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紮根潘利爾
“沒有什麼為生者而活。”
“潘利爾毀了。”
“我的兒子也死了。”
“你說為我自己而活,可我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安東捂著臉,痛苦的說著。
“為什麼,當時哪些地精們不把我一起殺死,這樣我就能在主的國度,再次與他們重逢。”
他一杯接著一杯灌醉自己,整個人似爛泥癱倒在地。
再一次喝完杯中的酒水,安東蹣跚著站起,向著侍從手中的酒杯抓去,卻被鄭禮一手攔住。
他已經喝的太多了。
鄭禮能體會的到他心中難掩的痛苦。
哪是午夜夢迴時分,種種回憶化作毒蟲啃食心靈的劇痛,痛不欲生,轉輾反側。
他想以酒精麻痺自己,遺忘痛苦的回憶。
卻不知越是沉醉,越只能掩蓋一時的記憶。
當醒來後,痛苦只會隨著時間的積蓄愈加苦痛。
宴會不知道在多久前結束,鄭禮只知道一個又一個人舉著酒杯,向著自己致敬。
最後這些喝的醉醺醺的軍官們被侍從抬出營帳,而鄭禮也在諾頓男爵的送別下,走出營帳。
天色已晚,士兵們修建起臨時的營寨,懸掛火把驅散黑暗。
杰特站在鄭禮身後,手上捧著一柄+1魔法巨劍。
如同撫摸戀人般觸控劍身,時不時發出低聲的驚呼。
這柄+1魔法巨劍名為“十字開拓者”,鋒銳異常。
曾是潘利爾村長安東的佩劍。
在一小時前,不知怎麼恢復清明的安東將這把劍交給鄭禮。
他說:“相比起我這個酒鬼,它更應該屬於勇士。”
“拿著吧,我曾經用它驅逐豺狼人,殺死異怪,於這片荒野中開拓出潘利爾。”
“如今,我的兒子死了,奮鬥半生的潘利爾也毀了,我的一切也隨著他們的毀滅而看不到未來。”
“但老夥計不應該陪著我這個廢物就此沉寂,它應該出現保護平民在戰場上,出現在殺死怪物的戰鬥中,唯獨不應該沾染灰塵放在箱子裡慢慢腐朽。”
直到現在,鄭禮還記得這個中年戰士的眼神。
死寂的底色下,混雜著複雜的情感。
“呼。”
鄭禮吐出胸中的一口濁氣,向著杰特說道:“杰特,跟我一起去趟潘利爾吧。”
“啊?好的,老師!”
曾是這片區域人類最大定居點的潘利爾,如今家家有哀鳴。
走在村莊的泥土路上,鄭禮的耳旁傳來的盡是隱隱約約的抽泣聲。
一些農婦即使到了夜晚也沒有休息,幾個家庭藉著一根火把的光亮正在忙碌。
她們的丈夫,她們成年的兒子為了保衛村莊戰死,家庭的支柱已然崩塌。
心中的痛苦如刀割撕裂他們的心靈,這些農婦也曾想過隨著自己的家人一同步入冥府。
但看著自己丈夫以生命作為代價,拼死保護的自己,和還在襁褓中的年幼孩子。
即使心如死灰,她們還是以最大的毅力承擔起全家的重擔。
少了往日家庭中的支柱,那麼她們變成生者的希望,用自己全部的精力,為身下的孩子們開闢新的天空。
“殺死這些地精!”
