鄭氏族人的一面之詞，這也是鄭氏為何不願意將通姦案交給分衙，寧願直接殺人也要毀滅證據的原因。”
“簡直是膽大妄為！傳令下去，三司徹查此案！”
武媚娘怒哼道。
她乃是天下女子之首，自然不願意坐視天下女子被如此蒙冤殺害。
隨著武媚娘一聲令下，朝堂上下，立即徹查此案。
很快，真相立即浮出水面，鄭氏通姦案的確是一場冤案，被浸豬籠的鄭夫人非但不是通姦之人，反而是持家有方的女子，只是性格剛烈，不得丈夫寵愛，又被漸漸衰敗的鄭家覬覦萬貫嫁妝，這才誣陷其蒙冤。
“傳令下去，鄭氏支脈鄭棟及其小妾劉氏，狼狽為奸，謀害正妻，按照殺人罪論處，秋後處斬，遇赦不赦。”
“鄭氏族人對抗朝廷，首惡者皆按律處置。”
“鄭侍郎識人不明，助紂為虐，誣衊太子，貶官三級！”
武媚娘冷聲下令道。
無論是維護朝堂律令，還是為天下女子撐腰，武媚娘都必須嚴懲鄭氏，當然武媚娘也沒有忘記打擊世家。
鄭侍郎身形踉蹌，鄭氏已經沒落，他好不容易到了侍郎的職位，成為鄭家的希望，如今卻功虧一簣。
“傳令下去，日後通姦案全部按照大唐律處置，任何人不得行私刑，再有將女子浸豬籠者按殺人罪論處。”
武媚娘冷哼道，她乃是女子，自然對將女子浸豬籠一事深惡痛絕，正好趁機將其廢除。
“謹遵皇后旨意！”百官紛紛低頭道。
“還有日後宗法和大唐律衝突，一律按照大唐律為準！不得有誤！”武媚娘下令道。
“母后英明！分衙乃是大唐律的執法者，還請母后允許天下鄉里設立分衙，一來保證律法公正，二來也可以安置府兵，保證府兵制正常運轉！”李弘再度上奏道。
武媚娘深深的看了李弘一眼道：“準！”
“設立分衙！”
滿朝百官不由臉色一苦，要知道長安洛陽兩地設立分衙已經讓世家束手束腳，若是全國設立分衙，那天下難有世家的好日子。”
“不過，太子乃是國之儲君，又豈能一直在刑部，如今刑部無事，不如太子改到禮部任職如何？”武媚娘話語一轉道。
李弘心中一動，頓時明白武媚娘這是一種交換。
她同意在天下鄉里開設分衙，而李弘卸任刑部，來安撫天下世家之心。
“兒臣遵旨！”
李弘裝著無奈低頭道。
滿朝官員不由重重的鬆了一口氣，太子離開刑部，也算是給了世家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