村莊的盡頭,一些稍微年長些的孩子雙眼通紅,從軍營借來火把,在壓低的哭泣聲中,將一名死去地精的屍體吊掛在樹上。
他們用石頭,用木棍,砸向地精的屍體。
一些孩子一邊哭泣,一邊呼喊“還我父親”。
就如同瘋魔一般拼命揮舞著手中的木棍,將地精屍體砸成爛泥。
這一幕幕如同利刃刺進鄭禮跳動的心臟,他停下腳步,幽幽道:
“我的學說根基不應該在當權者的桌頭,不應該在繁盛的大城市,應該在這些村莊中紮根發芽。”
“他們才是最需要力量,最需要改變的人。”
攙扶起一名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孩童,在這些孩子的眼裡,他學著今日所見的吟遊詩人,用一種近乎詠唱調的聲音:
“逝者的魂靈升於神國,生者的肉體應在地上茁壯。”
“願我們的神,為我們指引生者的路。”
……
鄭禮並不信神,但這些孩子需要來自信仰上的慰籍,他不介意臨時充當一次牧師,為他們的家人祈禱。
逝者已逝,生者應當有著自己的生活。
他凝視潘利爾,整個靈魂似翱翔在天空。
他感受到了!在這片廢墟中,正有一股不屈的意志正從這裡升騰,壯大。
“走吧杰特,我想明白我該怎麼做了。”
五天後,鄭禮得到了來自諾頓男爵的500枚龍金的饋贈。
他拿到這筆錢後,並沒有如同大部分人想象中的縱情享受。
反而將大半的錢用來購買大批的生活物資,書寫工具,建築材料等等等。
在徵得安東的同意後,鄭禮僱傭起工匠。
在潘利爾的村莊內修建起巨大的建築,這個建築有一個在潘利爾人看來很奇怪的名字,叫做書院。
院長是被稱為“地精屠戮者”的勇士禮,他從三豬鎮召集了8名衣不蔽體的年幼乞丐,又挨家挨戶詢問潘利爾的村民。
勇士禮表示書院可以免費提供孩子們的一日三餐,並教授他們各種知識。
唯一的代價是每一旬的最後一天,孩子們就得為書院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這可真是善神庇佑。
要知道在費倫,九層的平民家庭大部分時間都只能一日兩餐,有些貧窮的家庭更是連基礎的一日兩餐都保證不了,只能飢一頓飽一頓。
如今不僅能一日三餐得到更好的生活水平,在節省自家口糧同時,更能讓自家孩子得到學習知識的機會。
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這些農婦們晚上做夢都不敢這麼想。
至於每旬一天的工作,在這些農婦眼裡並不算什麼大事。
往常的時候,這些年幼的孩子們也得每天去採集漿果,梳理農田,沒有任他們遊戲的時間。
很快,算上杰特,整個書院湊齊了27名學生。
三個月後,書院建造完成。
在支付了工匠們的薪水,鄭禮便帶著杰特重新回到了深山茅屋,從中取出自己書寫的一沓沓手稿後,兩人懷著不捨的心態告別了彪。
鄭禮挑了一個認為吉利的日子,在潘利爾村民好奇的注視下,他將書院的牌匾掛了上去,宣佈書院的正式成立。
這裡將會是鄭禮的起點。
他會一步一步走出堅實的步伐,向著未來而去。
深夜,忙碌了一天的鄭禮依舊沒有休息。
他在蠟燭搖曳的火光中書寫文稿,爭取不浪費每一分每一秒時間。
鄭禮深知自己只是中人之姿,要想完成自己的理想,他就得利用哪些天才們休息玩樂的時間,彌補自己天份上的不足。
以汗水彌補不足,方才能以堅實的基礎,營造出通天的樓閣。
“孩子們的伙食倒也不貴,27人的伙食一個月也就支出3枚碎銀。”
撐著下巴,鄭禮思考著一些問題。
“紙張筆墨太貴了,除了課本和一些訓練做題外,我覺得譬如練字這類的消耗,可以先用沙盤充做替代。”
“每半年書院還需要維護一次,還得聘請打掃,後廚的員工,一個月最少需要支出6枚碎銀。”
在紙上詳細記錄各項支出,鄭禮繼續寫道:
“營造書院,採購物資倒是花費的並不多,現在我身上還剩有353枚龍金的可支配餘財。”
“但考慮到後期書院擴大規模的問題,總不能一直指望著這些餘財坐吃山空,必須儘早找到一種合適的營收業務。”
“有什麼能賺錢的方法呢?”
鄭禮思考著,手指規律性的敲擊著桌面。
沒有穩定的收入,他就不敢擴大書院規模。
不擴大書院規模就只能一直維持現狀。這個死迴圈持續下去,別說實現自己的理想了,能維持住自己27名學生的學習條件,都算是萬幸了。
鄭禮不知道這一世自己能活多久。
一百年,兩百年,還是三百年?
他從來就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想在臨死前看到,自己的思想能在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
為此,他只願爭朝夕。